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先生当场黑脸。
曲般月也是:“……”
他以为傅醒是没认出自己来, 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永乐园的大小姐。十来年没有见,他又穿着裙子蒙着眼纱。未识得故友很正常。
他轻咳一声,嗓音温靡低磁, 很明显的男性低声线:“傅先生,我是男的。”
傅醒语调淡淡:“我知道。”
下一句是:“曲般月, 你要和我装不熟吗?”
原来认出来了?
曲般月微笑:“那你还这么说?”
弗先生侧目,声调稍压:“认识?”
曲般月点头, 却没说他和傅醒之前是什么关系。
“不喜欢这个说法?”傅醒语气平静, “那跟我结婚。”
曲般月:“………”
谁家青梅竹马阔别十年重逢后直接求婚啊?!你这步子跨得也太大了吧?
凭曲般月过去对傅醒的了解, 知道他绝不是在开玩笑, 而是非常认真地提出这个要求。
但他稍弯唇角,轻揶道:“十来年不见还学会讲笑话拉近距离感了?情商见长嘛小醒。”
“不是玩笑话。”傅醒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黑眸冷淡无澜, “直接开条件吧,要怎么样你才点头同意把他给我。”
“傅先生注意措辞。”弗先生唇边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蝶纹面具后的眼轻眯了下, “阿月并不是可以随意交换的物件,不存在给不给让不让的说法。傅先生要从别人手里取得珍宝, 是不是该拿出该有的诚意来?”
“LT现有的资源, 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傅醒淡声,“我只要曲般月。”
“我说二位,你们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曲般月出声以示存在感, 他先对弗先生说:“穿了三年女装不代表我就真是你闺女啊,我要和谁在一起我自己决定。”
他又看向另一位傅先生:“我的精神域报废了百分之九十, 没有自己的精神体, 向导能力全无,也看不见了。和一个废人结婚, 傅醒,你图什么?”
“你。”傅醒说,“我现在是黑暗哨兵,不需要你的向导能力。我可以当你的眼睛。”
“阿杳,你选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阿杳。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曲般月蜷了下指尖,他抿了下唇,如果能看得见的话,此刻他一定会轻瞪一眼傅醒。
就你会拿捏人是吧?
“你们先谈正事。”曲般月转身往外走去,裙摆旋出漂亮的弧。
弗先生瞥了眼身后的副手,“跟上小姐。”
......
不知傅醒和弗先生说了什么,聊完正事后,弗先生居然同意傅醒跟着他们回永乐园。
曲般月:“.....他一个LT的老大去到别方阵营总部,真的好吗?”
“小事。”弗先生笑得和气,“他愿意来,就让他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怎么当我的女婿?”
话落,弗先生就被他“闺女”狠狠踩了一脚。
“再说一次,穿裙子不代表我真的是你女儿。”曲般月微笑,即使看不到,也不影响他轻巧利落全程不断皮儿地削完一个苹果。削好后,他咔一下把水果刀钉到茶几上,“再胡说,我就跟傅醒去LT,你找别人给你养老吧。”
弗先生看着裂出一条缝隙的实木茶几,轻叹:“阿月,这桌子八位数,下次换个东西可以吗?”
“看心情。”曲般月擦干净手,咔嚓一口咬下苹果,听到弗先生用种漫不经心的口吻道:“当年在金宫拍卖场的时候就该强制把你带走,磋掉锐气敲断骨头,带在身边好好教导几年,一定比现在省心得多。”
苹果酸酸甜甜的,口感鲜脆多汁,味道很好。看在吃到一个满意苹果的份上,曲般月没计较弗先生的发病,反倒顺着他的话思考了下,“那还真不一定,我这人性格你也了解,死倔。你就是把我的骨头磋磨成渣,我也不一定会对你低头。”
“噢?”弗先生来了点兴致,“那要怎么样,你才会肯心甘情愿的跟我走?或者认我做父亲....”他躲过曲般月砸过来的抱枕,“师父也行。”
“想做我的师父啊?那得拿出真的让我感兴趣、信服的本事才行。”曲般月嚼着苹果,“凭你的本事应该可以...我十八岁那会挺好骗的,你露两手,再说点好话哄哄我,我说不定就认下你这个师父了。”
“悔不当初啊。”弗先生再次叹气。
曲般月耸肩。
“对了。”见曲般月啃苹果啃得香,弗先生也忍不住拿了一个,只是他削得有棱有角坑坑洼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你那小竹马,如果还余情未了的话,可以考虑续一下旧缘。人勉勉强强,凑合看还行。”
失了焦距的狐狸眼轻眯了下,曲般月转过头,“傅醒给你什么好处了?”
“你猜?”弗先生咬下一口外表惨不忍睹的苹果,语气正经。
“幼稚。”曲般月面无表情。
‘’他什么好处也没给我。”弗先生微微一笑,“LT和EP(永乐园)的合作是正常进行的,不包括你的聘礼。”
神特么聘礼。
永乐园大小姐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起身就要走。
“好了好了我胡说八道了。”弗先生忙好声把人哄回来,边腹诽他“闺女”脾气真大,边说:“就是聊了两句,觉得他还不错,勉强合格了。”
曲般月沉默一瞬,“老弗,你要把我推给别人啊?”
“虽然你逼我穿裙子自作主动给我当爹还经常给我整一堆难搞的东西让我学。”曲般月把吃完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深色的眼瞳一错不错地望着弗先生,虽然他看不见,但方向却一点都不偏,“你这人有点瑕疵,但整体还不错。我都决定给你养老了,你要让我跟野男人跑了?”
有点瑕疵的弗先生微笑:“......”
他揶揄反问:“野男人?不是吧,阿月,他对你来说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一般般。”
嘴硬的小家伙。
弗先生摇摇头,笑道:“阿月,你也看得出来不是吗?他非你不可,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曲般月懒洋洋地猫进沙发里,“我一个又弱又瞎、身子骨还病歪歪的废人,娇气又难伺候,除了拖后腿外更是一无是处,还是不要给堂堂LT首领添麻烦了吧?”
“不愧是青梅竹马啊,那小子还挺了解你的。”弗先生摊手,“你说的这些他都已经跟我说过了,他说你小时候就是这样,照顾了十六年了,现在再捡起来也不难。”
曲般月:“.......”
傅醒你可真行。
“现在不介意,谁指不定以后会不会后悔。”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弗先生温声,“你不是一向活在当下吗?怎么开始思虑以后了?那小子果然对你不一样吧?”
“阿月,这么纠结可不是你的风格。”
曲般月怔了瞬,垂睫。
他语气恹恹:“你不是自诩我的老父亲吗?哪有老父亲这么急着把自己的闺女嫁出去?”
“不是急着把你嫁出去,只是觉得你可以试试。”弗先生禁不住轻笑出声,“阿月,那天你见到傅醒,我才觉得你身上总算有点活气了。”
“......合着我之前是个死人?”
“别咒自己。”弗先生拍了一下他的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在这之前,曲般月是什么样的?
死水无澜的平静,万事皆觉乏味索然,没有什么人或者事、物可以真正入他的眼。对于活着这件事,他都意兴阑珊,甚至有些厌倦。
但傅醒的出现,让这潭死水稍微起了一点涟漪。
寥寥几句对话,就让弗先生确定了。
如果说还有谁可以让曲般月在意、牵悬,那一定是傅醒。
“你自己也清楚,他从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你搬出的这些借口,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