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觉得抱歉啊。”
“错过了沪城的初雪, 旧金山的圣诞夜,我们还有以后啊。”
以后啊。
这个词语,光是想到就很美好。
“雷克雅未克的极光, 富士山的芝樱祭,净慈寺的南屏晚钟…仅仅是想到可以和你一起去, 都美好的可以弥补过去所有的遗憾。”
青年明润的声音挟着轻盈笑意,一同落进咸腥潮湿的海风里, “现在, 我想请学长和我共赏一场盛夏七月的海上烟花。”
“不知道, 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呢?”
“当然。”言朝在玻璃窗的倒影里不经意瞥到自己不自觉弯起的唇角, 他怔了瞬,浅淡笑意随即盈上眉眼,“我现在到甲板来找你。”
晚间温度体感上能察觉到比白天要低上不少, 踏上甲板那一瞬,言朝庆幸自己出来前披了一件衬衣外套。
凉润咸湿的海风拂过他的发梢和脸颊,把宽松的夏日衣裤也吹得鼓鼓作响, 似有似无地勾勒着青年清挺漂亮的身体曲线。
宋白栩站在护栏边,听到动响微微侧身, 月白色的发带在风中飘舞飞扬, 被他随意捋到肩上,他看着言朝,侧颜明姣柔和, 微弯的杏眼盛尽月色。
他唤了声阿言。
发带比他想象的还要适合宋白栩。
脑中冒出这个念头,言朝发散思绪, 想等宋白栩的头发再留长一点, 就可以送簪子了。齐背的长发松松的挽着,一定很好看。
等他走到宋白栩身边时, 天边恰好升起第一簇烟花。
五彩流光照亮夜幕,也在深黑翻涌的海面铺开斑斓色泽。
言朝认真欣赏着烟花,而身边的人在看他。
夜空中的焰火亦倒映在心上人那双幽黑清凌的眼眸里,绚烂摇曳,粲粲生辉。
“别盯我了。”言朝倚在栏边,烟花升得极高,他习惯性地微仰着头,脖颈拉出的线条凌厉而分明,声调一贯的懒倦散漫:“烟花不比我好看?”
“烟花很好看,但是没有言哥好看。”宋白栩认真回答,“你看你的,我盯我的,不影响。”
好吧。
言朝随他去了。
烟花升起又簌簌落下,第二束烟花升起前,言朝偏过头看着宋白栩。
“画册,我还没来得及翻完。但是夹在最后一页的信我看完了。”
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情书。
手写了满满当当两页,第三页则是画了对两人未来的愿景画面。
正式表明心迹的方式有很多种,如果宋白栩想,大可摆出盛大又浪漫的场面,整得花里胡哨极尽奢靡。
但他选择了最质朴、最含蓄也是最直白的方式,手写书信。
他在情书开头写到,他嘴笨,怕临场想不出来,但又不想背稿子,所以提前把情话、还有相对言朝说的话写下了,让言朝自己看。而且有些话嘴上说出来肉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但写在信纸上却只会让人觉得情意缱绻。
凑巧也好,误打误撞也好,总之正中言朝下怀。
他很喜欢这种表白方式。
无他———
锦书寄我思。
光是这五个字,就很美好。
“伸手。”
宋白栩依言乖乖伸出手,言朝往他手里放上一枚银饰挂坠。
雕着云纹的镂空银球里嵌着一颗浓艳剔透的红玛瑙,打磨得圆润柔融,不见半点棱角。银球下缀着黑色粗绳编织的平安结,再往下,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刻着“顺遂无灾”四个字。
“回信…要稍等。”言朝垂眼看着他,眸色清凌凌的,但眉梢眼角可见浅淡柔色,“回赠的定情信物。”
宋白栩攥着挂坠,攥得掌心都有些硌疼了,他张了张嘴,声音很轻:“这颗红珠子…是寓意红豆吗?”
居然看出来了。
他的眼里覆上一丝笑意,“是。”
锦书寄思,红豆表意。
何意?
相思意。
红豆生我意,愿君多采撷。
这句话言朝没有道出口,但他觉得,宋白栩会懂。
天幕边的烟火盛至极时,似星火在夜空流离四散,又聚成极妍的花。
火树银花,腾焰飞芒,星河从天上淌进心上人的眼里。
“所以……”宋白栩总觉得这一切不真实,美好得像天边的烟花一样,他也怕这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忍不住反复确认:“我们现在,算在一起了吗?”
“算。”单字回应,笃定而确切。顷刻,言朝弹了下他的额头,“定情信物都互换了,放在古代这可是私定终身,阿栩这是不打算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