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为什么要点那两杯你不喜欢的酒？”
林诺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他慢慢答道：“我以为那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基本礼貌，爱护，尊重。只有不怀好意的人才会迫不及待地想把对方灌醉。”
他讥诮地说了句，“那是要玩强迫的一夜情吗？”
“所以，不强迫就可以？”米若尔慢条斯理地说。
林诺点点头，又重重摇头，仿佛明白了什么，他说，“不，我拒绝这种行为。”
“我个人的观念是做了越界的事就要负责，不然那就是无意义的。”他用散漫的语调道：“要么从一开始而终，要么从未遇见，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你知道像是在说什么吗？”
“说什么？”
“求婚。”
林诺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米若尔笑了一下，指尖抚上他的眼角，去拨弄细密的睫毛。好像有碎光慢慢撒下，淡淡的吐息打在面颊上，他轻飘飘如同在说晚上吃什么一样道：“那我们为什么不结婚？”
“我同意了。”米若尔漫不经心地说。
接着，他低头，拉过他的一只手。林诺的手心传来唇瓣柔软的触感，是对方在亲吻他的手心，缱绻旖旎。
带有温情的动作却让他眼皮一跳。因为这是一个下流的性暗示，如果一个人亲吻你的手心，那么他八成是想要侵犯你。
希望这是他的错觉。
对面好像有个比他更嚣张的流氓。
温热的触感慢慢移动到了他的手背上，又一个吻。
这则代表臣服。
“你的答案？”
林诺闭上眼，倾听心跳的感觉。
——无法忽视的悸动。
但他故作掩饰道：“我们得先试一下。”
………
……
…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
他们能在如此美丽、恬静的夜晚尽情占有对方。
“不要脱我的手套。”他趴在枕头上，忽地开口。
一片黑暗封闭了视觉，但其他的感官越发鲜明。他嗅闻到那人发间的幽幽香气，布料摩挲皮肤的细腻触感。
冰冷的手指从手套中伸出，勾画掌心的纹路，带有安抚意味地盖上他的手背，轻轻说了声，“好。”
“放松，不要怕。”
他的轻声低语使得他紧绷的全身有一瞬间的松懈。微湿的长发肆意撒开，他猝不及防地抓了几缕，紧紧握住，指甲掐住手心，留下几个浅浅的月牙。
他慢慢睁大了眼，眼前晕眩。
年长者独有的温柔将他拽入玫瑰色的伊甸园，他的灵魂经历一遍遍冲刷，在那缓慢的节奏中步入安睡。
他们都喝了酒，但谁都没醉。
所以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但第二天，宿醉的后果和另一种放纵的后果猛烈袭击了他，使他头痛欲裂。林诺下意识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和香烟，他不经常抽烟，但在特殊情况之下会抽。
什么叫特殊情况？
比如现在他全身疼得要死的时候。
搞得时候很兴奋，现在的后遗症就有多厉害。
可当他把烟放到唇边时突然回过神来了，他的身边还睡着一个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放下了。
但在半路上，一只手夺走了他手中的打火机，“噗呲”一声，一朵橙花徐徐绽放。
长长、散开的发丝从背后滑下，温热的胸膛紧贴他的背部，低低的声线带了点疑惑询问：“你不抽吗？”
“我认为不在别人面前抽烟是基本礼貌。”他答道，掀开了被单，任凭火焰徒劳地燃烧着光和热。
已经是早上了，冷冽的日光蛮横地在屋内生长，他的侧影沐浴在光中，一瞬间发丝灿金，眼眸发蓝，除去玫瑰色的淤痕，每一寸皮肤白得刺目，每一块骨头硬得发痛。
“被允许就可以。”米若尔说，为他点燃了一根细长的烟递到唇边，像是处于热恋期殷勤无比的情人，“请？”
林诺的嘴唇动了动，叼走了那根烟，下一秒，他看见男人又从烟盒中抽出一根新的，令他讶然无比。
打火机被丢到一边，静静躺在布满褶皱的被单上。“借个火。”含糊不清的话语带了迷人的微哑，银发男人的头靠了过来，烟对烟，点着了，一线浅浅的雾袅袅升起。
他们靠得好近，近到能数清每根睫毛的数量。
视线之间的交汇，呼吸起伏的节奏，尼古丁的苦涩使他的胃里一阵翻滚，像有千万只焦躁的蝴蝶在飞。
静静地吸了一根烟后，其实他记不清他有没有在抽了，反正它熄灭了。米若尔微笑着把两根还剩一小截的烟狠狠按在自己的手上，哪怕他戴了手套，可也阻挡不了滚烫的温度，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疯狂同样可见一斑。
从那刻，他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样东西。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伟大的，恐怖的，没理由的——
它大概叫做/爱。
焦苦的烟草从两张不同的口中流出，喷吐在面颊上，最后不分你我地交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崭新的暗示。
脸隐隐发烫，心微微颤栗。
“我们结婚吧。”
米若尔说。
林诺听到自己说：“好。”
第二天，他们结婚了。
*
回忆到此结束，林诺把身体埋进温暖的被子中，在黑暗中。他的眼睛像水晶般闪闪发光。
“对了，今天要上副业的班。”他喃喃道。
“干活干活。”
他闭了眼。
意识缓缓下沉。
到达另一个地方。
而当他像是真正睡着了的时候，一条手臂搂住他的脊背，把他死死地占有在了怀中，顺带拉了拉被子。
猩红的双眼凝视他，犹如蛇类的竖瞳，一动不动，男人带着笑意道：“待会儿见。”
——他的爱人没有睡。
而另一边的林诺本来不断下沉的意识到达了一个点后，开始慢慢上浮，直到看到了一丝光。
宛如从深海苏醒，他在一瞬间破开了海面。
“哈——”
他从水池中坐了起来。
在大洋的彼岸。
密教的圣子睁开了双眼。
林诺看着镜子里如天使般的青年，眼部因为覆了一层浅浅的白纱而显得朦胧。
“加班快乐。”他轻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