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好”字说到一半,沈苫才反应过来他进了圈套,让这人进门几分钟就预订好了“下一次”。
优秀的大人一言九鼎,沈苫自认为做大人马马虎虎,立刻决定只是嘴上答应,下次再说下次的事,但没想到他这颗七巧琉璃心以超高速运算了不过两秒,就让一旁默默观察的家伙捕捉到了他的精明盘算。
“冰箱出了什么故障?”秦峥又转回刚才的话题。
“灯不亮了,好像也不制冷……”
看着似乎要往厨房方向走的秦峥,沈苫意外地往前跟了两步:“你还会修冰箱?”
“可以试试。”
秦峥把帽子摘下来放到一边,揉了揉自己头上自告别沈玉汝后又长长了些的短发,回头看向沈苫:“工具箱在哪儿?”
被提问者立刻回身去客厅的角落柜子里翻腾出目标物件。
像是害怕自己一错开眼房间就会爆炸,沈苫抱着工具箱快步跑到厨房,睁大眼睛,将秦峥拉开冰箱门单臂挂在其上、歪头观察、拨弄、捋起袖口在工具箱里翻动的全过程收入眼底,直到二少爷因为这过于火热的注视唇边抽动了一下时,沈苫才深吸一口气,认真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给我修得彻底报废了怎么办!”
冰岛小国寡民,生活成本极高,他现在银行卡里的余额在交了房租后所剩无几,如果秦峥为了耍帅让他原本需要支付的克朗翻倍,沈苫在异国他乡把他打死都是轻的。
但秦峥倒是自信,拆冰箱后盖螺丝的时候都没工夫搭理沈苫一眼。
“与其担心这个,你还不如想想如果我让你省下巨额修理人工费,你要怎么报答我?”
他真有这么厉害?
沈苫将信将疑地观察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放手一搏,咬咬牙,强撑大方地问道:“你说,怎么报答?”
“下周四还邀请我来吃饭,”秦峥回答得很快,“并且和我交换蜡烛。”
非常确切的日子,要不是沈苫前天刚从房东太太那里听到一嘴,现在都弄不清他又在图谋什么——在冰岛,每年4月18日后的第一个星期四都被定为“夏天的第一天”,在冰岛旧历中,这天也被认为是一年中的第一天。虽然那时天气仍然恶劣、人们出行依旧困难,四月底冰岛各地出现降雪、冰雹或冰冻温度的情况更加不算少见,但许多年来,冰岛人都坚定地认为,初夏前夕的霜冻预示着即将迎来一个美好的夏天。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沈苫忍着笑点了点头。
“好。”
这回不光是口头答应了,他在心里也盖了戳。
秦峥的嘴角拉了一下,又抿平了。
“看来非得修好不可了。”
他终于掀起眼皮回头看向沈苫,眼神颇为严肃:“工程师作业的时候不希望被打扰,主人请先去准备茶点吧。”
说得倒好听,其实是偷偷上网搜索冰箱运作原理的时候不想被人打扰吧?
沈苫也不拆穿他,配合地点点头,立刻转身走了。
小几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那本《从前,我死去的家》才看到一半出头他就差不多猜出了结局,沈苫踩着毛绒绒的拖鞋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将当地购物节目的音量调到最大,踢掉拖鞋,踩上沙发,用宽大的卫衣罩住屈起的双腿,顺势将下巴搭在膝盖上,再自己抱住自己。
在电视音响传来的听不懂的冰岛话和身后不知是否为装模作样的叮叮咚咚的声响中,沈苫眯起眼睛,忽然感受到了一丝从昨晚开始就一直与他失散的睡意。
人一般会在什么时候重拾睡意?
“困到濒死的时刻”也许是一个答案,但他现在很明显还没有到这么夸张的程度,那也许……是在他开始感觉到安心的时刻吧。
你可非得修好不行,秦峥。
沈苫在把脑袋埋进膝间、闭上眼睛、坠入梦境之前,笑着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