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分明没有露出任何埋怨和感伤的神情,迟来的心绪却依旧化作无形丝线,紧紧缠住蔚舟,密密麻麻的刺痛席卷全身。

原来那些停驻在寒冬里的不舍,从未因她那场夏日匆匆一面而迎来终结。霜刃留在他眼底,如冰涧流过残荷,浮萍荡荡,徒生栖迟。

蔚舟从未如此鲜明地感受到,距离不只是空间的相隔,连带着思念也存在时差。

无论是随手打开衣柜的江澜,还是跌跌撞撞闯进卧室的蔚舟,相见于他们而言都是从天而降的惊喜。可对于同一时空的另一人来说,这是他们带着积攒万里的期待,在迢迢路程上幻想一遍又一遍的重逢。

情绪如山上滚滚而来的洪流,决堤而下,阻在蔚舟口中,让她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爱不是绘声绘色,爱是哑口无言。

她慢慢摸上江澜的脸,那处泛红的皮肤残留湿润,是湿巾留下的消毒水液,冰冷又刺眼。

江澜偏了偏头,将脸压实在她手心,神情眷恋:“阿狸也想你”。

而后又不情不愿地添上:“粥粥也是。”

蔚舟快速眨了两下眼,将怀里的猫丢开,转而揽住伴侣的腰,压在他肩上喃喃道:

“嗯,舟舟也是。”

江澜以为她说的是猫,怨念顿起,背着蔚舟偷偷扯了扯小猫的胡子,等它龇牙咧嘴地跑开后,才勾着唇憧憬:

“如果通商顺利,千星计划说不定可以重启。这一次,执行者不再只有你一人了。”

“嗯。”

他们绝非彼此的附庸,所以不必背弃责任,强行同路。

他们是灵魂共鸣的爱人,所以终究步调一致,殊途同归。

*

枫色最盛之际,帝国执行官江澜终于姗姗来迟,抵达联邦,议会得知消息时,他已经被副主席蔚舟接到了中环星。

议会大楼下,杜方和诺瓦齐齐现身,等在门口。商会这边,原本该是现任会长出席,但介于蔚舟和江澜之间有着心照不宣却又未曾公开的关系,便换了知情的季时宴。

三人中有两位带着好奇,上下打量着来人。

男人长身玉立,肩宽腿长,和蔚舟并排走着,一点也未被她的气势压住。夜色落在他肩上,给那一身军服平添冷冽,如同卷着霜雪,再走近几分,连眉梢眼角的疏冷也看得分明。

即便他们带着挑剔,也寻不到什么外形上的毛病。

人到跟前,杜方先下了台阶迎去:“晚上好,江指挥,好久不见。”

江澜微不可闻地点点头,薄唇轻启:“杜将军,好久不见。”

几人例行寒暄一番,便在会议室内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