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都赤果上身被秋慕白抱在怀里靠着,简尘砚先是帮他包扎断臂,包好之后,又在药箱里翻出一个白色布包,打开布包,一排排银针码得整整齐齐。
简尘砚将银针一个一个扎在步惊都后背、腰间和下腹的穴位上。
“这些穴位温阳固脱、益气统血,但也只是暂时的,我带下山的东西有限,师尊,我们必须马上回去!”简尘砚说。
“之前你那快速恢复内力的丹丸带着吗?”秋慕白问道。
“有!但是师尊现在内力几乎耗尽亏空,不适合服用!”简尘砚说:“内力如果在耗尽状态下强行逆转的话恐有危险……”
“没事,快拿出来!”秋慕白冷言命令道。
就算简尘砚不去拿,秋慕白自己也会强行去拿,没办法,简尘砚纠结的把丹丸拿出来,给他师尊服下了。
即便是用了药,内力恢复也需要时间,现在秋慕白御剑带着步惊都回凌霄派几乎不可能完成。
先打发走了灵枫让她回去通风报信,再怎么说人多力量大,药峰的白掌门和瞿意九肯定能派上点用场。
步惊都感觉自己浑身发烫,不是因为被秋慕白抱在怀里,而是他真的在发烧了。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个巨大的创伤啊,此时他应该来几只抗生素,还得再打几只破伤风,步惊都苦笑想着,头昏昏沉沉的,身子刚动了一下,抱着他的人就明显身体紧绷起来。
“哪里不舒服?”秋慕白深沉焦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昏暗的柴房里烛影婆娑,简尘砚坐在院子里,热水烧了一盆又一盆,即便是针灸过了,步惊都断臂的伤口依然血流不止,染血的绷带不知道换了多少条。
步惊都靠在他怀里,缓缓睁了睁眼,又闭上了,小幅度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
见少年嘴唇干燥,秋慕白给他喂了点水,步惊都被他抱起来拖住身子喝完水,又主动的缓缓躺下了,还用仅有的一只手抬起来挡住了眼睛。
从秋慕白这个角度垂眸看下去,少年这样,就完全像是在伤心,悲痛欲绝。
秋慕白将搭在他额头上用来降温的毛巾又换了一条,步惊都犹豫半天了,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感觉说什么都有点违和,别扭的不像话。
这次可是实打实的,他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想要救他师尊,想让他活下去,完全没有什么要抱住金大腿的意思。
抱金大腿犯不上把自己命都搭上,这次是真的,他真的奔着去死的打算,把他师尊用提前做好标点的瞬移符弄出去的。
他竟然是魔尊啊,他竟然是秋慕白!想到这,步惊都真的很意难平!
这回好了吧,我都对你到这个地步了,你最后总不至于再来找我寻仇了吧?步惊都想着。
事已至此,毫无转圜的余地,时间不能倒退,无论如何也回不到对战妖兽刚开始的时候。
但转念一想,即使回去了又能怎样?他还是会心甘情愿为他去死。
步惊都有点认命,尤其是在想到自己可能不管他是谁,都会舍命去救,更是彻底摆烂放飞了。
步惊都堪堪的想着,手臂还挡在眼睛上,却笑出了声。
秋慕白一愣,有那么一秒可能认为他这是发烧烧糊涂了?转而就见怀里的少年放下手,有气无力的开口,声音中却浅含一丝无奈的笑意:
“一只手结不了印了,这回我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逃课了!”
两道目光对视,一道洒脱不羁无所谓,一道满是自责隐忍还有丝丝愤怒。
倒是眼里只有彼此。
步惊都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魔尊秋慕白眼里看到这种情绪,他是在自责自己没能救下我吗?他是在心疼我受伤了?他不会爱上我了吧!哈哈!
内心发过疯后,步惊都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他正了正神色,抬手碰了碰眼前人额角的碎发,可能又觉得不太合适,收回来又去牵他的手,像以往无数次牵手一样自然。
“你在生气?”步惊都问道。
见秋慕白没有说话,感觉自己确实问了句废话,于是笑了笑,掐了掐他的手,自然地哄着人说:“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哪里好了。”秋慕白终于淡漠一句开了口,却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
步惊都刚想他为什么突然这么亲密了?这个拥抱可不像是对待病号的关心啊。
结果刚想到一半,突然又猛地想起,前天在船上约过会,表露过心意了,当时步惊都还在想,他们似乎是默认在谈恋爱了……?
拉过手,睡过觉,泡过澡,现在又多了一个,接过吻,虽然是当时清醒所迫,在水中渡了个气……
这可和好兄弟杨树底下尿过尿,柳树底下勒过卯的感情不一样啊!现在回忆起来,哪个好兄弟会做他们做的这些事?没有人!
步惊都彻底认命,他从来不曾发现自己的恋爱观原来是这样的,喜欢一个人可以不论他的身份背景,只要是他就可以。
行吧,随便吧!现在唯一要做的重中之重的事,就是拼死捂好我方马甲!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谁!
步惊都认他抱着,要不是自己少一条手臂,可能也环上他回抱过去了。
秋慕白心疼的不行,这次也确实是他大意了,也没想到竟会遇到千年妖兽,要是知道是这种任务,八成宗门也不会单单派他下山来了。
大概是见秋慕白这幅极度自责的样子,步惊都感觉他都恨不得也要自断一臂来陪自己了,突然间也有点不忍,毕竟他是真的在关心在意自己,也确实是自己战损成这样了,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也可能是发烧烧坏了脑子,步惊都竟然抬手拽着秋慕白的衣领把人拉下来,在他凉薄的唇上安慰般地轻轻啄了一下,柔声说:
“你看,一只手也不耽误我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