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诺离开后,它旁若无人地在隐秘的暗处爬出,盘踞到神像的头顶,仿佛那是它的王座,尾尖轻轻敲打了一下。
它自始至终都在用充满人性化的眼神盯着林诺。
贪婪,宣誓主权,侵略性。
那是一条眼瞳深红、鳞片银白的蛇。
………
……
…
在例行祭拜后,他登上了这座古堡的高塔。
从这里,风景一览无余。
熹微的日光轻轻柔柔地撒下,静静流淌的长河是大地湛蓝的血管,输送一股股鲜活的动力。人类的建筑在自然森林的包围下,显得异常小巧精致。
一座私人庄园,天然森林连带着古堡本身都是上世纪遗留的产物。林诺估算了一下,大概几万平方米。
而且,不止一处。
他知道有很多和这里一样的地方。
这里是总部,因为他在这里,所以这里就是中心。
至今在还房贷的社畜看着这座私人庄园,腹诽着资本的腐败,丝毫没有这些房产为他所有的自觉。
这个秘密宗教的历史和他们拥有的东西同样古老,它们的根紧紧扎在这块名为世界的土壤中,最终蔓延出庞大的团须。它们是藏在神秘侧的一头巨兽,冷不丁地就会咬上你的喉咙。
他一边想,一边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头。
天空落下了一块渐渐扩大的阴影。
猝不及防间,一只白鸽撞进了他的怀中,让他有些惊讶。
“迷路了吗?”他嘴边的弧度真实了一点,用一只手把它搂在怀里。它也不反抗,石榴红的眼睛懵懵懂懂的,歪着头。
他喜欢动物胜过于人,对它们抱有极大善意。林诺挑了挑眉毛,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白鸽柔软的羽毛。
凛冽的东风越来越大,吹拂他的面颊,而此刻他无比清晰地知道到他正把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都踩在脚下。
高高在上的地位,难以计数的财富,众人敬畏的簇拥,这些词句光是抵在舌尖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但这最开始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林诺嘲讽地想。
那时的他上一秒还在计划暑假去哪里打工,下一秒开局送命题,因为他不是什么圣子,而是即将被推上祭坛放血的人祭,刀都抵在他脖子上了,正要挥下——
要不是这个神的话。
他可能已经死了。
但他是被罪魁祸首救了的。
所以还真是好笑的。
他微笑着感受羽绒穿插在指尖的细腻触感,越来越温柔的动作却透出毛骨悚然的恶意,动物敏锐的感官发出预警,哪怕这股恶意不是冲它而来的,也足以让它迫不及待地想逃离了。
哒——哒——
他注意到了突如其来的动静。
手一松,白鸽顺势用力挣扎了一下,展翅高飞,很快成为了一个浅浅的黑点。
相当熟悉的脚步声,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而当他转身的那一刻,来者和他心中的答案准确无误地重叠在了一起。
他弯起了眉眼,有蓬勃的兴致从眼中泄露了出来,语气却是和平常一样的平淡。
“唐纳德。”
男人立刻停住。
他古铜色皮肤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兴奋的目光像满头热烈的红发一样在熊熊燃烧,仿佛得到他一个轻描淡写的称呼都无比的荣幸。
他用唯一的一只手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弯腰对着他深深鞠躬,极力压制着声音的颤抖,“冕下。”
唐纳德·格雷戈里。
林诺慢慢吐出这个名字。
一个无比忠诚的狂信徒。
还是他曾经的仇人。
对方把当时身为祭品的他的头粗暴地按进泥地里,差点淹死他,还把他仅有一块拿来果腹的面包用靴子碾踩,语气傲慢地让他爬过来吃。
当然,他没成功。
林诺的视线扫过对方激动不已的神情却强行镇定的神情,无趣地接着向下看,落到了他右手处,那里袖口空荡荡的。
在他成为圣子之后,让人把那只当初按着他头的手的五根手指一根根砍断,最后连手掌一起剁了。
那时的报复欲使他被侮辱的时候不仅在反抗,还拼命睁大着眼,记住了所有仇人。
一个一个,都别想逃。
他把那份屈辱彻底还了回去。
林诺停止回想,瞥了一眼唐纳德。
当时活下来的人后来怕他怕得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只有这个家伙有点特殊。
因为——
对方在受刑之后,反而成了他最忠诚的狗。
……之一
他玩昧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