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我吗?”
许是因为在醺然状态下,吗字的尾音,咬得比平时轻飘了些。
宋白栩耳朵微微发起热来。
言朝这是在......撒娇?
这谁遭得住啊?
他当即起身换衣服,打电话给管家让他安排车辆。
*
宋白栩推开包厢门的时候,言朝恰好饮完最后一口酒。
宋白栩脚步微顿。
缭缭烟雾后,小言总放下空掉的酒杯,唇上被酒液浸得潋滟剔透,指尖扣在玻璃杯边,莹白刺目。
他皮白,一喝酒就容易显色,但不上脸,只是眼梢和脖颈泛着一层淡薄而艳的桃花色,眼尾懒倦的耷下来,在一室烟酒喧嚣里,清净而勾人。
这幅画面莫名和记忆里的小言学长重叠起来。
小言学长是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杂糅着厌世感的恹冷,蛊而不自知。
而小言总,是在名利场中游刃有余,懒散拈着酒杯,清清冷冷、漫不经心的诱。
时隔经年......他对小言学长的美色还是毫无招架之力。
他的闯入吸引了不少人转头看过来,但宋白栩并不在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径直走到言朝面前,微微弯身,声音很轻,却足够言朝听清:“阿言,回去了。”
不等言朝应声,坐在一边的人先笑着插话了:“急着走作甚?夜场才刚刚开始,来都来了,不如玩上两把再走?”
宋白栩侧眸看了眼出声的男人。
他支着二郎腿,支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眉眼漂亮的有些雌雄莫辩的意味,肤白唇红,眼下一点泪痣,在变幻迷离的灯下,活脱脱一勾魂夺魄的男狐狸精。
他随意把掖在颈下的浅金白狼尾长发撩开,捻了一撮绕在指尖把玩,发尾挑染着几缕银红,配色大胆而吸睛。
言朝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腰示意他落座,一面介绍:“陈清嘉,陈局的亲戚。”
等宋白栩坐下后,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泽生建材就是他们家的。”
懂了,这个项目最大的金主爸爸。
宋白栩微微颔首,“你们继续聊正事,可以走了你和我说就行。”
“没聊正事。”言朝轻摁了下眉心,“一直在吃喝玩乐。”
他指着下包厢角落排排坐的俊男靓女们,“那边的人,全是陈清嘉叫过来的。”
宋白栩看了眼坐在陈少爷旁边一脸苦相满头大汗的陈局:“......他是没事,不怕陈局一把被人端了吗?”
“别误会。”言朝一听就知道他想歪了,“人家是正经的陪玩,不作情/色/交/易。”
“......玩什么需要叫这么多人?”
小言总神色微妙了瞬。
说出来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狼人杀,还有剧本杀。”
宋白栩:“......”
他感到极其荒谬。
你们在这五位数一晚的高级会馆,玩剧本杀???
“真的。”言朝掀开他面前反扣的纸牌,赫然是预言家的身份牌,“我刚刚那把拿了预言家,赢了。”
宋白栩:“......我怎么觉得你还玩得挺开心的?就一点不着急项目吗?”
小言总轻笑了声,“项目不急,还有一周的时间......这位小陈少爷,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
宋白栩挑眉,“怎么个有意思法?”
言朝笑而不语。
“你们小两口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了。”陈清嘉看着他们头凑头在一起交流了半天,被晾着倍感无聊的小陈太子爷有点不满,“人数凑齐了,继续玩呗,斗地主还是猜大小?”
言朝看了眼被在场所有人孤立的宋衍,“你可以找别人玩。”
“不要。”陈清嘉懒洋洋地拒绝,“他们都没有你好玩。”
宋白栩眼皮一跳。
“斗地主吧。”言朝看了下手表,“最后两盘。”
“再待久一会呗。”陈清嘉跟魔术师炫技似的哗哗洗着牌,狐狸眼温柔而蛊人,“小言总,看在过往情分上,给我个面子?”
宋白栩:“......”
这又是言朝哪段孽缘?
“不要说的这么暧昧。”言朝慢条斯理地理着牌,“只是当过半年高中同学而已。”
“坐了半年同桌,你就这么对我?”陈清嘉轻哼,“小言总如此翻脸无情,小心铁板钉钉的项目跑了。”
“对A。”
“跑不了。”言朝打出一对2,“这项目归你哥管。”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惹了陈少爷不高兴,方才还笑盈盈的金发狐狸霎时沉下脸,他冷嗤:“小言总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吗?这么快乐的场合提我哥,真是扫兴。”
宋白栩默默听着他两交流,敏锐地嗅到了瓜的味道。
“清嘉。”言朝语气稍稍认真,“你悠着点。”
金发狐狸又被这一声“清嘉”给哄好了,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重新露出一个甜蜜笑容,“我就知道朝朝心里还是记挂我的,放心,翻不了车。”
朝朝?
宋白栩心里一梗。
傅有融喊言朝言言就算了,这位前同桌又这么亲亲热热黏黏糊糊地喊起了朝朝。
宋白栩相信言朝和他只是朋友关系,但不影响他心塞。
为什么言朝的朋友圈里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啊。
言朝并未注意到小男朋友的凝噎心梗,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陈清嘉。
一般这么说的人,最后都铁定翻了个大的。
......
玩了几盘斗地主,又拉上苦逼工具人陈局搓了几局麻将,喝完一大杯果汁的宋白栩起身去了趟厕所,等再回来的时候,包厢里氛围就变了。
轻音乐关了,暧昧迷离的灯光换成了锃亮的白灯,年轻漂亮的陪玩们在墙边站了一排,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空气里的凝滞。
宋白栩绕过杵在门口的两个助理,斜了眼站在最前面的、面色沉冷的男人,目光移到前方的时候,笑容顿时消失了。
他就去了个洗手间的功夫,他男朋友怀里就多了别的男人。
陈清嘉眼神迷离地靠在小言总怀里,金灿灿的脑袋在他脖颈里蹭啊蹭,黏黏糊糊地哼唧:“朝朝,今晚我跟你回去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