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都一听这话,瞬间就不干了,怎么就跟我师尊脱不了干系了,我师尊干什么了这样说他,结果刚要说话,秋慕白就先坦然的开了口:
“没有。”
李天风:“不管怎样,那纨绔的少年是冲着你们紫英山来的,你门下弟子和他起了冲突,才惹出那天的是非,我罚你教导无妨,你可认?”
“认。”秋慕白沉声道。
“十戒鞭,即刻执行!”李天风严苛下令。
步惊都脸色一下子就阴了下来,上前一步站到秋慕白身边,向上面的李天风抱拳颔首礼了礼,愤恨不满的开口道:
“慢着!李老,凭什么罚我师尊,您这不是滥用职权吗!我反对!”
“惊云!”秋慕白厉声喝住他。
步惊都不管这些,对李天风接着抗议:“我师尊做了什么了就要打他?再说,是那少年手下人混进太华山的膳房,在我师尊酒里下毒,我师尊才是受害人好吗,我们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要罚他!”
“你们太华山的弟子都是吃闲饭的吗?一个小小的毛贼都发现不了,还能让他混进膳房去下毒!”
步惊都不依不挠,周围也一片低声议论,太华山的弟子有几个表面上看不惯步惊都,但他说的没错,暗地里又都有点心虚,支支吾吾到底是没敢出声反驳他。
瞿意九站在李天风身后,一言难尽,欲言又止,唉声叹气。
“惊云,退下!”秋慕白目光凝重的厉声道。
“师尊,本来就是,他凭什么罚你!”步惊都说完,又看向李天风:“就算是冲着紫英山来的,也是我一个人惹的事,我中毒失去理智,险些失手伤了长老和众人!”
“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师尊无关!”步惊都说:“要打要罚冲我一个人来!”
秋慕白看向挡在自己身前不卑不亢满脸怒气的少年,平时再怎么玩世不恭爱玩爱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穿自己,此时却将如此不冷静极端的情绪表露无遗,心情有些微妙的复杂。
“你这后生好是狂妄自大!”李天风横眉怒眼,被这小子当众反驳可能也有点挂不住脸,怒喝他:“紫英山是秋掌门管辖之地,他的门内出了事,我罚他理所应当,还轮不到你这个毛头小子来出这个头!”
重罚秋慕白这件事,说回来,其实都是给外人看的。
演武大赛被毁了,中原各大门派来的修士们小命都差点交待这了,李天风作为凌霄派的大掌门,理应给个说法,天下人也都等着凌霄派给一个说法呢。
秋慕白是挡枪的,他自己心知肚明,李天风也没有办法,即便他有一百个不舍不愿,也必须如此,也只能如此。
可步惊都冲动劲儿上来,没功夫细想这些,满脑子都是他师尊要被打了。
再怎么说戒鞭也是法器,一鞭子的伤害值几乎能将一个凡人打到粉身碎骨,即便是修仙之人,即便是他师尊化神级别修为,三五鞭还能扛住,十鞭,怕是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了。
“上戒鞭!”李天风吩咐下去。
秋慕白淡定从容跪地,清冷面容尽显冷冽严肃,毫无任何情绪,准备领罚。
“师尊!”步惊都惊慌一声。
保护我方金大腿、讨好我方金大腿,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步惊都真的认为秋慕白不该罚,凭什么要罚他,步惊都就是不同意,他不想看他挨这鞭子,不想他疼。
“请李老罚我一人!”说着,步惊都也跟着跪下挡在了秋慕白身前,看向前面的李天风说道:“与我师尊无关!”
“好,成全你!”李天风在气头上,直接吼道:“你以为你跑得了吗,若不是你惹是生非,你师尊也不必替你受罚!一起打!”
连要动手刑罚的弟子都犹豫了一下,再怎么样,步惊都在他们眼里还是个炼气期,一鞭子下去还不得废了,怕是此生无缘得道了。
“还愣着干什么!一起打!”李天风又一声怒斥。
弟子不敢再犹豫,四个人上前欲要压住秋慕白和步惊都二人,另外两人挥鞭欲下,然而秋慕白陡然厉声制止。
“二十鞭!罚我一人,与惊云无关,放过他!”秋慕白还被两个弟子一边一个压着手臂,转过头对身后站着的灵枫和简尘砚吩咐道:“把他拉走!”
简尘砚和灵枫立马上前拉开步惊都,同时,执法的弟子抬手,带着呼啸的风声和锐利的劲力,一戒鞭甩在了秋慕白背上。
秋慕白不可察觉的微微蹙了下眉,一声没吭,接下了这一鞭。
紧接着,第二鞭挥下,第三鞭……
跪在地上清冷的男人腰背笔直,背影看去坚定顽强毫无退缩之意,虽是如此,却也能看出他稍许微乱的呼吸和艰难挤在牙缝里的一声一声隐忍的闷哼。
“师尊!!”步惊都眼底布满戾气的红,想要上前,被灵枫和简尘砚拉住。
秋慕白嘴角渗出鲜血,华丽的仙袍已经被鞭子抽得破烂不堪,露出的白皙肌肤血肉模糊,极为触目惊心。
他额头上浸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第九鞭挥下打在他背上时,秋慕白一个脱力,单手撑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形,呕出一大口鲜血,又强行直起身子。
周围有几名弟子已经不敢看了,这是化神级的大能,都已经被打成这样了,但凡换个人,此时大概已经去投胎的路上了。
步惊都奋力甩开灵枫和简尘砚,在第十鞭打下前,冲过去抓住了执法弟子挥鞭的手腕。
“住手!”步惊都脸色难看至极,目光沉重带着令人生畏的寒光,那弟子一愣,僵在了原地。
步惊都将那戒鞭甩向一边,偏头看向前面的李天风,从容不迫,淡定沉着的说道:“剩下的我替他挨。”
秋慕白随意擦了下嘴角的血,冷言一句:“退下!”
步惊都不理他这茬,反而对一旁愣在原地的执法弟子说:“动手!”
那弟子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李天风都快被这俩人气出病了,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瞿意九见机行事,立马适时开口道:“哎呀!如此感天动地的师徒情深啊!李老,要不然算了吧!”
其他长老和弟子也七嘴八舌保持中立的说了两句,见李天风有所松动,瞿意九继续忽悠:
“要不然这样吧,让师弟去任务大殿里接个任务,就给他最困难的!完不成就死在外面,完成了就算将功补过,你说呢,李老?”
能让秋慕白死在外面的任务恐怕世间还不存在,瞿意九也是铺了个台阶给李天风,好让他顺着走下来。
李天风暗暗松了口气,顺着台阶下来了,语气不善留下一句:“剩下的戒鞭暂且给你记着!”算是默许了瞿意九的提议,转身离开了。
众人纷纷散去,步惊都瞪了李天风一眼,愤恨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待人出了太华殿,他才起身,伸手要去搀扶身边的人。
步惊都刚抬手要搀上他,秋慕白手臂一甩,避开他的搀扶,身子微晃两下,自己站了起来。
步惊都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狼狈的样子,心里滋味酸涩难寻,他师尊可是天下第一的掌门啊,竟然都被打成这样。
步惊都要去扶他的手悬在空中,秋慕白凝重的看了他一眼,重心不稳,晃晃悠悠两下又要倒,被步惊都上前赶紧扶住了。
这次秋慕白没再甩开他,倒是语气不善却气息虚弱的开口道:“你当一戒鞭是闹着玩的吗?”
“所以我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挨打啊,师尊!”步惊都忙接茬道。
秋慕白似是有些生气,说道:“不打我难道打你吗?一鞭子你命都没了!”
步惊都顶嘴:“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能让他们再打你!”
这几鞭子确实难捱,毕竟是肉/体上实实在在的疼,恐怕恢复还要恢复几日,但还远不至于要了一个化神级别大能的命。
秋慕白刚要发飙怼这小崽子几句,竟然还敢顶嘴,结果就听面前的男孩脸上也带了怒气,气鼓鼓的说了后半句:“打在你身上,痛在我心上!”
秋慕白一句训斥的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在后面当背景板的简尘砚和灵枫:……
“孽障!走了!”秋慕白丢下一句就走,步惊都忙扶稳了他,几人出了法堂,离开了太华山。
说话间,灵枫已经凭空消失了,她跟在二人身后一路,虽然担心秋慕白,但也实在没脸跟见这俩人卿卿我我,关键是她家尊上还任由步惊都搂着自己,他甚至还把半个身子都靠在他怀里。
灵枫没眼看,一个瞬移符,不知道标点标在了哪,反正闪身走人了。
简尘砚没有瞬移符,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二人身后进了院子,放慢脚步再放慢,鞋带系了五次,想尽量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好让前面目中无他的二人注意到后面还有人呢,好歹注意着点啊喂!
终于在他哎呦一声假装被石头绊住时,步惊都回了头,像是才想起身后还有个人似的,说道:“对了,师弟,把药留下吧,我给师尊来上,你回去吧!”
简尘砚暗暗松了口气,积极主动的塞了好多药给步惊都,说明天再拿新的来,转身跑回去了。
几近午夜,周曹一片静谧,房间内弥漫着幽暗淡黄的烛光,烛火摇曳。
秋慕白赤/裸着上身趴在床榻上,双手自然的放在枕边,头偏向里面,看不见神色,气氛柔和微妙。
背上一道道鞭痕触目惊心,光影偏偏却勾勒出他紧实精悍的肌肉线条,仿佛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一股神秘的魅力,腰窝若隐若现在腰际的衣袍下面。
步惊都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
“师尊,那李天风也太不讲理了,你还由着他。”步惊都似是有些委屈,一边给秋慕白背上上药,一边吭叽道。
秋慕白老老实实趴着,没说话。
步惊都腻腻歪歪的说着:“师尊,以你的修为,吊打他十条街都有余呢!”
秋慕白微乎其微的叹了口气,终于转过头来偏向他这一面,侧眼看向坐在身边的少年,淡淡开口道:
“总要有人来替凌霄派挡这一桩事,你应该能明白的。”
“那也不该是你来挡嘛……”步惊都小声嘀咕了一句。
确实可以不用他来挡,秋慕白一个举世无双的魔尊,轮到谁也轮不到他来替所在仙界的凌霄派来背这个锅。
他有无数个理由可以甩给别人推给别人,但他还是默默接下了。
好人当久了,都忘了自己是个坏蛋了。
秋慕白自嘲的轻笑了下,这笑容转瞬即逝,脸上又是一副平静清冷,步惊都刚站起身要将药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就被床上的人拉住了手腕。
步惊都愣了愣,心里莫名一动,垂眸看向秋慕白。
秋慕白似是犹豫了一瞬,最终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又放弃了一样,松开了少年的手,沉声说了句:“你以后不许再这样。”
“真挨了戒鞭,你还想不想活了。”秋慕白柔声斥责他。
目光相对,眼中波澜不惊,眼底却目光微动。
稍顷,步惊都轻笑了下,勾起嘴角又是他平日里的那副顽劣洒脱的样,将药瓶放在桌子上,走过来俯身在床边,歪着脸笑眯眯的看向心口不一的男人:
“师尊,你心疼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