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迅速地挪动,在纸张上像一道水银痕迹,尾巴尖甩了甩,发出轻轻的抽打声。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它向林诺前进,一只手垂下,把它捧了起来,它如愿以偿地绕到了他的手臂上。
“嘶嘶!”细长的蛇信鲜红,它的瞳孔竖立。
“好吧。”林诺放下双腿,端坐着,无奈地说:“我在工作呢,没时间陪你玩,等一会儿好吗?”
又是“嘶嘶”两声,它缠他手臂的力道用力了一点,似乎是在抗议,但还是乖乖趴着不动了。林诺笑了一声,拿羽毛尖去挠它的下巴,温和道:“我宣布,现在你是个好孩子了。”
沙沙声继续响起。
蛇隔着一层衣料贴着林诺的皮肤,头部时不时顶顶他。林诺心情好多了,有了宠物陪伴,枯燥的时间也容易打发了。
他不养猫,不养狗,他偏爱于凶狠的冷血动物——蛇。
他是在有一天捡到沙菲亚的,巧的是刚好他也是在那天遇到米若尔的,它的白鳞片和红眼睛俘获了他的心,林诺于是快乐地把它捡回来了,还给它取了个名字。
听别人说它很活泼,经常在蛇箱里失踪,神出鬼没。
但林诺在,它就会在。
就算是以他的速度,还是做了很久,他的嗓子有些干咳,顺手从宽大桌子上的果盘中拿走了一个苹果,咔嚓一咬,这颗鲜红的果实太饱满了,汁水四溅。
他还没来得及去擦,一个蛇头凑了过来,舔去了甜美的汁液。睫毛打下一片阴影,他拧起了眉头。
“沙菲亚,我才刚刚夸完你。”他伸出两个指头掐住蛇头,把它揪了起来。它还装死,吐吐舌头,一动不动。
他微笑着把它打了个结,“啪嗒”一声往桌上一扔。
“你要知道,我的脸只有我的爱人能亲。”
蛇头扭动了一下,有点委屈。
“怎么,你也想吃吗?”他的文件只剩下最后一张了,于是打算逗逗它。林诺把咬了一口的苹果在它眼前晃了晃,在它如箭矢般弓起,蓄势待发的时候挪开——
“我的。”他说。
咔嚓——
他大口地啃噬,用力咀嚼,脸颊微微鼓起。还大胆地用指腹去拨弄蛇的尖牙,无毒,但微微刺痛。散发在烛火下游曳,暗影如魔鬼般在圣洁的脸上盘踞,他微笑着,“我的。”
红色的苹果很快消失不见,他咽下了那被人称为禁果的果实,丰沛的果肉填补着胃部,引发一种饕足的快乐。
阴影坠落,唇边汁液的痕迹加深,像极了未干的血。林诺的语调微扬,“随意觊觎我的东西,我会杀了你。”
指尖用力,蛇牙刺破了皮肤。
蛇的眼盯着他,乖巧地舔去了他指尖渗出的血。
“好孩子,好孩子。”他轻轻道,身上的危险感瞬间退却了。金发蓝眼的圣子低垂着眉眼,无比神圣。
林诺写完了最后一张文件,趁着沸腾的愉悦还在,很好心地决定给养老很久下属找点有意思的事干。
“好了,我们走。”他捞起蛇,推开大门,“下班了。”
有人在他离开后,沉默地取走了所有文件。
它们会被放到一群疯子手中。
他们将狂热地执行他的每一个命令。
一处阴暗的角落。
“冕下最信任的属下只会是我。”阴柔的青年舌尖舔舐匕首的尖端,白净的面孔上满是扭曲之色。
“那可不一定。”
穿古典长裙的女孩扬眉,鞋尖轻轻点着地面。
而在他们的身后,有无数双眼睛从黑暗中亮了起来。或嗤笑,或怒骂,但都流露出同一种神态——你们别跟我抢首席走狗的位置!!!
“我们一定要给他们一场难忘的教训。”
他们都是他的狂信徒。
“啊欠——”
林诺猛打了个喷嚏。
“为什么两具身体都好像感冒了一样。”他喃喃道,捧起温热的水浇在腰腹处。
下班后就到了放松时间,他在泡温泉。薄薄的浴衣湿漉漉地覆在肌肤上,他惬意地在池子里眯起了眼,雾色浓浓。
直到一个意外发生。
一道暗影在他的眼皮底下闪过,接着一头栽进了池子里。
“沙菲亚!”林诺双手急忙伸入水流,把它的头捞了出来,不让它成为一锅香喷喷的蛇汤。
这条蛇被热气熏得晕乎乎的,摇摆尾巴和头颅,还不忘记咬着一片玫瑰花瓣,把它送到了林诺的手掌上。
“我的食谱不想得到更新。”他又好气又好笑,“我记得我已经把你的笼子锁好了,结果你要跑出来了。”
他戳戳它的颊窝,“你是真的不怕死吗?”
它冲他“嘶嘶”两声,像是回答。
“真是的。”他的手一松,刚想把它放到池子边。
没想到,它竟然狡猾地顺势一溜,从瘦削的脚踝攀爬,缠在他露出水面的腿根上。冷血动物的体温使敏感的皮肤下意识地一颤,冰凉的蛇身和暖融融的泉水形成鲜明对比。
而且它纤细的腰身在重重收紧,珠光宝气的冷色鳞片沙沙厮磨,逐步收紧,层层绞杀般绕出了一个圈,高昂的头颅在衣物下摆处若隐若现,吐着鲜红细长的蛇信。
像一个诡谲妖异的纹路,林诺的这副皮囊很有欺骗性,举手投足之间都有股不可侵犯的意味。然而就是这样,这处“污渍”就更加无法叫人忍受了。
蛇肆无忌惮地爬上圣子无暇的身躯。
它使他有了难以言喻的堕落感。
林诺本人毫无知觉,他把一条腿抬高,避免蛇汤的出现。他皱眉去拽沙菲亚,却发现它缠得很紧,最后只能作罢。
算了,就当多了个腿环。
咽下去不久的苹果肉在胃囊翻滚,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片刻后懒洋洋地起身,提起两边的衣角,踩水而出。
到了床边,他差点把这个“腿环”忘记了。
但沙菲亚主动爬了下来,乖顺地趴在枕头上,完全看不出之前那副像一根麻绳的坚韧样。
林诺换掉了浴衣,层层轻纱重新裹上身体,端庄又体面——直到他看见了大腿内侧的痕迹。
雪色的皮肉被勒出了一道鲜艳的红痕,在微微泛白的皮肤衬托下格外显眼,有股奇异的色气感。
“………”
他总不至于想到被一条蛇非礼了,弹弹它柔软的腹部,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再过不久,他就会又一次醒来。
“晚安。”他闭上眼,沉入睡梦。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蛇在被单上蜿蜒爬行。它在枕头的一角盘好,离林诺的耳边很近,慢慢俯下头颅——
一个温和的男声传入沉睡者的耳膜:“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