没时间再跟程嘉瑜耗下去了。
“姐姐,你杀不了我......”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程嘉瑜的表情骤然空白,他茫然地低下头,看着从心口处刺穿的靛青色精神触梢,意识被剧烈的痛楚拉回,他不可置信:“怎么会......”
“因为你从始至终都在我的悬想畛域里。”曲般月扯了下唇角,五条绒白蓬松的狐尾在他身后轻摇,衬着冷冽无机质的针状瞳,向导身上的非人感愈发重。
曲般月轻抬手腕,指尖微扬,周身一切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定格住,凝固成一幅失真的画,视线所触之处全部微微扭曲起来。他看着程嘉瑜,竖瞳冰冷而漠然,“在悬想畛域里,领域向导掌控和主导一切,包括你的命。”
“挽挽,保护好自己的精神域。”他淡声提醒身后满脸震惊的曲挽宛。
“噢,噢,好的。”曲挽宛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但听他哥的话对他来说是本能,当即给自己的精神域套上两层防护屏障。
随后,曲挽宛看到面前的“画”像是被封入水凝玻璃里似的,视线里多了层透明感,他站在“玻璃”外面,而程嘉瑜则被关进玻璃画里。
咔嚓、咔嚓。
裂缝横亘整个玻璃,面前的画面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直至碎痕蔓延至画面中心。
曲般月压下手腕。
银青色光芒骤盛,曲挽宛下意识闭上眼。等再睁开眼时,什么画啊玻璃啊全部没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走廊。
至于圣所的那些灰袍人和程嘉瑜,和前头的尸体一样,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脱离悬想畛域,睁眼后曲挽宛第一反应是去看向他哥,但看到曲般月的脸色和眼神,又默默把要问的话给咽下去,目光转而落到他哥身后那五根纯白狐尾上,有些手痒。
想摸。
手感一定超级好。
但现在绝对不是合适的时机。
他哥的兽瞳都没变回去嘞。
不发病的时候,曲挽宛还是非常识时务的。
他看着曲般月闭目几秒,精神触梢在走廊里铺天盖地蔓延开,每一处都被他认真感知过,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
须臾,曲般月睁眼,抬脚就跑起来。
......
进入实验室的第一秒,曲挽宛就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生肉味,整间实验室里无一不是粘腻浓稠的血,还有随处可见的脏器、脑组织还有触手……一切都彰显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或者说尸体,遭受了怎样非人的虐待。
蓝发那个倒在墙边,脑袋软绵绵的歪在一侧,显然是被拧断了脖子。他的心口处只剩一个血呼哧啦的洞,心脏连着血管掉在他手边摔成了两瓣。
八根触手都被砍断,只剩下半个头的章鱼,应该就是他的精神体了。
黑头发那个哨兵的死状则更为惨烈。
从额头到下巴横亘着深可见骨的抓伤,半边脸都被撕下来了,长啥样都已经看不清。同样的被掏了心脏,左手掰了三百六十度反拧在身后,手指断了两根,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对上那双猩红到已经看不出原本瞳色的眼睛,曲挽宛感觉浑身汗毛倒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往曲般月身后缩了缩。
“别怕。”
他听到他哥轻声道,但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跪在地上的哨兵说的。
“小醒,我来了。”曲般月踩过一地碎肉和血泥,走到路则淮面前单膝跪下,看着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声调愈发的轻,他重复:“别怕。”
他抬起手,想要去摸路则淮的脸,伸到一半时,被哨兵抓住了手腕。
腕骨被攥得生疼,可曲般月只是放任哨兵的力道,他弯起狐狸眼,温柔询问:“怎么了,小醒?”
路则淮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像是在确认什么,半响,才开口:“我……”
他像是散失语言功能,顿了几秒接着说:“我杀了傅瑾呈。”
“恩,我知道。”腕上的力道松了,曲般月伸手捧住哨兵湿漉冰黏的脸颊,轻柔揩去他眼下的血渍,“做得很好,他该杀。”
路则淮对他的动作没有反应,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表情有些呆,他看着曲般月启启合合的唇,只听清:“……该杀”两个字。
是啊,他该杀。
“阿杳。”路则淮轻喃他的名字,声音很轻。
“我在。”曲般月忽然感觉手心一凉。
路则淮捡起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匕首,把刀柄放到曲般月手里,刀尖对着自己。
“阿杳。”哨兵凑近他,刃尖距离心脏只有毫厘之距,“杀了我。”
他重复道:“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