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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这个?念头也只存在了几秒钟。

不是因?为良心发现, 而是她突然想到,如果她的丈夫死了,大中会长会可怜她并且重用她的几率是百分之零点零零一, 请私家侦探私下调查儿子死因?,花大价钱找律师把她扫地出门的可能性占了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毕竟那个老头忌惮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干脆两个人一起死吧。仲泊惠冷漠的想着。

这场婚姻, 她唯一的收获只有乖巧的太郎。

心里抱着这些恶意满满的想法,回头面对?家人, 仲泊惠还是得保持微笑, 维持大中家还有她自己的体面。

丈夫沉迷摄影, 经常不在家。太郎不是被保姆带着,就是在会长那里。

仲泊惠也不想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家里, 干脆去业委会参加了一个?挂名的职务。

除了有时?需要她忙一下,更多的时?间, 用?在了太太们?的茶话会上。

在外?人眼?里,她过得极好。

虽然她很想反驳。

能?耐心拿着伞等在外?面, 是因?为这个?男人没有任何事业, 所以才奢侈到了私人时?间没地方花销的地步;那些拍得乱七八糟的照片影片, 只是他感动了他自己的秀罢了;而大中会长送的那条项链……呵, 一个?家经济大权都在那个?老头子手里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这意味着她用?的每一分钱都必须经过她公公的审视。

她的丈夫不事生?产,根本不知道他们?一个?家的开销有多大,那个?老头子对?儿子大方, 回头却要对?她控制开销的能?力加以质问, 根本谈不上是和蔼可亲。

仲泊惠觉得自己身体里埋了一团火, 不知何时?,就会把周围的一切全部焚烧殆尽。

※※※※※※

在这个?时?候, 太太团的人忽然提议要换个?地点举行茶话会。

“我们?的茶话会,也该增加一位男宾了。”

她们?彼此心照不宣的笑着, 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羞涩。

仲泊惠对?换地方没任何想法,谈不上有意见或是无意见,只不过兴趣缺缺。

男人都一样。

再谦逊的男人把喜欢的女人娶到手后,也会摇身一变变成这个?女人的主宰,把女人身上所有可利用?的部分榨成残渣。

所以,第一次去,她只是坐在角落,端着咖啡,冷眼?看着那群人为了一个?男人花枝招展。

不过,和她想象的油嘴滑舌不太一样,眼?前?这个?人的确非常温和与耐心,面对?她们?的靠近也会适时?躲开,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完全不越线。

真面目?

还是假象?

不管是哪一种,仲泊惠都没打?算探寻。

最近她和太郎的关系也变得有点紧张。

她想开除掉那个?一直照顾太郎的保姆,因?为对?方开始变得有点自以为是,但太郎死活不愿意,居然还幼稚得想用?绝食来?威胁她。

他不吃饭是他的事,一般人压根不会觉得这种自损八百的行为有多感动多伟大。仲泊惠干脆在他下次上饭不吃时?,面无表情一巴掌打?翻了他的饭碗。

面对?儿子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她只觉得分外?无趣:“不吃就不吃,那你今天都不要吃了。”

不过,天天要看着儿子吵也很烦,甩下这句话出门?后,仲泊惠不自觉就跑到了太太团们?近期的聚会地点,推开门?走进去,迎上对?方诧异的目光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打?招呼上门?是做了一件多么失礼的事情,不自觉的脸红了。

“抱歉,刚刚森子打?电话给我,我以为她说?的地点是这里。”她习惯性扯了其他人当借口,用?来?解释自己的无礼。

“森子?啊,你说?的是山口太太吧。她不是坐今天的飞机出国吗?”

仲泊惠:“……”

早知道说?其他人了。

她有点懊恼,为自己的失误,也为眼?前?男人不留情的戳穿。

对?他的好印象一瞬间就跌成了坏印象。

这是她们?嘴里的有礼貌?全是假的吧?

抱着这样的吐槽,她再度鞠躬道歉:“抱歉,我不小心来?到了贵府,一时?情急所以用?了其他人当借口。”

男人走到了她面前?,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双擦得光亮的牛皮皮鞋:“你是大中太太,大中会长的儿媳,对?吗?”

“……是。”

“既然承认了是你的失误,就补偿我一个?名字吧。还有,请别保持这个?姿势了,您不觉得腰很难受吗?”

“名字?”仲泊惠慢慢抬起了头,但仍然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

“是啊,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姓是夫家的,名字应该是你自己的吧?”他朝她爽朗一笑。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但她迟疑了几秒,还是说?了出来?,反正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惠。”

“……比我想得要普通呢。”

“哈?”

“你是xx年生?的吧?”他问。

“……”她不想回答,因?为他说?对?了。

“说?实话,这个?年代出生?的人,很多女人都叫这个?名字,我认识的惠,惠子,就不下二十个?呢。”

仲泊惠脸色有点不太好,没人想听别人长篇大论自己的名字有多大众化。

“但是,”他话锋一转,盯着她的脸,口吻瞬间从随意切换到了诚恳,“在我认识的这些人里,你是最特别的那个?。”

是语气造成的反差问题吗?仲泊惠被吓得连句再见都没说?,直接冲了出去。

一路回到了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还是那一句:“你是最特别的那个?。”

从那以后,以往品不出的细节,也渐渐变了味道。

比如她们?集体去他家时?,他端到自己面前?的点心永远是上次她吃得最多的那样;比如有太太说?要给他介绍人时?,他总会下意识的朝她的方向投来?一瞥;比如远远在路上相遇时?,他总会朝她笑得无比灿烂,即使在人前?,他也总是会以各种小动作吸引她的目光。

像只哗众取宠的猴子。

但仲泊惠发现,自己居然并不讨厌这种行为。

在圣诞节前?夕,那个?人突然提出可以弄一个?匿名送礼的活动。

“把大家的名字写在一个?盒子里,抽到了谁,谁就必须在圣诞夜匿名给对?方送上一件礼物。当然,一直到圣诞节前?夜,大家都不能?透露自己手里的名字哦。”

这个?提议无条件得到了大家的热烈支持,纷纷夸赞很有趣。

仲泊惠写名字时?,假装放进了盒子,却鬼使神差的将?自己的那张纸留在了手里。

等再抽取时?,她抽到的,就是自己的纸条了。

一个?不太高明的小花招,赢在大家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

她并不想给另一个?人准备什?么礼物,但给自己预备一份说?不定是个?不错的主意。

明明如此,但在圣诞夜那天,她还是得到了他的那份礼物。

“我抽到的是你。”他说?。

“你说?谎话,连眼?皮都不眨了吗?”

他做举手投降状:“好吧。我说?实话,我的纸条也没放进去,就像你那样。”

“如果我把我的纸条也放了进去,变成另一个?人抽到,你不是也会穿帮吗?”

“倒不如说?我很喜欢这个?把戏能?够在你面前?穿帮。”

她打?开了礼物盒。

是一条祖母绿的项链,华美绝伦。

“惠,我可以给你戴上这条项链吗?”

不知不觉,男人已经走到了她身前?,只差一点点,低头,就要吻到了。

因?此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出现在他的瞳孔里,也看见了他满是野望和欲念的眼?神。

仲泊惠不讨厌那样的目光。特别是那样庞大的欲望投射在她身上时?,她下意识以最好的姿态面对?。

“不。”染了蔻丹的手轻轻地抵在他胸前?。

她似笑非笑的拒绝了他:“这条项链还是我自己戴吧。”

“你喜欢就好。”

他没有勉强,绅士地往后退了两步,但手却在不经意间擦到了她的手。

有时?候,人与人只是指尖的触碰,都会变成到处四溅的危险火花。

仲泊惠枯燥无味,乏如死水的生?活终于迎来?了一点点转机。

她开始理解那些电视里的人为什?么都这么喜欢偷情了。

这种刺激的感觉的确很容易上瘾。

她像是逗猫一样不断逗弄着男人,偶尔给点甜头,直到有一天……彻底的在一起了。

“刚刚你为什?么不弹钢琴?”她语气遗憾的说?,“我想看你弹琴。”

他在她的肩头留下一吻:“你的身体,比琴键更能?吸引我。”

仲泊惠着实做了一段时?间的美梦,即使她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却没想过会以那样的形式爆发。

某天回家时?,老会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左右都不见侍候的佣人,仲泊惠正奇怪着,就听会长在里面叫她:“进来?吧,佣人今天都放假了。”

“太郎呢?”她下意识问道。

“跟他父亲一起,去了北海道,我出钱让他们?去的,暂时?不会回来?。”

回答完这些,他冷冰冰的盯着她:“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

“聪明人专干蠢事,特别是女人。”

这话激怒了她:“这就是您一直压着我不让我进公司的原因?吗?因?为你的儿子更蠢?”

“闭嘴吧!□□!”他终于又?恢复成了当年暴怒的模样,“你在外?做了那种不堪的事情还敢提我儿子?”

他将?一叠照片甩在她面前?,“你自己看!”

仲泊惠拿起来?,慢慢的扫了过去,一张一张的点评:“这张还不错,这一张有点把我拍丑了……”

“你在干什?么?”老人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就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吗?”

“点评啊?”她堂堂正正的回答道:“我为什?么要觉得羞耻?在这个?家,我连呼吸都是错的,既然都是错的了,为什?么不能?一错到底?”

“不就是找情人嘛,会长您在退休前?,不是除了正妻外?,也有三四个?情人吗?我听说?婆婆就是被您出轨的事情早早气成乳腺癌去世的。”

“既然你都没有不好意思,我就找了一个?情人,应该不算什?么吧。”她歪头,似乎在疑惑对?方为什?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大惊失色。

第242章

“好, 好,好。”大中会长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我老了,到底是不如你能言善辩。但我吃过的米比你吃过的盐还要多。既然你说到了情人这个话题, 我就免费教你一次。”

“挑情人也不要只盯着长相好一个条件,我在那几个身上花的钱, 即使再乘以一百倍,也比不上你这一个花得多。”

“你什么意思?”

仲泊惠终于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你觉得我闲到每天追踪待在小区的你都在干嘛吗?”他冷着脸从怀里掏出了另一打照片, 像是故意羞辱一般, 直接从她头顶撒下, 照片便如雪花般飘了下来。

“那些?照片你可以觉得是我拍的,那这些?呢?”

其中一张照片飘到了仲泊惠身上, 她木呆呆地?将它捡起,上面全是不堪入目的私密画面。

而她, 是这场画面的唯一主人公。

“嫌你丈夫拍照片没水准?那这位先生给你拍的照片在你眼里很?有水准吗?这些?照片,是他主动给我的。”

大中会?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主场, “真是没想到, 我一个退休的人还能拿到这样的惊喜。”

“……他想要什么?”仲泊惠一出声, 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 “钱?”

“不然呢?你觉得你很?有魅力吗?我就实?话说了吧,如果你不是我户籍上的人,不是我孙子?的生母, 你甚至不值一分钱。”

大中会?长恶毒的话犹如一根根钉子?, 狠狠的扎进?她的心里。

仲泊惠努力的深呼吸, 好让自己保持冷静,大量氧气进?入细胞里, 停止运转的大脑终于得以施展用?途:“这些?照片的底片都拿回来了吗?他手里还有没有备份?”

“花了大价钱,自然要一劳永逸。”大中会?长翘着二?郎腿, 开始剪起了放在旁边的雪茄。

他以前并不会?在晚辈面前抽烟,之后就说不定了。

“你知道他是怎么和我交易的吗?”

“……直接拿钱,事后可以告他勒索。我想他不会?这么蠢。”

“呵,这种时候你脑子?倒是能用?了。”

“他让我跟他签了一个投资理财的合同,投资成功会?有巨大的利率,超过200%,如果投资失败……”他咔嚓一下剪掉了大半条雪茄,没有章法的剪裁直接让好好的一根雪茄变得一文不值,比了个手势,“接近这个数的财产都会?化为虚无?。”

“这笔钱我已经没有能要回来的想法了,不过你放心,我倒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你想要我做什么?”仲泊惠没有傻乎乎的问那要怎么破局或者?陷入深深愧疚中,内耗自己并不能解决问题,而大中会?长愿意帮她当?然也不是出于慈善。

他很?直接的说道:“我要你来弥补这一部分的损失。”

“呵……你愿意放我回去上班?”

“钱不是问题。我会?解决。但我需要你帮我解决一个小麻烦。”

他递给仲泊惠一张照片:“这个人帮我处理一下。”

“文月牧师?他做错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做错,非要说的话,就是那对?奇奇怪怪的夫妇走得太近了点。”

仲泊惠马上就想到了他说的奇奇怪怪的夫妇是谁。整个小区里,这户人家的细节时常让人毛骨悚然。“……当?初是你邀请他们住到我们小区里来的。他们夫妇第一个拜访的就是我们家。”

他狡猾的辩解道:“是成为业主之前。成为业主之后,我可从没和他们产生过什么交集?难道你有和他们交流过吗?”

“……”她闭了闭眼睛,强忍着:“当?然没有。太郎爸爸想带着孩子?去他们家拍照也被我拦下来了。”那对?夫妇,看她孩子?的眼神就像在看某种神圣物件,充满了诡异的狂热,根本不是看同类的眼神。

这么不正常的人,仲泊惠当?然不会?觉得和他们交往有什么好处。

“之前你救公司的钱,也是这么来的吗?”尽管一直在怀疑,但没想到最后一只靴子?落地?得这么快。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或者?你如果愿意知道,我也不介意多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我不想知道。”她果断选择了前者?。

“说回正题,你想要我怎么做?”她问。

他说:“很?简单,东京最近最近在处理一起和小孩有关的案件,估计不多时,火就会?烧到我们这里。在这之前,你想办法在小区散播一些?似是而非的谣言,但指代性不要太强。等那对?夫妇被抓了,你再散播他们还有同伙的谣言,最后……”

“你在替谁找替死鬼?”她敏锐的嗅出了其中的不对?。

那对?夫妻既然会?被警察抓进?去,为什么还需要继续散播谣言?

“你想用?这些?谣言威胁谁?”

“……”大中会?长沉默了一会?。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想让你进?公司吗?”他说,“我不喜欢太聪明太敏锐的下属。”

这会?让他觉得十分的不安全。

如果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儿子?女儿,他一定会?想办法把?她送上高位。

可惜,她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这些?你都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文月牧师曾经是个好人,但现在这个前途无?限的年轻人已经堕落了……”

一句话,就定下了别人的命运。

“我都已经在写讲话稿了,你可别让我再写一遍。”

“照片的底片……”

他打断了她:“那种东西?,等你办好了事情我自然会?给你。”

“其实?,与其担心我,你不如多担心担心路易斯。看在太郎的面子?上,我不会?让你太难堪,他就不一定了。”

“对?了,”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又叫住了她,“你觉得,我们能获利吗?我听说他在小区的生意还开张得不错?”

“路易斯用?的是典型的庞氏骗局,他许与高额的报酬,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商业运作,现在小区的人差不多都加入进?来了,投资已经趋于饱和。”

“你明知道他是个骗子?,还和他交往?”大中会?长是真诧异了,他好像今天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媳,忍不住来回打量,“……你比我想得更加大胆。”

“也是。”说着说着,他自己就笑了,“一个被公公发现偷情还能理直气壮不见半点羞愧的人,我本就该刷新一下对?你的认知了。”

“金融比的就是谁更脏。这是我大学教授在开课的第一天告诉我们的话。他经常说的另一句话是如果拉不下脸,还是趁早转专业比较好。玩转商界最不需要的就是圣人。”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手段吧。还有,他送你的那些?东西?稍后拿到我书房来。”他不忘给她最后一次暴击,“他把?那些?发票也卖给我了。”

背对?着大中会?长,仲泊惠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极为恐怖。

她用?正常的语气背对?着他回答道:“知道了,我会?把?那些?东西?全部送下来的。”

再下次在公众场合见到路易斯时,她的内心毫无?波澜,连个眼神都奉欠。

他却?找上门,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堵住了她。

“你们这对?公媳不会?是专门下套给我吧?”丢了一大笔钱,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我才从那个老头那里拿了一笔钱,转头他就在全小区的会?议里逼着我买下这些?不吉利的破房子?,不能升值就算了,我不是唯一的所?有者?,管理这块土地?的也是业委会?而不是我……你知道吗?我人生中第一次做这种赔本的生意。”

她飞快的超他假笑了一下:“那你可以多感受感受。”

“你都不恨我吗?”

“你指哪方面?”仲泊惠平静的回答道,“我想,我们之间根本不熟。我不了解你,你也未必就对?我这个人了如指掌。”

※※※※※※

处理文月牧师的事情并不难,因为他实?在算不上很?聪明。

只有不算聪明的人,才会?天天和别人打交道谈经义却?没有发现对?方任何异常;被冤枉后不想办法排除嫌疑还抱着清者?自清的想法;在监狱里每天每天都大喊自己是被冤枉的,会?有人救自己出去。

仲泊惠没花太多力气就找到了帮他的那个人——文木理沙。

不知道这个性格腼腆的档案管理员是如何和文月牧师勾搭上的。仲泊惠本来想弄一个意外让她去世,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太郎病了。

病得很?严重。

她只来得及把?人送进?精神病院,然后心急如焚的赶回家抱着儿子?,祈求他能健康。

她不信命,从来都不信。任何逆境只要杀不死她,就会?变成她的养分。

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报应这种说法,那就让老天报应到她身上来吧……太郎是无?辜的。

仲泊惠抱着怀里烧得神智不清的儿子?,默默流泪。

这一幕落在早就与她貌合神离的丈夫眼中,又一次变成了她惺惺作态的证明。

“平时把?孩子?丢给保姆,现在抱着他哭有什么用??”

她抬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平静回击道:“我至少抱着他,你呢?”

丈夫一噎。

“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他气急败坏的走开了,却?在晚上快要休息时,主动找到了她,诚恳的道歉说:“对?不起,是我错了。”

仲泊惠皱了皱眉,不明白他抽得哪门子?风。

“刚刚我爸教训了我一顿,我也觉得他说得挺对?的,你在家那么辛苦,我的确不应该只看片面的东西?。”

说着,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礼盒,笑嘻嘻的打开,“为了道歉反省,我听从我爸的意见给你准备了一条项链,他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仲泊惠眼睁睁的看着那条眼熟的祖母绿项链再度被他套到了她的脖颈上,冰冷的触感冻得她下意识颤了颤。

“和你真搭啊,下次再有什么宴会?,你就戴这件礼物吧。我多给你照几张相。”

这不是什么礼物,这分明是来自大中会?长的警告。

抚上那条勒得她喘不过气的项链,汹涌的杀意再度涌上仲泊惠的心头。

第243章

藏着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想?法?, 透过镜子,抚摸着项链的仲泊惠抬头朝丈夫妩媚地笑了起来。

脸上瞬间焕发的神采让男人感觉回到了他们热恋的时期。

曾几何时,他们就如同镜中展示的形象一样, 美满幸福。

男人有所触动,出于不知名?的愧疚, 放在她肩上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再开口?时, 比上次就要真诚许多了:“抱歉, 阿惠。是我言语过激了。那个保姆来我?们家这么多年, 一直带着太郎,也从没做错什么, 你?突然和?我?说要把她?辞退,换成新人, 再加上太郎当时病得很严重,我?当然没办法?接受。”

“不过我?这些年的确没有太考虑过你?的想?法?。你?以前是个职场上的女强人, 那些人私下都说, 我?除了家世能配得上你?, 其余没什么能配上你?的, 其实?我?心里听了也有点不舒服。我?们结婚后,你?为了这个家,为了我?, 为了太郎, 牺牲了那么多, 我?觉得……”

“亲爱的,不要再说了。”她?起身, 伸出一根食指抵住了他的唇。

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她?扯着他的手放在那串祖母绿项链上, 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其实?我?不要太多东西,只要你?,公公,还有太郎三个人都能好好的就够了。”

“所以……”她?凑近他的耳朵,在看见他耳后存在的某个新鲜痕迹时,眼神闪了闪,突然想?到了在她?回家后就立马推卸责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的年轻保姆,还有没有预兆突然回来的他忽如其来的坏脾气,嘴上却?说道:“我?想?,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一天……趁着时间还早,戴着这条项链,我?们来做点其他事加深回忆吧……”

他有心抗拒,但还是敌不过眼前的诱惑。

从那天起,仲泊惠和?丈夫的感情进入了第二个蜜月期。

在公公不动声色的危险打量下,在路易斯充满玩味的各种试探下,在丈夫羞涩甜蜜的目光下,哪怕有人在暗地?里嫉恨得一直在做小动作?,她?也无时无刻不戴着那条祖母绿的项链高调出入各种场合。即使?男人后续又送了她?许多珠宝,她?也仍旧对这条祖母绿爱不释手。

“这上面的回忆太多了。”她?挑逗地?看着男人变得恍惚的神色,心里却?冷冰冰的想?着,在报仇成功前,这条代表了她?所有屈辱和?愚蠢的项链她?是不会摘的。

等他们都死了,她?或许能分别剪下一小段项链为他们陪葬……不,还是放条塑料的仿品吧,正品是她?冒着被?警方逮捕的危险换来的,凭什么到最后关头还要便宜了这三个臭男人。

※※※※※※

这天,戴着项链的仲泊惠提前回家,在大中会长的书房里,撞见了前来密谈的两?名?客人。

“阿惠!你?在干什么?”大中会长的眼神充满压迫感和?暗藏的警告。

“不好意?思,我?以为这间房里没有人。”她?简单解释了一句,没有错过女人憔悴的脸色和?盯着她?脖颈间宝石项链的眼神。

结合刚刚用偷偷装在会长书房里窃听器听到的消息,她?朝女人友好的笑了笑,然后在会长眼皮下毫无留恋地?出了门,坐在客厅里喝茶。

大概三杯茶水下肚,一脸刻薄的女人终于下来了。

“岩立太太,您是打算回去了吗?”她?微笑着问道:“需要我?送您一程吗?”

“不必了。”对方冷冰冰的拒绝道。

但仲泊惠还是将她?送到了门口?,“心情郁闷的话,可以多找我?聊一聊。”

“和?你?聊天能解决什么问题吗?”对方对她?简直是不屑一顾。

仲泊惠也不气。

搬来小区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了,岩立香是个特别难被?女人讨好的人。

尤其是长相漂亮,家世优渥的女人,可以说,这小区里的所有女性都不符合她?的喜好。

“那你?可以去路易斯先生家里坐坐。”她?假装不知道对方在路易斯那偷偷投的钱已经渐渐无法?回本的事情,“我?听说,前些天他为了庆祝而开的香槟,都价值好几百万。可惜,我?当时在外面,没能去尝尝。”

听到百万这个数字时,女人的眼里,突然就有了光。

仲泊惠笑着送她?离开,转头就要面对大中会长的质问:“你?刚才和?她?聊了什么?”

“我?只说了路易斯家的香槟很好喝。”

“……这样。”大中会长咬着雪茄不说话了。但仲泊惠能感觉得到,他是满意?的。

没过几天,路易斯就在小区里神秘失踪了。

包括他手里的全部财产。

小区的人终于回过神来,就像疯了一样怒骂着,仲泊惠自然也是怒骂的人之一,毕竟他们家明面上损失不少,大中会长也终于减了用度。

哼,老狐狸。

她?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试图借着这股东风把不怎么在岗的保姆辞退,反正太郎也有这么大了,不需要保姆照顾也能活了。

可惜,这个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就破产在保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中,又开始不爱回家的丈夫再度和?她?大吵起来,认为我?们家虽然用度减了但还没过分到要辞退保姆自食其力的地?步。

“夫人,求求你?了,看在我?为了这个家,为了太郎,付出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上……”

背景音是丈夫的破口?大骂,不断地?骂她?冷血至极,不顾太郎的想?法?。

“好吧。”她?面无表情的盯着跪在她?脚边拽着她?昂贵裙子的女人,“只要你?喜欢,并且不会后悔就好。”

双关的话语让两?个人都停止了声音,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但仲泊惠只是扯开了裙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身后是保姆暗含抱怨的哭诉,以及丈夫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安慰,仲泊惠并不觉得这些让她?心累。

心情倒像是一下子搬开了一块大石头,忽然轻松了许多。

她?照例去医院看望了已经开始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的可怜女孩,一边帮她?注入药物,一边告诉她?,她?已经给了对方父母一大笔钱,打发他们离开了。

“就当是你?的殉葬费吧。”仲泊惠打完最后一针药水,望着陷入沉睡的女孩,淡淡的说道。

她?因?为太郎而变得稍微迷信了点,所以,留了无辜的文木理沙一命。前提是她?一直在她?的掌控中。

那些不听她?话,让她?感到苦恼的人,还是早点长眠于地?下吧。

※※※※※※

当你?开始尝试做一名?合格的家庭主妇时,是没什么能瞒过你?的。

掌握着这个家的家庭主妇仲泊惠,毫不费力的就洞悉了这个家里目前存在的最大秘密——会长资金的来源。

文木理沙那似乎有一份业委会内部的账本,但她?失踪后,账本也不知所踪。

仲泊惠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不感兴趣。

她?发现?了一个一个有趣的事实?。

比如前本刚差点陷入一桩失踪案里。而那个失踪的人以前曾经用某个事情威胁过他。

他毫发无损地?躲开了警方详细的调查,之后药铺多了一个常用还时不时请假的实?习生,尽管对方配药配得乱七八糟。

又比如在这之后,恰好大中公司的危机就迎刃而解,而那个一向高调爱炫富的岩立太太忽然就变得沉默了,却?开始在各种场合和?会长走得很近。当时还有太太团的人嘲笑她?说她?是不是即将多一个严厉不好惹的婆婆和?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叔子。

再比如那对夫妇倒台前后,坊间经常流传岩立太太恐怕要因?爱生恨的小作?文,可在文月牧师被?抓的时候,大中会长红光满面春风得意?,与之相对的,是岩立太太愈发死撑着面子落在众人眼里却?是不合时宜的衣着打扮,以及更加低调的言行。

接待仲泊惠的精神病院院长曾经说漏嘴过:“大中会长不是前段时间才送来一个男人吗?”

虽然之后他改口?了,但仲泊惠已经能猜到那是谁了。

路易斯失踪后,岩立太太的儿子又不见了一段时间。她?和?丢失了财产的其他人一样,眉眼间满是焦急,人也瘦了,甚至顾不得众人异样的目光,在会长闭门不见的情况下,还执意?的想?要再和?大中会长见一面。

“你?和?他说……你?和?他说……”病急乱投医的她?,把算盘打到了她?身上,“就说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他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仲泊惠答应了,但压根没把这件事告诉会长。

于是,下一次,女人看她?的眼神就变得很冷漠:“我?让你?传达的话,你?有没有说到位!!!为什么他还不愿意?见我?!”

“真是太抱歉了,岩立太太。”仲泊惠的目光躲躲闪闪,“会长他就说知道了。”

“你?撒谎!”她?生气的说着,力气很大地?挟制住她?的手臂,“他到底说了什么?你?快点告诉我?。”

“我?……”

她?为难的咬了咬下唇,看向对方的目光透着一股同情,但还要为会长打补丁:“会长就是这个脾气……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你?快说!”

仲泊惠被?她?吼得抖了一下,连忙说:“他说:让那个老太婆做梦去吧。”

一把年纪不顾卡粉还要化浓妆的岩立太太脸色瞬间变得十?分恐怖。

“你?知道的,岩立太太,会长是个很好的人,这应该只是他最近心情不好才说的。”仲泊惠不忘越描越黑,“实?不相瞒,最近我?和?我?丈夫两?个人也经常会和?会长吵架。”

“本来我?们家就因?为路易斯损失了很多钱,结果会长还为了大家的事情,把家里剩得不多的钱和?不止哪里拉来的投资,全部投到了业委会的账面上。”

“我?和?我?丈夫就是因?为这个事情一直在和?他吵。我?真怕我?们这个家就此散了……也不知道公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一来,钱即使?是他捐的,也拿不出来了……特别是我?和?我?丈夫也没什么赚钱的本事,被?路易斯骗了之后,大家都已经过得很艰难了,我?连婚前的房子还有婚戒都卖了,公公却?……”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双手捂脸时,手上曾经被?钻戒压出来的环还清晰可见。

仲泊惠卖房是被?会长要求的,因?为最近全小区的人都在处理他们名?下的资产,大中家如果什么都不出,也太奇怪了点。

但会长并不想?出售他名?下的资产,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仲泊惠头上。

而最近这段时间,仲泊惠也配合地?没有戴任何饰品,就连婚戒都摘了。

反正她?丈夫不知道在哪鬼混,根本不在家,而不介意?这点的会长对于她?这个举动只有赞许的份。

岩立香盯着她?什么都没有的双手,还有朴素过时的衣服,语气倒是缓和?了许多。

只是说的话也没那么好听:“哼,他们家的人只是瞒着你?一个而已。”

“什么?”仲泊惠不理解的抬起头,被?泪水洗过的眼睛看上去红通通的。

“我?前段时间才看见你?丈夫搂着那个小保姆在商场鬼混,还给她?买了不少东西,他没什么赚钱的本事,钱肯定?是从你?公公那里拿的。”她?看着仲泊惠如遭雷击的模样,突然咧开嘴笑了。

雪白的妆面配上她?涂得大红的嘴唇,异常恐怖。

“你?居然被?骗得连你?自己的钱都贡献出去了,还真是蠢。”

不过蠢也好,她?受不了再和?大中会长打交道了。

眼前这个蠢女人倒是不错。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子……”仲泊惠气得浑身颤抖,“太郎……我?的孩子以后要怎么办……”

她?好像什么都做不到,只剩哭了。

“你?把大中家的钱都拿到了不就好了吗?”岩立香不屑地?说道。

“那些钱没有我?的……我?的钱已经都没了……”仲泊惠惨白着一张脸,喃喃念道:“钱都在我?丈夫和?会长那里……”

“他们死了不就到你?继承了吗?”岩立香把拿别人财产这件事,说得异常简单。“这活我?都可以帮你?,只要你?把他们的财产给我?一半就行了。”

“您就别开玩笑了!”仲泊惠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跑了。

但之后,拿着一根网上买来的验孕棒,她?神思不属地?找到了对方。

“我?……”一见到人,仲泊惠立马六神无主的哭了起来,“我?该怎么办?”

“这是什么?”岩立香当然没错过她?放在桌上的东西,拿了起来,看着两?道杠,她?马上明白了什么。

“那个保姆,好像怀孕了……”仲泊惠抽泣着说道,“我?听见他们私下里的对话了。我?丈夫想?和?我?离婚,也不想?要太郎了……公公……公公他说,反正我?也没钱了,我?丈夫可以再娶个更好更聪明的。太郎身体不好,总是进医院,他说他不适合继承大中家……”

“我?是真的没想?到……明明明面上他对我?孩子那么宠爱……我?本来想?着就算没有丈夫喜欢,只要会长喜欢太郎就足够了……”

“你?还真是够可怜的。”岩立太太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么,上次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

仲泊惠没有出声,却?擦干净了眼泪,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箱子,“我?想?办法?砸开了家里很久不用的保险柜,反正那个房间他们不常用,只几天的功夫,不会有人发现?保险柜有问题的。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些可以先给你?。”

“如果你?真的愿意?……”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又飞快的念了一个时间:“小区举办派对的日子,会长是不会缺席的,我?先生也是。”

岩立香的目光早就黏在那对金银珠宝上走不开了,嘴上喃喃念道:“你?早就应该砸开家里保险柜看一下了……我?就说大中会长怎么会没钱呢?那个虚伪的家伙……”

“放心吧,我?会帮你?解决他们的。”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要怎么办呢?你?们想?要投毒吗?”

“投毒……”岩立香眼睛转了转,倒是笑了起来,“这个主意?不错。”

“验孕棒……”仲泊惠不忍心再听下去,想?要收回岩立香的验孕棒。

“哦,你?倒是提醒我?了。私生子生下来也是可以分家产的。记得把那个保姆也带上。”

“可……”

“你?忘了他们是怎么背叛你?的吗?”

仲泊惠眼神闪了闪,沉默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当天不要吃任何东西。”岩立香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看见她?颤抖畏缩的模样,就更满意?了,“等事情结束后,记得按约定?分给我?一半的家产。”

“我?想?,我?们已经是共犯了,大中太太。”

“……是。”仲泊惠呐呐地?说道,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

第244章

其实, 如果可?以,仲泊惠也不希望儿子看到他的爷爷,父亲, 还有一直照顾他的保姆阿姨死亡的过程。

但当天到底还是出了点小岔子。

太郎不愿意和她一起出远门。

他依偎在保姆的怀里,身后?站着她?的丈夫, 仿佛他们才是正当的一家人。

这个发现无疑是给?了仲泊惠一点不太愉快,本来今天应该是她?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 她?还定?好了游乐园的票要带着孩子一起去游玩。

“那好吧。”面对丈夫又开始不满的表情, 她?直接扯了扯嘴角, 忽然什么劝告都变得意兴阑珊起来。

最后?一天,她?只想开开心心的度过, 把这一天变成她?人生中最开心的日子,而丈夫那些翻来覆去看似很有逻辑实际上全是空洞指责的话, 她?已经?懒得再听第二遍了。

本来她?还有点可?惜为了彻底洗脱自己的嫌疑,她?没办法看到全程, 但事后?有个人能详细的复述给?她?听也不错。

即使那个目击者是她?亲生的儿子。

“你愿意去就去吧。”

不听话的孩子, 为了今后?的管教, 是有必要来点噩梦体验的。而且她?也想开了, 等这些人死?了,她?才?不要抱着大中这个姓氏过一辈子,她?会组建新的家庭, 生一堆的孩子, 这些小孩里, 总有那么一个人能和她?亲密无间。

她?特地在出门前和岩立香打?了个招呼。

后?者为了这笔钱,想得非常周到。

太郎平安无事, 但很可?惜的是,他的三个亲人都死?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仲泊惠正?待在一间租来的乡间别墅里,佩戴着那条祖母绿项链,穿着她?最华丽的晚礼服,不断用别墅里豪华的音响一遍又一遍的放着她?最喜欢的歌,唱着她?最爱的歌词翩翩起舞。

“……It was a murder but not a crime!(这只是一场谋杀算不上犯罪!)”

大红色盛开的裙摆就像是一朵有毒的罂粟花,在忍耐多年后?,终于展现出了她?最动人的姿态。

哭泣着接完电话后?,仲泊惠面无表情地擦干了眼泪,将项链摘下,直接绑着石头丢进了附近的河里,一吐郁气。

大概会长也没想到吧。居然有人会为了杀他,丧心病狂的把小区里的人都投了一遍毒。

他用一件件事情威胁岩立香太久了,都忘了对方?有多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他居然还妄图用他们杀人的事情长期掌控,榨干价值。仲泊惠都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想的。

可?能是在商界叱咤风云惯了,退休后?也是地位崇高,自以为自己就是圣旨吧。

仲泊惠则不一样,面对岩立母子,她?表现得相当大方?。她?在大中会长的保险柜里找到了很多不记名的存折,估计很多都是从路易斯那里拿到的。

反正?不是她?的钱,也不是儿子的钱,太郎从那次事故后?,精神状态变得不是很好,所以仲泊惠用这笔钱用得毫无负担,这些非正?当用途得来的钱她?半点都不需要,纵然散尽千金,靠她?自己也能给?儿子一个好前程。

她?用其中一个存折的钱,给?岩立香修葺已经?有些破损的房屋,还提了不少意见。反正?那个女人和她?那个在投毒事件后?愈发不正?常的儿子文?化程度都不高,什么常识都不知道。

不太合理的装修以及一堆容易起火的材料堆在一起,构成了那天晚上烧透了半边天的火焰。

仲泊惠站在窗前,端着酒杯,静静的欣赏了一个晚上。

她?到底不可?能纵容隐患就藏在她?身边。岩立恭平实在危险。

有点可?惜的是,老?太婆没死?。

但没关?系,反正?她?也得了癌症,离死?不远了。

混在人群中,仲泊惠假惺惺的去探望了对方?,只是掉了几滴眼泪,就得到了对方?充分的信任。

“我不要待在医院了。”岩立香说:“我要回去,你帮我去办理出院手续。还有,房子就是我死?去的儿子因为精神失常不小心烧掉的,待会你和我一起应付西条警官,叫他不要再调查了。”

“当然可?以。”仲泊惠心知肚明对方?不想让警方?调查是因为怕警方?挖到别的东西,所以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说实话,她?也不希望警方?调查这种东西。

之后?,她?儿子的尸骨,岩立香谢绝了所有人的帮助,在别墅外面立了一张不让外人看见的布,自己将它一块块放进了棺材里。

去火葬的那天,仲泊惠听旁人说棺材有点重,也不知道岩立太太都在棺材里放了什么。

最好是有路易斯的骨头。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没了孩子,岩立香也没了精气神,仲泊惠提出要赶紧把剩下的钱都给?她?,她?也摆摆手说不要了:“才?烧了一把火,警方?还盯着呢,算了……”

“我死?了之后?,房子就给?远方?亲戚继承吧……不知道他还要不要,如果对方?不要的话,帮我卖个好价钱,捐给?教堂,算是我的赎罪吧。”

“……还有,趁早给?我安排一个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坟墓,我要亲自看过地址。我这一辈子够累了,等了死?了之后?,我要单独一个坟墓,就不和我儿子葬在一起了。埋了我骨灰的墓碑上,你不要雕岩立香三个字,写‘金田一夫人’,你懂吗?”

她?絮絮叨叨的,人到了快要死?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

仲泊惠一一答应了,在她?死?后?帮她?把葬礼弄得风风光光,葬礼都是按照岩立香的要求来的。

除非真惹到了她?,不然她?做事还是会留一线的。

※※※※※※

做完这些,她?终于能空出手操控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不可?能让大中这个姓氏陪伴她?一辈子。

认识仲泊丈算是个意外。但即使是意外,也被仲泊惠迅速利用了起来。

她?知道这种人不会喜欢处心积虑的见面,那么,还有什么比一个意外更让人印象深刻呢?

仲泊丈果然就记住了她?。

一开始大概只是想拿她?当个消遣,之后?就一直没能放手。

从某一瞬间,仲泊惠突然学会了融会贯通。

以前经?历的历任男人的手段与花招,都被她?加以改进,不眨眼的用在了仲泊丈身上。

他想要天真纯良温顺的人设,仲泊惠就代入前夫可?能的行动与对话,蠢得能逗他发笑?。他觉得乏味,想要寻求刺激与诱惑时,路易斯的甜言蜜语还有层出不穷的小花招总能让仲泊丈深陷其中。就算他突然想要走并肩作战的路线,仲泊惠从公公那里耳濡目染的老?辣经?验也总能给?他惊喜。

不过不能让男人发现这是她?自己的想法。仲泊惠从原夫家学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男人们总是会惧怕比他们更高级的女人,哪怕一开始是被她?这样的特质所吸引的。

仲泊惠就用了路易斯的话术做包装,让这点小聪明不至于突出,但偶尔也能成为她?身上不同于其他人的点缀。

毕竟是把整个小区的人还有他们手里的人脉存款贷款全部骗光的大骗子,仲泊惠不过学了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皮毛,就足以把仲泊丈迷得神魂颠倒,连婚前协议都忘了签,打?破了重重障碍和她?在一起。

你问?她?感动吗?

他喜欢的人,是她?那个被毒死?的前夫和死?在火场里的情人,也许还包括那个在地狱里对着她?咆哮的公公,无论是谁,和真实的仲泊惠没什么关?系。

她?也烦透了男人的这点虚情假意。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在这一块都天真得有点可?恶了。一束花,一枚钻戒,一句轻飘飘的我爱你就想购卖到妻子的下半生所有权吗?

不,一点小恩小惠无足轻重,仲泊惠想要更多。既然已经?改名姓了仲泊,她?凭什么不能想办法拿走半个仲泊集团的钱和权?这是她?理应得到的。

既然在大中家花了十年,她?不介意在更富裕的仲泊家再花上十年。

中间虽然有波折,但也平平安安的度过了。

比如在监狱里的前本,有一次居然托旁人给?她?带了一封口信,让她?来监狱和他见上一面。

平心而论,她?并不是很想见这个人。

如果不是对方?隐晦提到“你儿子太郎经?常给?我写一些不知所云的信件。”,她?是绝对不会去监狱看他的。

反正?他们两?人也不是很熟。

动用仲泊家的关?系,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没有第三人知晓。

反正?出来之后?,前本刚心满意足,而仲泊惠直接换了一个新司机。

他和他失踪弟弟的感情非常要好,在弟弟失踪的这些年里,他从未放弃寻找对方?。

“单独一个人复仇是很难的。”她?对司机说:“我家人也死?在了前本刚手里,所以,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帮你一把。”

但是,对太郎,亲生的儿子,她?的语气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为什么要给?一个杀人犯写这种信件?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他都被关?在监狱里不能出来了,有什么危险的?”回答她?的,是儿子略显冷漠的话语,“比起这个,今年扫墓,你也不和我一起去吗?”

“……我要陪你叔叔。”其实是假的,虽然仲泊丈的确不喜欢她?再和前夫家里有什么瓜葛,但更重要的是,仲泊惠一点也不想去祭拜那几个人。

“你就是不想去吧。”他没以前那么好哄了,一眼就堪破了她?的谎言。

“那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谢谢你。不过,花没必要买三束。”

“……阿姨照顾了我很久。”

不得不说,当儿子说出这句话时,哪怕她?知道他并不包含恶意,只是对一直照料他的保姆单纯的怀念,她?还是忍不住生气了。

“她?拿了钱,不管是分内分外都拿够了钱,所以照顾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人生气时,看什么都不顺眼,“你的强迫症还没好吗?这么多计划贴墙上有什么用?”她?径直冲上去把碍眼的东西都撕了下来,丢到了垃圾桶里。

“这是我和爷爷的回忆!”

“医生说了,你不能一直沉浸在以前的回忆里,总要向?前看!”她?吼得比他更大声?。

“这周周末我会请装修工人进来的。房间仔细一看也破得厉害,毕竟那么多年的老?房子了。”

“你不能这样。”他抿着嘴,憎恶的看着她?。

相似的眉眼,相似的厌恶,仲泊惠的心头仿佛被人捅了一个大洞。

冷风一直在吹进来,刮得她?五脏六腑都是痛的。

“……不,我可?以。”她?最终没有在儿子面前流露出任何脆弱,反倒愈发的强硬起来,“他们都死?了,你的监护人是我。”

“你也可?以选择周末不去扫墓,一直待在这里。”

大中太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忽然就冲去厨房拿了一把刀。

明晃晃的刀,但不是架在仲泊惠脖子上,而是对着他自己。

“我拒绝!”他说。

看到这样的场景,仲泊惠突然就很想笑?。

她?也的确不屑的笑?了,在多年以后?,当儿子因为文?木理沙的事情乱服药威胁她?的时候。

“太郎。”她?亲昵的呼唤他的名字,语气却是冰冷的,“你小时候因为保姆的事情和我闹脾气绝食的时候,我就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过你了。这样的自残行为无论再来多少次,伤害的也只是你自己而已。妈妈是无所谓的。”

但你是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所以……

“你想死?的话,可?以继续这样做。妈妈不介意成全你。”

如果太郎的摄像头再高清一点,也许能拍到她?眼角的泪吧。

她?的儿子怀着绝望饮下了最后?一杯毒药,而她?也抱着绝望将药下到了他一定?会喝下去的牛奶里。

如果这个充满谬论的世界注定?最终只能存活一个人,即使爱,她?也是不会相让的。

第245章

“高?明, 关于二松雄大和前本刚的案件,我这边又有了?点新线索。”

叼着?一根烟,歪斜的脑袋夹着电话, 手里拿着?笔记本和笔,大?和敢助在烟雾缭绕中眯起了?眼睛, 含糊的说道:“鉴识科那边发现,这两名死者, 生前皮肤都被不同程度的灼烧过。”

“灼烧?”

“是啊。不是火, 而?是犯人利用电击棒等东西在他们身体各处造成了?细微的伤口。所以一开始, 没人注意到。”毕竟尸体都腐烂成那样了。

但相似的伤口一旦变多,就基本能排除巧合的可能性了。

“我们一开始以为是电击逼供。但是, 法医那边做了?实验,这样细微的电量的确能带来皮肤灼烧的痛楚, 但由于接触面小,除了?皮肤表层会烧焦, 受害者在那期间能体会到被火苗撩过的感觉外, 实际造成的伤害有限, 反而?不如?其他虐待造成的后?果。那边说想达到这种伤口直接用烟头可能更快更起效, 伤口还能更大?,直接用这种方法反而?非常耗时。事实上,他们身上的确有其他受审的痕迹, 而?二松雄大?的随身遗物里, 就有半包香烟。”

“但是……”大?和敢助拉长了?语调, “这一项有点奇怪。”

“什么?”

“有香烟,但找不到打火机。如?果对方是个老烟枪的话, 这可不正常啊。”

“我们通过走访他家?人朋友,以及解剖尸体, 确定了?他是个多年的老烟枪,肺部别?提黑得有多难看了?。这种老烟枪,随身携带三四个打火机都是少的。他妻子说他烟瘾一犯随时随地?都要抽烟,身上的打火机多得像是变魔术一样,一眨眼就能变出来一大?把。”

“可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一个打火机都没看到。”

“会不会是被水冲走了??”

“据我所知,二松雄大?有个习惯,每盒香烟抽到一半时,他就会往香烟盒里塞一个打火机,防止临时想抽烟的时候找不到。香烟盒在入水后?并没有打开过,可里面的打火机却一个都找不到?”

“你怀疑凶手把它带走了??”

“不是丢了?就是带走了?。二松雄大?不会做这种事,唯一有嫌疑的,就是我们尚且不了?解其动机的真凶。”大?和敢助将?脚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我觉得凶手大?概率是不想见到和火有关的东西。”

“但又十分执着?于让受害者感受被灼烧的痛感?”

“昂。一个伤口的形成起码要五分钟时间,一般人根本没有这种耐性。”五分钟看似很短,但如?果让人坐在那里静静读秒,反而?会觉得时间无比漫长。

而?好些个五分钟加在一起,除非是深仇大?恨或者心理变态,一般人都不会选择这样做。

“此外,通过比对两个人身上的伤口,二松雄大?遭受折磨的时间,远比前本刚要强得多。”

大?和敢助摸了?摸下巴,“也?许,我们的侦查方向有问题。”

一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本刚身上。

虽然他们曾经怀疑过仲泊惠买凶杀人,但重点还是落在前本刚和她的恩怨上。对于二松雄大?的死亡,尽管有证据表明凶手可能是冲着?她来的,可中间到底还是夹杂着?两名死者,特别?前本刚入狱前不算什么好人,仲泊惠又一口咬定了?不知情,他们也?不能一下子推翻之?前的全部定论。

但看二松雄大?身上的伤口,本次案件和仲泊惠有关的可能性立马上升了?不少。

因为比起犯罪累累的前本刚,没调查出什么仇人的二松雄大?在生前遭受的折磨反而?更多。

“说起来,最?近她在监狱里也?表现得很活跃。”大?和敢助转换了?话题,“一天?去五次医务室,次数都快创下所在女子监狱最?高?了?。”

“不过,我听监狱的人说,她也?不是单纯的装弱。有的人连装病都装不像。不像她,维持生存的食物和水分都只摄入最?低值,逼着?自?己整夜整夜的睁着?眼睛,虚弱成那个样子,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女子监狱里一直叫嚣着?要教?训她一顿的狱霸反而?不敢来骚扰她了?。毕竟,对自?己都这么狠毒的家?伙,对别?人只会更狠。监狱的医生哪怕知道她有装的成分,但体检报告是做不了?假的,再加上她的下属一直在外面运作,恐怕仲泊惠出狱也?是迟早的事情。毕竟大?家?都知道,她杀的是自?己儿子。”

大?和敢助的语气无不讽刺。家?这一概念,让一切血腥暴力都聚拢在同一屋檐下,通过内外的划分,让在外很难行得通的暴力行为因为户籍和血缘就开始合理化。

就像校园暴力发生时,总会有人跳出来说加害者只是不懂事的孩子,需要给那些一时冲动的孩子一个悔改的机会,可受害者也?是孩子,并且,无论加害者最?终遭受了?怎样的惩罚,最?后?能不能忏悔,受害者受到的伤害,却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

这方面的话题,每次都让人感到无力。

其实无论是站在话题对立两端的人还是维持中立的人,很少有人能斩钉截铁的说我支持的办法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大?多数展现公平的法律出台前的愿望是庇护遵纪守法的公民,保护弱者不被强者伤害,但有时又会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伤害到无辜的那一方。

大?和敢助自?己也?觉得自?己说得很没意思。

“你的那篇文章写完了?吗?”

他实在不想讨论案件相关,仲泊惠被放出来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他们两个小小的警部也?无权干涉一个身体各方面数值达到临界值的病人出狱。

“嗯。”诸伏高?明疲惫的揉了?揉鼻梁,“已经交到警视手里了?。”那边还没给回复,之?后?会怎么样,就要看上面的意思了?。

“我还以为你会更晚搞定。”

“……那个时候我只是。”他顿了?一下,“我只是不够了?解杀害金田一父母的凶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起初只是因为文章缺乏论证所以想要了?解更多。但看完医生的记录后?,尽管相似的案例一个个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但想得最?多的,还是金田一家?里的那桩案子。

亲眼看见父母支离破碎的躺在地?上,她当时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如?果能在案发之?后?更加详细地?调查这起案件,用心去倾听受害者家?属的声音,更加努力的联系好的诊所,做好遗属的心理辅导工作,也?许金田一也?不会产生那样偏激的想法了?。

加害者必须受到惩罚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错,但在这个问题上,明明意见相同的他们,却始终站在对立面。一次次的碰壁,已经让金田一彻底丧失了?对警察的信心。她防备着?他,他也?害怕她的调查进?度在他前面。

他们之?间的结局到底会怎么样,不到最?后?,他也?无法预知。

大?和并不清楚高?明心里的想法,“所以,你知道你要找的杀人犯,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吗?”

黑发警部回答道:“现在也?不能说是完全了?解。”

“但我有预感,也?许我快要见到他了?。”

“见杀人犯的预感?”叼着?烟,大?和敢助短促的笑了?一声,“高?明,这可不算什么好预感,特别?是这个人在户籍上已经死了?。”

“我……”

“喂,敢酱,午休时间都快结束了?,你还躲在这里抽烟?”

上原由衣推门进?来,生气的说道。

“抱歉,高?明,我先挂电话了?。”

说完这句,电话那头就只剩了?一片忙音。

诸伏高?明无奈的笑了?笑,将?电话挂断的时候,顺便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离午休结束还有15分钟。

不同于大?和那边忙碌的节奏,最?近警署的工作并不多,准确来说,自?从水守警官被停职,警署的运作就加快了?许多,一般居民遇到的小问题都能得到及时的解决。诸伏高?明只是临时待在这里,而?重山警官也?不爱揽权,所以,一般的警员遇到小事就能按照流程去解决,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万事等着?拖拉的水守彻拿主意了?。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

诸伏高?明拉开窗帘,用望远镜眺望远方,果不其然在小区里看到了?西条警官的身影。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已经退休的西条警官在经过和家?人的这段旅行后?,能找到人生的另一段路,好好的享受退休生活,结果,对方不但提前坐飞机回来了?,还比以前更认真了?。

警员们都开玩笑说西条警官现在就是警署的编外人员,有经验丰富的老前辈带着?,他们自?然很开心,但诸伏高?明却笑不出来。

老人的妻女都很担心他,即使她们现在还在外地?,也?特地?给他打了?电话。

“真是抱歉啊,诸伏警部,到最?后?还要给您添这种麻烦。”电话那头,西条警官的妻子担忧的说道:“我家?老头的性格我很了?解,他下定决心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只是他年纪这么大?了?,我们又不在他身边,我很担心。”

“他说是让我给他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做完他想做的事情,就会回到我们身边。唉……老实说,他这么和我保证,我心脏反而?跳得很快,希望是我想多了?。”

“诸伏警部,我想厚着?脸皮拜托你,不要让他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请您放心,我会尽我最?大?努力的。”

虽然给了?承诺,但诸伏高?明心里并不如?嘴上说的那么有底气。

他不得不把西条警官请到自?己的办公室,亲自?给这位前辈倒了?一壶好茶,在对方略显烦躁的动作里,询问道:“西条前辈,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

西条警官的动作一顿,反射性的摇头,撒谎道:“没有啊。”

见对方装傻,诸伏高?明不得不直接说出来:“前辈,请原谅我接下来说的话。您已经退休了?,应该和家?人好好相处。”

“我承认这个社区的居民甚至是警署里的警员都很信赖您依赖您,但现在既然已经卸下了?大?家?长的职责,还请您给予他们一点信心,及时是幼鸟也?有要飞出窝巢的哪一天?。”

“……我知道。”西条警官用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内心的复杂。

“其实出门一趟我就知道了?,没有了?我,小区也?没出什么岔子。”

他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水守之?前一直批评我,我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但现在看,也?不无道理。”

“放心吧,我这个退休的老头子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直到被你们嫌弃的,一个月,”他伸出一根手指,“希望你能给我这个老头子最?后?一个月的时间。我想好好和这里道别?。”

诸伏高?明不放心的看着?他:“……前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西条警官断然否认:“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前辈。”黑发警部不得不加重语气,“我希望您能把我们当做是您可靠的同伴。”

“我又没说你不够可靠,你已经是个优秀的警部了?,比我这个退休的老头子走得远,以后?你还会走得更远。”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我就直接了?当的问了?,您这次回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和这里好好告别?啊。”

“……”

“好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能平平安安活到退休,当然是因为我足够谨慎。”西条警官朝对面的后?辈爽朗一笑,“如?果我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络你们的。”

诸伏高?明眉宇间仍旧皱着?,“我希望您在发现某些蛛丝马迹的时候就及时的告诉我们。”

“……当然。”犹豫了?几秒,西条警官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我现在又没有警官手册,配枪也?被收走了?,不告诉你们,我难道还拿我这条命往前冲吗?”

“放心吧,我不会这么蠢的。”

他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年轻时,西条经常听带他的师父说:警察这一行就是这样,一定会有某些疑惑,一直潜伏在你的脑袋里,挥之?不去,说不定到去世的时候都能忽然想起来。

但到目前为止,这件事只有他不靠谱的猜测。他不想凭空污蔑一个人的清白?,希望……是他想多了?。

第246章

比起警署这头暂时的风平浪静, 小区这几天倒是暗潮汹涌。

上?浦家的房子附近重新热闹了起来,却又?比以前更?安静了。小区的人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路过那里,然后又?趁着房子里住的人没发现, 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悄悄的走过去?。

高贝太太自然为此心烦不已。

“真是太过分了!都已经离开的人, 居然又?这么回来了!”

她指的,是那对之前已经搬家的网红夫妇。

这个世界的人们都很爱看悬疑推理类的小说, 电影, 电视, 所以才会出现工藤优作不?在国内动向?却仍旧常年霸占热搜榜单的事情,而这对本就小有?名气的网红夫妇在自?家被盗, 出了第一期吐槽视频后,就开始狂蹭小区的热度。虽然前面几个视频都被举报下?架了, 但最新一期,‘被偷之后家里多了东西’的离谱内容, 仍然让他们收获了不?少观看量。

为了能把好不?容易提上?来的热度继续炒热, 两个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把孩子放在亲戚家, 小夫妻两个重新跑回来住小区了。

当?然,业委会其实已经禁止他们购买或者租用本社区的房子,奈何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对夫妇干脆找到了上?浦先生?, 三人私下?达成了什么交易并不?清楚, 但反正上?浦先生?愿意用自?己的家招待客人,他自?己的私人空间, 即使是业委会也没办法。

而且,这对夫妇也很精明, 知道不?能上?传小区的内容后,他们就开始深挖上?浦太太失踪的事情,在视频里大?肆讲解上?浦太太以前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八卦谣言,有?关人士全部用ABCDE来代替,讲得叫一个有?鼻子有?眼。

上?浦太太似乎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只要上?浦先生?不?追究,即使小区的人心?存不?满,也只能忍着,隔着手?机看着他们胡说八道。

“我真不?知道上?浦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高贝太太和?金田一三抱怨道:“失踪的上?浦太太如果能看到那些视频,一定会很寒心?。”

“在搬来我们这个小区前,她的确曾经出轨过,但也没有?视频里讲的那么水性杨花,十恶不?赦。现在这对夫妇都快把她塑造成会挖人心?肝的九尾狐了。”

金田一三一板一眼的念出了视频里的文字:“不?善言辞的E先生?,见到她的那一瞬间,都忘记了自?己坚定的信仰……她前面说的那四个人我倒是大?概能对上?,这个人是谁啊?”

“编的吧。”高贝太太翻了个大?白眼,“我们小区连着被乱七八糟的人愚弄了好几次,哪里还有?什么坚定信仰?”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来。

“这样啊……”金田一点了播放键,于是,电脑里又?开始放起了他们的视频。

“请大?家看,我手?里的这个十字架项链,就是E先生?赠送给上?浦太太的东西。”她将手?往前挪了挪,方便大?家能将她手?里华美的宝石十字架看得更?清楚一点。

金田一发?现,女网红那一头很有?特色的粉色头发?已经不?知不?觉的换成了栗色的卷发?,蓬松凌乱的程度,再加上?她身上?的打扮和?妆容,颇有?上?世纪的风格。

不?得不?说,这个造型把她衬得很美貌。金田一也是现在才发?现,褪去?之前那些精致的妆容打扮,重新打扮成这样的女网红很像当?年的上?浦太太,就连愤怒的高贝太太在看到她这个模样后,也有?那么几秒钟愣神。

所以,许多弹幕都在刷她今天的造型非常美丽,希望以后能固定下?来,再接再厉。

“有?什么好看的,丑死了。”高贝太太口是心?非的说道。“她就算是长得和?上?浦太太有?那么几分?相似,也很难完全模仿出上?浦太太当?初的神韵。”

金田一说了句公道话:“我觉得这个造型的确很好看,看得我都有?点心?动了。”

“你想做卷发?吗?以前有?没有?做过?”

“没有?。我现在也还没想好,需不?需要做。毕竟我长得不?像上?浦太太。”

“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发?型都不?会太差。你完全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高贝太太很有?经验的说道,“不?过,那个发?型还是太老气了点,如果你想烫发?,可以去?烫一个最近流行的卷发?。”

“再说吧。”金田一三说。

“对了,我怎么听说西条警官最近和?这对年轻夫妻起了点小冲突?”

“听说是因为西条警官惦记失踪的上?浦太太,所以上?去?问了点情况,结果被这对做贼心?虚的夫妇轰出来了,说他现在又?不?是警察,没有?权利问他们这些问题。”高贝太太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他问了什么啊?”金田一三好奇的问道,“西条警官年纪都那么大?了,一般人不?会对老人这么凶吧?真是过分?。”

“就是就是。”高贝太太疯狂点头,然后说:“他问了这对夫妇手?里的东西都是谁送的,是上?浦先生?在故弄玄虚还是说那枚胸针真的是多出来的,但对方一听这个话题,就直接送客了。依我看,八成就是他们编的谎言。”

“西条警官也对那枚胸针有?印象吗?”金田一三笑着说道:“我还以为男人都不?会太注意这种东西。”

“那是因为当?初的上?浦先生?觉得胸针就是他太太出轨的证据,还为此报了警,叫嚣着要找到那个奸夫,西条警官很难不?对那枚胸针记忆犹新。”

“当?时的上?浦太太没反驳吗?”

“天降的礼物?,反正她就是这么说的,和?谁都是这个说法。然后还反过来询问警方有?没有?抓到那个在暗地里窥探她的人。但一没人证二没物?证,警方也很难立案调查。”

高贝太太说:“泼辣,肤浅,性感。小区主妇对上?浦太太的评价基本都是这三个词了。这对小夫妻应该就是打听到了当?年的案情,才会说自?己家被小偷光顾后还多了东西。因为当?初西条警官也曾经怀疑过上?浦太太的追踪者是不?是在她身边留下?了某些物?件,但上?浦太太说没有?,又?咬死了胸针是她自?己私人的,警方也拿她没辙。”

“不?过,这枚胸针也一定是勾起了西条警官的某些回忆吧。我听别人说。他只在我们小区待最后一个月了,之后就要跟着妻子一起,满世界游玩了。这样也好,退休了就应该去?享受退休后的生?活。人生?苦短,到最后一刻都还在工作的话,该有?多闷啊。”

“也许是触景生?情,最近比起巡逻,西条警官和?我们每个人都有?聊天,聊的都是以前的那些回忆。不?得不?说他记性太好了,还记得那些圣诞晚会,唱诗班。已经成年的小孩小时候的那些回忆他也完全没有?忘记,还询问了他们当?时在学校上?学时的情况。弄得我家宽人还吃醋了,觉得西条警官只找那些成年的大?孩子问问题,都不?找他们这种小孩子,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种想法当?然值得高贝太太赏给他一个爆栗。

“听上?去?都是些很美好的回忆。”金田一三笑着说。

“是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前,这些记忆再美不?过了。”高贝太太说,“我们还提到了现在被赶出小区的早川先生?,当?时他弹的钢琴好听得不?得了。后来听人说他受伤了,就再也没当?着我们的面弹过钢琴了。”

“怎么突然又?聊起早川先生?了?”金田一三问。

“没办法,这对网红住在这里,会聊他很正常。而且早川先生?早些年也没那么神经质,偷人东西。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是很温和?的一个人。对小孩子也很有?耐心?,完全想不?到他现在会变成这样。也许是因为出了一趟远门,结果出了车祸,不?得不?接收无法再度弹奏的事情吧。”

“他还出过车祸?”

“是啊。我也不?记得当?时是谁说的了。反正路易斯那时候突然跑路,就有?人想找早川先生?借钱,早川先生?没办法,就离开了小区,出了趟远门,出了很久,回来之后据说是大?病一场,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也不?再接学生?上?门,性格也是一天比一天孤僻,他住的那一片,路易斯失踪,另外一户被火烧了,上?浦太太又?是后面搬来的,总之,常常让我们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呢。”

“原来是这样。”

“对了,”高贝太太忽然想起了什么,有?点急切的问道:“最近你有?去?教堂吗?”

金田一三回答道:“没有?。”

她去?教堂只是想找东西,后来发?现东西不?在教堂里,就没必要天天去?了。

“你没去?就好。”高贝太太很认真的告诉她:“你可千万不?要去?。”

“为什么?”

“水守彻在呢==”提到这个人,高贝太太的眼神都变成了死鱼眼。

“诶?”

“你也觉得这个人有?病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高贝太太很能理解的拍了拍金田一三的手?,“居然想在教堂堵你,真是过分?。”

“……这样吗?”

“当?然。不?然就他那种什么都不?信,觉得全世界我就是老大?的模样,怎么可能诚心?信教啊。”高贝太太特别不?屑的说。

“你是不?知道。之前,岩宫先生?的互助会上?,就他一个人在抽烟,岩宫先生?都严厉禁止了,他还特别过分?的把烟雾吐在对方脸上?。我看岩宫先生?的身体都是僵的。”

虽然,最后犯了众怒的水守彻是在众人叫骂声中逃走的,但岩宫先生?也无心?讲学了,互助会草草结束。

“那么怕火的岩宫先生?,那时候该有?多无助啊。”高贝太太如此总结。

“岩宫先生?很怕火吗?”

“当?然,你看他身上?被火烧成了什么样子,肯定是有?心?理阴影的。修女偷偷和?我说,岩宫先生?一点火都不?能看到,虽然不?至于和?无意冒犯的他们发?脾气,但还是会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冷静。听说,他身上?有?切口,就是火灾造成的。”

“切口?”火灾为什么会牵连出切口的问题?金田一三觉得很奇怪。

“这么说可能有?点恶心?,是被小刀平整挖出来的口子,大?腿内侧和?手?臂,还有?背部都缺了一大?块,据说是太痛了,没有?钱治疗,只能出此下?策。本来岩宫先生?不?想被任何人发?现,这个也是被牧师他们不?小心?发?现才问出来的。他从来没和?别人提过,也不?喜欢和?别人提及这些话题。你可别和?别人说了,修女让我帮忙保密。”

“我知道了。”金田一三若有?所思的回答道,“我会保密的。”

第247章

“我的停职时间延长?”

水守彻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不不不, 这肯定是哪来搞错了吧。我?好好待在家里反省,为什么?要延长我?的?停职时间?”他下意识否认道。

“……”

虽然知道水守彻不会认下这个结果,但诸伏高明还是被他的理直气壮弄得有些无语。

他不得不提醒对方:“你之?前在禁烟的?教堂里抽烟, 还把烟雾喷在讲师脸上……”

“那是污蔑!又没有摄像头!”

“那么?多人指认你,甚至有人拍了视频发到网上, 这不是一句污蔑就能说清楚的?事情?。”黑发警部?淡淡的?说道,“还有, 停职期间, 你为什么?想去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前往监狱?”

为了避免水守彻再拿没摄像头当借口, 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去那里找人是需要本人登记的?。你一直找仲泊惠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因为那个臭女人骗了他很多钱,现在他想把钱要回来。

水守彻清楚自己不能说出实话, 不管他是不是被骗了钱,后面一连串的?事情?又是受贿, 又是高利贷,又是主动贿赂……真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他的?职业生涯也玩完了。“我?只是想找她?调查点事情?。”

“什么?事?”

“就……一些案件相关, 我?没想明白的?事情?。”

“具体是什么??”诸伏高明并不放过他。

“比如, ”水守彻绞尽脑汁的?想着借口, “她?为什么?要杀那么?乖巧懂事的?太郎。”

“认罪书上不是已?经有解释了吗?”

“我?觉得这个解释不是很充分。”

“但她?现在已?经进了监狱。仲泊惠那边举报你过度恐吓骚扰她?,让她?在监狱里也因为太过害怕而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这个你知道吗?”不如说, 水守彻的?骚扰, 成了她?这段时间状态反常的?最?好借口,还让原本质疑她?动机的?监狱方面都?难以否认这一事实。

想都?没想过, 水守彻勃然大怒,张嘴就骂道:“那个贱女人!”

“水守警官, 注意你的?言行?。”诸伏高明喝止道:“如果你现在是当着仲泊惠女士的?面说出这种话,她?就算人在监狱也是可以直接把你告上法庭的?。”

“……”水守彻胸膛剧烈起伏着,“所以,我?什么?时候才能回警署?”尽管金钱方面他暂时不用担心了,但他也不敢让自己丢了工作的?事情?传到别人耳朵里。

水守彻自己也很清楚,他得罪了很多人,而他的?后台现在摇摇欲坠,一旦他没了后台,估计成千上万的?举报信都?能直接把他从警部?补重新拉回警员的?位置,并且一辈子除非因公殉职,否则也就只能当个小警员了。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得势时做出那些无耻事情?的?时候半点也不会感到心虚懊恼,可一旦面临失势,他就开?始后悔自己之?前做过的?种种了。

可知道了,并不意味会悔改。

从诸伏高明那里得知自己返回警署的?日期还没定下来,简单来说就是暂时搁置优先冷处理舆论?危机后,水守彻并没有听从诸伏高明的?意见?,返回家中,听话等待结果,而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教堂,在牧师修女不赞成的?目光中,直接大摇大摆的?跑进了岩宫先生的?住处。

然后照例嫌弃的?环视这间狭小的?屋子一圈,才草草的?和眼前的?清洁工打了声招呼:“中午好。”

“……中午好。”

他来到的?时候,岩宫先生正?在用餐,一杯水,一个面包,还有一碟蔬菜,构成了他日常的?食谱。

其实教堂的?餐点并不那么?简陋,但岩宫先生信奉只要自己能在日常生活中节约下每一分钱,就能早日帮助一个深陷困境的?人,同?时他也认为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只要在一个地方开?了口,其他方面也会早晚决堤。

许多信徒都?被他平时的?言行?举止打动,但这里面并不包括水守彻。

他嫌弃地扫了眼桌上的?饭菜,也不管自己的?行?为到底会不会打扰到人家,就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别人的?床上,“老头,上次是不是有人推荐你购买虚拟币?那个人后来有没有告诉你更多内幕?”

“……”

正?在吃饭的?岩宫先生被他搅得没办法用餐了,只好拿餐巾纸擦了擦嘴,回答道:“我?不太懂这里面的?事情?。那位先生虽然是好心,但我?觉得人还是要脚踏实地的?赚钱才行?。”

“你这是哪一年的?旧思想。”水守彻满不在乎的?嗤笑道,“你就是因为这样才赚不到什么?大钱,现在还住在这么?小的?屋子里。”

“……如果水守先生你来我?这里只是想说这些话题,还请回去吧。”

“待会,我?才来好不好。而且,你还没告诉我?他告诉了你什么?内幕。”

“我?并不懂这些。”

“但他应该会和你说的?吧?”水守彻并不放弃,“托你的?福,我?花了一点小钱放在里面,结果赚了一大笔钱,我?一开?始还以为那是在骗人呢,没想到我?账户里还真多出了那么?多钱。啧,当初我?要是再投多一点就好了。”

“太贪心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岩宫先生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但水守彻却一点也听不进去,只一个劲的?让他去找人套话。

“出了什么?事,浪费的?是我?的?钱又不是你的?钱。你少给我?的?钱做决定。”他冷着脸说,全然忘了之?前是谁无偿的?拿钱给他度过最?困难的?时期的?。

而那一笔钱,水守彻已?经不想还了。

还了又有什么?用呢,这钱与其还给眼前的?清洁工,让对方再拿去资助那些他压根就不认识的?穷鬼,倒不如让他投进金融市场,尽早实现一夜暴富,这样,他就再也不用在乎一个小小的?警部?补职位了。

水守彻坚持,根本说不过他的?岩宫先生也只能妥协。

“早这么?做不就好了。”

水守彻不耐烦的?说道,顺手点了一根烟。

看见?火光,岩宫先生的?身体不免有些僵硬。

见?对方明显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水守彻却懒洋洋的?笑着,还故意拿着点燃的?打火机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好像很怕火。”他戏谑的?说道:“是因为以前受过伤吗?”

岩宫先生嗓子绷得很紧:“……水守先生,请你熄灭你的?火和烟,这里是禁烟区。”

“别这么?紧张嘛。我?只是烟瘾犯了想抽一根,而且,免费帮你脱敏难道不好吗?说不定我?多在你身边逛一逛,你就不会害怕火焰了。这不是好事一件吗?”

“请你现在立刻出去。”不轻易动怒的?老好人也终于忍不住发脾气了。

“你要我?出去?”他指了指自己,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瞬间怒了,“切,当谁喜欢待在这里似的?。”

不如说,他现在爱待在这间狭小房子里的?原因,就是这里能让水守彻重新体会到从前的?那种凌驾于万人之?上的?优越感。

“今天真是万事不顺。本来在诸伏高明那里碰壁就已?经够烦了……仲泊惠那个女人阴魂不散,你又来扫我?的?性。”

水守彻骂骂咧咧的?。

岩宫先生眼皮动了动,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水守彻完全没有注意这一点。

“仲泊女士……就是那位失去亲生孩子的?母亲吧?”他犹豫着说道:“她?已?经够可怜的?了,你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哈?她?可怜?”水守彻可不认同?这个观点,“她?可怜什么??她?再可怜也是躺在金山银山里,哪有我?惨?再说了,我?现在过得那么?惨还不是拜她?所赐!”

“那个贱女人。”他重新把这句话骂了出来,“听说,她?现在拿我?当借口想要早点出狱呢。哼,等她?真出狱了,看我?不整死她?。”

屋子里唯一的?听众已?经走?了神,并没有把水守彻的?这点狠话放在心上。

骂了一大堆不能听的?话,发觉根本没人搭理自己的?水守彻嫌闷,就自己住了嘴。

岩宫先生已?经因为他抽烟的?举动剧烈的?咳了起来。

他嗓子被火烧过,咳起来更是难听。水守彻受不了地捂住了耳朵,终于不打算在这继续待下去了。

走?之?前,他还不忘再度威胁对方,“对了,记得帮我?问一下后续我?应该买什么??不帮我?问的?话……”他的?手伸了进来,在清洁工眼前缓慢的?按下打火机的?开?关,叼着烟傲慢的?笑着:“小心我?把你这里全部?烧干净。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知道眼前的?老头不一定会帮自己问,所以,水守彻最?后也不忘要小小的?威胁一下。

自己的?债务还剩很多,利息一天一天的?在滚动着,得尽快赚到大钱还完才行?。

“……”

房门?被没礼貌的?客人震出了巨大的?声响。

岩宫先生先生站在屋子里,不适地捂着自己的?鼻子,闻着屋子里残留的?浓烈烟味,仿佛又回到了他人生中最?为噩梦的?那一天。

到处都?是火焰和烟雾。

对他而言,不愿再度回想的?那一天即是让他往后余生都?生不如死的?地狱,也是通往自由与希望的?天堂。

但是……

这并不代表他就要感激帮他回味从前的?人。

“没礼貌的?家伙。”

和人设不符的?冰冷话语从他唇边溢出,消散在空气里。

站在阴影里,那张被火焰撩过的?脸显得极为可怖。

没礼貌的?人,一定会为他今天的?无礼付出更多的?代价。

※※※※※※

“多谢……实在是麻烦你了。”

从担架上被抬下来时,即使是虚弱,仲泊惠也并没有忘记向帮忙搭手的?狱警们道谢。

“惠女士,你身体那么?差,就别强打起精神感谢我?了。”

女人惨白着脸,快要晕过去也不忘对身边人抱有歉意的?模样实在是很能感染人,即使是接到女人前夫的?有偿举报,想要来监狱外抓这位弑子的?所谓‘魔女’的?无良面孔的?记者,也有点拿不动手里的?笔了。

总感觉帮了她?前夫,自己就会害死一个大好人的?样子。

甚至,采访现场这些抓她?进监狱的?警察,好像也没有人说她?不是好人。

说实话,监狱里,只要是和仲泊惠有所接触的?狱警,都?忍不住对眼前这个女人抱有几分友善与同?情?。

即使知道对方是以杀人罪进来的?。

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自从进入监狱以来,仲泊惠从来都?是监狱里的?模范犯人,为人温和有礼,对谁都?非常好脾气,但又不会太过软弱,甚至帮狱警们平息了好几次难搞的?监狱纠纷。

这让知道她?底细的?狱警也忍不住在种种正?面事件中一次次的?偏心,最?后,已?经彻底忘掉了她?是个杀人犯的?事情?,开?始发自内心的?觉得她?是一个好人,一个误入歧途的?可怜人。

这次她?能顺利出狱,也和监狱上下都?觉得她?人品良好有很大关系。

从担架抬到轮椅上,再从轮椅转移到旁边的?豪华保姆车里,一路上,媒体的?灯光都?在不停闪耀着,仲泊惠礼貌的?朝每个人点头致谢,在记者大喊着太郎名字时,又流露出了难过到近乎崩溃的?表情?,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暗示着人们,她?的?故事,也许还有另外的?隐情?。

大概就像之?前那些小报记者调查的?那样,因为她?的?儿子过度服用药物,她?一时失误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虽然是杀了人,但到底不是故意的?,一切只是起源于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深沉爱意。

一直到上了车,合上车窗,车辆开?始行?使后,仲泊惠才慢慢起身,从信任的?下属手中接过了手帕,面无表情?的?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泪水。

“在监狱里,天天要流眼泪,真累啊……”

仲泊惠轻轻的?说道。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流眼泪的?人,倒不如说,她?非常讨厌哭泣,特别是没有任何用途的?哭泣。

以前,家里的?保姆跪在地上向着她?哭哭啼啼时,她?就恨不得直接掐死那个装模作样浪费她?宝贵时间的?女人,再后来,太郎对着她?默默流眼泪时,仲泊惠除了心累,也是什么?都?没感受到。

哭泣,是世?界上最?没有效率的?事情?。

这是曾经的?她?一度认为的?。

她?的?眼泪向来只为了达到某个目的?。

“这趟监狱之?行?,您辛苦了。”坐在前排的?秘书坐在座位上朝她?恭恭敬敬的?鞠躬问好,然后又递来一个保温壶,“这里面是您吩咐的?盐糖水。”

“嗯。多谢。”仲泊惠朝他笑了笑,然后开?始缓慢摄入。

在监狱里绝食太多天了,她?也不敢一下子就大鱼大肉。

几口糖水下肚,不太清晰的?大脑似乎也清醒了些。

“仲泊家的?情?况怎么?样了?”她?先问的?仲泊丈。

“仲泊先生的?情?况不是很好,现在集团利润下滑得很厉害,董事会那边的?意见?很大,他颇有些焦头烂额。”

仲泊集团到底不是仲泊丈的?一言堂,经此一战,他的?实力消耗了不少。

仲泊惠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还能找记者骚扰我?,看来,再怎么?焦头烂额也是有限的?,还没到他极限呢。”真到了那一天,估计他也就没空管她?这个前妻了。

可惜诸伏高明太早把她?抓进去了,如果她?没被抓的?话……再过两年,仲泊丈这个人都?可以直接消失了。

车子里,没人敢搭她?这话。

仲泊惠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问:“那最?近小区有什么?异动吗?”

“您是指?”秘书没理解她?的?意思。

“有没有搬进来什么?新人,或者,你们有没有打听到最?近小区建立了什么?奇怪的?协会?”

“也不一定要明着创建,但有没有让他们突然热衷的?人物。”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身上唯一有用的?器官也就剩那条舌头了。

仲泊惠无不刻薄地在心里想着。

“……”

秘书推了推眼镜,“这样的?人是有的?。”

他举例了最?近重新搬进来的?网红夫妇,还有最?近大受小区欢迎的?岩宫先生。

“岩宫先生?”

陌生的?名字让仲泊惠眯了眯眼睛。

“他是谁?”

秘书详细介绍了一下这位岩宫先生的?生平,特别是他进入小区后的?表现。

“一位清心寡欲真正?苦修的?修士?”

仲泊惠念着这句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太太?”

车里的?人都?惊讶的?看着她?。

“没事。”她?摆摆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很好笑的?事情?。”

“你说的?那位岩宫先生,被火烧过?然后毁容了?”

“是的?。”秘书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所以,小区里的?人都?很同?情?他的?遭遇,大家经常会捐款给他,但都?被他一分钱不留地捐给了需要帮助的?其他人。”

真捐了吗?

仲泊惠又忍不住乐了一下。

“另外……”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道:“水守先生最?近和岩宫先生走?得很近。”

“?”

“我?们还打听到,他从岩宫先生那里要来了不少钱财,所以,他现在欠的?那些钱,已?经还了一部?分,经济上没有那么?紧张了。”

“水守彻……从L……岩宫先生那里……拿了钱?”仲泊惠面露古怪的?重复了一遍。

“是的?。”秘书在心里简单计算了一下,然后报出了一个绝对称不上少的?数字,“他起码拿了这么?多钱来还债。”

“……还真有他的?。”

仲泊惠一时居然有些无语。

“我?都?不知道该说他的?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了。”

“呐,最?近,帮我?盯紧点他。”

“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应该会把他名下的?房车都?卖了。用低于市场价的?钱拿下他的?地契,我?们应该还能小赚一笔。”

“……水守先生欠的?那些钱,应该不至于让他卖掉所有资产吧?”秘书迟疑的?说道。虽然他们设下的?陷阱会让水守彻大出血,但也到不了这么?窘迫的?地步,特别是他最?近还还了一部?分。

“嗯,债务的?确不会,但即将到手的?利润就说不定了。”

先给点甜头再赚取更多,那个人的?常见?手段。

仲泊惠微笑着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水,突然就改了主意。

“去把太郎的?别墅打扫一下。”

“?”

“我?要重新住进去。”

作为一个记仇且小心眼的?女人,她?从不吝啬于观赏仇人落魄的?样子。

第248章

比诸伏高明更早知道惠女士下落的, 是金田一三。

虽然?一直没有正?式入职,只是每天打卡领时薪,但业委会的工作的确给她带来了很多便利之处。

毕竟小区里是业委会的天下, 有些事情,就连当警察的诸伏高明也并不见得比她更加清楚。

登门拜访总是需要带礼物的, 特别是在有求于人的时候。

金田一三从衣帽间里选了一只限量版的包,她记得?高贝太太带她去看望仲泊惠时, 放在她床边的包就是这?个品牌的款式。

为了演好奈奈小姐这?个人, 金田一买了许多有用没用的东西?, 这?个包被装在盒子里,从送过来第?一天起, 金田一就没打开过它,一直丢在衣帽间。

此时此刻, 闲置的物品终于有了新的用途。

金田一重?新将东西?包装好,就动身去了仲泊惠家里。

不能拖, 否则, 等大家都知道仲泊惠已经回来了的时候, 她再过去就显得?很突兀了。

她到的时候, 别墅大门敞开着,里面有几个正?在忙碌的工人。

一见?到她,其中?一人就说:“我们是来这?里干活的, 不知道主人家是什么情况, 现在也不方便客人登门拜访。”

显然?, 因为好奇心来拜访的人很多。

金田一三扬起了嘴角,轻声细语的说道:“我认识这?里的主人。”

“所以, 能否拜托你们哪位帮忙转达一下,就说奈奈小姐来了。”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 过了一会,才有一个人站出来说道:“那我上去一趟。”

不多时,他就跑了下来,“夫人说,请你去二楼一聚。”

“多谢。”

二楼和一楼一样,空荡荡的。原本?挂在墙上的画都已经被摘掉了,但曾经装潢的痕迹仍然?存在。

“奈奈小姐,好久不见?。”

头发花白的仲泊惠推着轮椅出现在金田一三身后。

她瘦了很多,下半身裹着厚厚的毯子,但目光仍旧很亮,甚至精神状态比入狱离婚之前要更好了。

“人生还真是反转不断。我以为我不会再来这?里了,入狱之前,我甚至有想过把这?里卖了,开始新的生活,结果,出狱之后,又重?新住到了这?里。”

“我也以为奈奈小姐你在和诸伏警部?谈恋爱,理所应当是他那一边的,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她的话里意有所指,但金田一三只是微笑,递上了自己手里的礼盒。

“我想,您应该会喜欢这?个。”

仲泊惠接过礼盒,打开便看到了金田一三选的包。

她没说满意不满意,而?是似笑非笑的盖上了盖子,“奈奈小姐,你真让我感到惊讶。”

她的语气显得?兴味十?足,“有很多人都想给我送礼,各色礼物我见?多了,不管是贵重?的还是便宜的,稀奇的还是普通的他们当中?,有些人能送得?投我所好我并不会觉得?奇怪,因为他们跟我认识了许久。但像你这?样,才见?过一两?次面就送我一份符合喜好的贵重?礼物的还真是不多。”

“特别是在这?种人走茶凉的情况下,仍旧用心琢磨我爱好的人,不是真爱我就是想出难题为难我了。”

“你是哪种呢?奈奈小姐。”她开玩笑般的问道,“这?礼物我真的可以收下吗?上次诸伏警部?的登门拜访可是为了给我一副手铐。”

“但你平安无事的出来了,还趁着住在监狱,夺取了仲泊集团的一半。”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感谢诸伏高明?”仲泊惠挑了挑眉,“坦白说,即使你只是他的女朋友,这?样突然?来拜访,我心里现在也有些害怕呢。”

“该害怕的不是我吗?明明您进监狱的时候我和诸伏警部?还没什么关系,现在这?个话题也不是小区热点,但您还是马上就知道了。”

“监狱里当然?也不能少了八卦的调剂。”仲泊惠轻轻带过了这?个问题,“倒是你,这?么大大咧咧的亮明身份来找我,还送我这?么贵的礼物留做物证,就不怕我把你登门拜访的事情告诉诸伏警部?吗?”

金田一三半点没有提到男友应有的紧张和羞涩,“请便。只要你不怕他反过来问你我们之间都聊了什么内容。”

“你想问什么?”仲泊惠心里已经有了预期。

是文木理沙,她前任档案员的事情吧。

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在档案室都发现了什么哼,也正?好免去她寻找的时间了。

仲泊惠漫不经心的想着,然?后就听金田一三问了一句:“岩立母子下葬的时候,是怎么确定身份的?尸体有做DNA检测吗?”

仲泊惠习惯性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然?后慢慢消失。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们母子的葬礼,不是都是业委会一手操办的吗?听说惠女士你也出力甚多。”

仲泊惠目光不再友善,反而?冒出了丝丝警惕,嘴上撇清着关系:“当初他们家被烧了,光凭那个老太太一个人当然?做不了什么,既然?交过钱,大家又都是邻居,我会帮他们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不止是我,整个业委会都有参与。”

“我来这?里又不是想要追究当年的火灾真相,也没兴趣管文木理沙留下的求救讯息,所以,您大可不必这?么紧张。”

金田一三朝她嫣然?一笑。

“我只想知道,岩立母子到底死没死透,就这?么简单而?已。”

“我不知道。”

“不,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金田一三打断她的辩解,“这?个片区的人口那么多。警方照顾不了全部?人。水守警官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而?即使是当初尽职尽责的西?条警官,他的力量也未免能够面面俱到,人总会有纰漏的。”

“周围这?几个小区的生态原本?就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业委会,物业,教会,还有警署,四方一起维持小区的安宁环境。但物业和教会只是凑数的,真遇到什么,它们还是会直接听命于让它们能赖以生存的业委会。”

“业委会由业主组成,初代会长看着温和,手腕却很强硬,其他三边都在他手里吃过亏,所以,即使现在业委会已经换了几次会长,但一有什么大事,大家还是会怀念曾经的大中?会长。”

听金田一三提到这?个名字,仲泊惠不可避免的抿紧了嘴。

金田一三继续往下说:“虽然?大家都夸大中?会长和蔼可亲,无论什么事情都能运用他的人格魅力妥善解决,但我翻了翻档案室以前的资料,却发现事实和回忆差得?有点远。”

“有些事情,并不是靠人格魅力就能办成的。”

“譬如?小区周围,曾经有那么一批赶也赶不走的流浪汉”

仲泊惠猛然?抬头,眼底尽是惊愕。

“我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走。毕竟教堂时有救济,那些善心的先生太太们更是一面嫌弃一面又会偷偷给教堂钱,让他们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消息传出去,为了得?到帮助,这?片地?方聚集的无家可归者就越来越多了。以前还只是单纯的乞讨,后来援,交的少女,失业的上班族,单纯想来占便宜的一般人……换成谁都会很头痛吧。别说长野县了,就连东京的市政部?门,现在也拿这?些人很没办法。”

“但这?个问题,被大中?会长天才般的口才一下子就解决了呢。据说,时间还不到半年,街上就再也没了成群的乞讨者。惠女士,做为大中?会长的儿媳,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仲泊惠抿紧了嘴,一言不发,放在毛毯下的手却死死的握着。

金田一三也没指望她真的会回答。“我向?来觉得?,能让一群人乖乖听令,除了利益,恐怕只有能威胁到性命的恐惧最?奏效了。”

“业委会那段时间的账面没有多的支出,我也觉得?大中?会长用自己万贯家财喂饱一群根本?不知道满足的群体有点不切实际。”

“那剩下的好像只有一个答案了。”

“我看了那一年政府公布的数据,他们当初每半个月就会统计一次,附近的大学生还有报社记者也经常会就这?个问题做社会调查呢。两?相对比,我们这?附近的地?方流浪汉的数量一开始并没有显著增加,但我们这?里的流浪汉却明显在减少。”

“少的那些人”

仲泊惠的身体已经僵了。

“别说了!!!”

她忍无可忍地?大声打断了金田一三的喋喋不休。

“他们都不见?了对吧?”金田一三不顾她的喝止,直接问,“没有任何社会连接的流浪者,慢慢的消失一个两?个三个也不是会引人注意的事情。警察那边应付几句也就过去了,失踪了又怎么样?根本?没人会在乎他们。”

“而?其他人一旦发现周围的同伴在逐渐减少,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会自动撤离这?个看似安全的地?方。”

“别说了……”

仲泊惠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一开始的那个问题。”

“岩立母子是真的死了吗?”

第249章

“你?为?什么要问他们?”仲泊惠怀疑的看着金田一三, “只不过是?两个早已经死掉的人,你?和他们之间……”

“惠女士。”金田一三语气温和的打断了她,“这世界上?不是?什么问题都需要答案的。真相知道得越多, 解决不了的事情也会变得更多。”

“比如我?刚才说的那些事情的真相,你?确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但仲泊惠却无法反驳。

她再度开?始憎恨起了死去的大中会长,活着的时候, 就一直在?给她制造难题, 死后, 还要留那么多烂摊子给她。

“你?确定只有这一个问题吗?”她不得不多嘴问一句。

“确定。这次之后,我?不会再来打扰您养病了。”

养病这个词, 从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嘴里说出来,总带着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我?不知道。”仲泊惠最终妥协了, 这件事并不涉及她想隐藏的那些?私密,因此, 她也不用费心去隐藏什么, “虽然办了两场葬礼, 但我?只过一个人的遗体。”

“岩立香是?病死的, 遗体是?我?看着收敛的,至于?她的儿子,当年那场火灾, 他被?活活烧死了。之后才?在?旧址上?起了新房。”

“新房就是?上?浦夫妇住的那一栋。”

“是?啊, 就是?那一栋。”

仲泊惠点头, “我?受她所托,打发走了想来勘察现场的警察, 又找来了装修公司,紧急在?残址周围围了一圈施工用的屏障。至于?尸体……是?她一个人在?里面收敛的, 全程没有让我?们任何人帮忙。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棺材里装了什么,反正,就那么稀里糊涂的下葬了。”

“她说她不想任何人看到她儿子狼狈的模样。”

“原本这种事故造成的死亡,尸体是?要警方来查验的。不过她拿出了她即将?不久于?世的病历,又说了上?面的理由,警方看她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哪怕周围人会觉得有点奇怪,但被?火烧过的尸体面目全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岩立香拒绝让殡仪馆的人重新开?棺在?这个背景下也并不稀奇,再加上?她的人缘本就不好,小区又才?经历了一场浩大的集体葬礼,在?这个基础上?,压根没人会多管闲事,对别人的葬礼挑挑拣拣。

他们就这样顺利的糊弄过关了。

之后,岩立香本人也死了,就更加没人在?意这件事了。

“所以,她死了,她的儿子却没有人知道他有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金田一三精准的概括了整件事情。“棺材里装的,可?能是?其?他东西。”

“算是?这样吧。”仲泊惠不忘提醒:“你?说了只问我?这一个问题的。”

“我?也没打算问其?他。”她对这个女人手里到底犯了什么罪并不感兴趣。

也许以前的金田一三会稍微关注一下,可?现在?,她的首要目的是?复仇,复她自己的仇,并不包括别人的恩恩怨怨。

仲泊惠打量着她,冷不丁来了一句:“你?和诸伏高明能到最后吗?”

“你?什么意思?”听她提起黑发警官,金田一三敏锐地抬起了头。

“这事我?有经验。”女人说:“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就足以让一对爱侣变成怨偶。”

“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你?做好离开?他的准备了吗?”

金田一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多谢,不过我?不需要这句提醒。”

“我?来长野从来就不是?为?了和他长相厮守。”

她是?为?了复仇才?来的。

这点,作为?月桥夫妇的女儿,金田一三从不会忘记。

※※※※※※

从仲泊惠家出来之后,金田一三莫名有点不想回家。

心里有什么堵住,让她觉得有点难受。

漫无目的的在?小区闲逛着,不多时,有两个人手拿摄像机从远处走来。

金田一三连忙翻出兜帽盖住了自己的脸,又嫌不够,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口?罩戴上?了。

“前面那位小姐,麻烦等一下!”

她逃跑的速度再快,也没能快过这对本就在?找热点的网红夫妇。

两个人快步追上?了她,“小姐,你?想不想接受我?们的采访?”

“No。”金田一三低着嗓子回答道。

“诶……看在?我?们大家都是?同龄人的份上?,别这么小气嘛。”

“是?啊是?啊,我?们就采访你?一点点,一点点内容就行!”

花言巧语骗不了金田一三,她还记得今天早上?高贝太太发脾气的理由就是?这对夫妇找到了买菜回来的五代奶奶,问了她几个问题,又通过一系列恶剪,把她的回答变成了面目全非的问答。

虽然涉及隐私,因为?法律的原因给五代奶奶打了码,可?老人家周围的熟人还是?发现了这件事,上?门求证后才?发现这对夫妇在?擦着边恶剪。

业委会自然去和他们掰扯了,还说要下律师函,要求他们删掉不实?发言。但那边能重新住进小区里,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不会这么轻易就能搞定。

因此,高贝太太才?生气了一个早上?。

金田一三并不想和这两个人有什么交集,但显然,她也没能摆脱他们夫妇两个。

“这位好心的小姐,你?就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吧。”女生打算拿自己同为?女性的身份来打动她,刻意凑近道,“比如我?们小区之前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案件?”

她已经完全换成了复古的打扮,上?浦太太的那枚胸针此时正挂在?她的大衣上?,闪闪发光。

但这并不是?她身上?唯一一件闪烁的物品,她几乎把能戴的首饰都戴上?了,耳环,多重项链,多重手链,胸针……

像个移动的珠宝架,上?面的钻石闪得金田一三眼睛疼。

金田一三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了高贝太太对于?上?浦太太的说法:“上?浦太太很肤浅,几乎是?浮于?表面一眼可?见的那种肤浅。刚进我?们小区时,参加太太们的茶会,她得意的首饰,她要全部佩戴在?身上?,有些?刻薄的人就打趣她是?珠宝柜台卖货的模特。”

“她没听懂那些?人是?在?骂她,还引以为?豪,第二天,身上?的穿搭就变得更加夸张了……”

“这位小姐……”女人还在?喋喋不休,“能不能给我?们一句话?随便什么都行。”

“那么,”金田一三停住了脚步,另一只手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看准时机将?女人手里的摄像头抢了过来,重重合上?。

在?他们两人生气之前,她将?关掉的摄像机丢回他们怀里,冷冷的告诫道:“请不要在?这个小区做这种打扮,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推开?发怔的两人走掉了。

隔了几秒,这对被?吓到的夫妻才?回过神来。

“老公,杀身之祸……”

女人咬了咬唇,显然还是?比较在?意这个,毕竟,他们家上?次才?进来一个小偷。

“别担心。屋子里全部装了防盗门窗,你?怕什么?”男人熟练的安慰着她,然后有兴奋的说道:“我?们这次的素材稳了。”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正在?运行的录音笔,得意的说道:“还好我?早有准备。”

“老公你?真厉害!”女人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兴奋地扑进了丈夫怀里。

“新素材就用这个标题好了:美艳女邻居突然让我?换衣服。”男人贼贼的笑着。他们夫妇会缠着金田一三当然也不是?没缘由的。尽管离得很远,但金田一三的脸还是?非常漂亮。

在?这个时代,颜值可?是?一切热度的来源,不然,他们也不会冒着被?对方报警的风险,一个劲的缠着别人。

“讨厌!”女人吃醋的在?男人胳膊上?重重捏了一下。

但捏完,她又兴奋起来,“这个标题不知道能给我?们带来多少流量。”

“对了,摄像头拍到了那位小姐的脸了吗?”

“远景里应该有,放心,这个摄像头像素是?够的,我?们回去放大一下就好了。”

“啊……追了一路,肚子好饿啊。”

“那我?们先出门去吃东西吧。”

男人揽过女人的腰,亲昵的说道。

“好呀。”想到了什么,女人犹豫了一下,“那我?要不要先去换件衣服?”

“为?什么?”男人反问,“我?觉得你?这样就已经很好看了。”

“而且,摄像头刚才?被?关了,我?们的素材还没拍够呢。”

“这回拍什么?”

“当我?穿着上?世纪装扮出门,路人会对我?有什么样的看法?”男人眼睛转了转,马上?想好了一个主题,“你?那些?粉丝不是?都夸你?这身装扮很好看吗?”

“一直在?小区里说小区的事情估计他们也腻了,总要换个背景拍点不一样的内容。”

“老公你?想得真周到!”

女人开?心的说着,两个人如同连体婴一样,走远了。

※※※※※※

“早川先生的手很早之前就受伤了,所以他从教堂辞去了兼职。现在?好像经常会放他以前弹奏过的曲子,大概是?为?了缅怀过去吧。”

从教堂唱诗班的老职工那里得到这个消息,又偷偷去看过早川本人后,西条警官拿着记事本,坐在?街边发呆。

他心想,幸好自己没有贸然的告诉诸伏高明,不然,他这张老脸还是?其?次,让莫须有的谣言围绕着早川先生,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也许我?是?真的老了……痴呆了……所以,连老警察的直觉,也变成错误的直觉了。

他想着,把用了很久的笔记本收到了口?袋里,转头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广告纸。

上?面正是?他的妻子心心念念想去却一直没去的游船旅行。

第250章

也许是因为那对夫妇到处乱采访人的关系, 外加上天气渐冷,花园的景致不再美丽,一堆落叶没什么可看的, 所以,等金田一三再度路过那座雕像时, 周围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她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多余的人和摄像头之?后, 便打算趁此机会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平时雕像四周都是花坛, 贸然靠近也显得很奇怪, 再加上雕像手?里的书?本的高度是超过了她的身高的,所以, 金田一三只能跨过花坛,贴紧雕像, 借着雕像的膝盖用力一撑,总算是够到了位置, 能将书本上的状态一览无余。

初看是没有的, 这也不奇怪, 毕竟物业聘请的清洁工平时再怎么想方设法偷懒, 隔一周也会拿长扫把象征性的在上面扫一扫落叶和尘埃,保持一定程度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干净。如果东西能这样被拿到,这东西早就被?发现了。

金田一伞一寸一寸的在视线范围里搜寻着, 终于在书?页和人身体接触的某个自然凹下去的洞里找到了什么。因为无人照顾, 这地方早就起了一层厚厚的青苔, 金田一三将青苔扫开,终于摸到了里面藏着的一个塑料袋。

塑料袋里装了东西, 不大,被?裹得严严实实的, 一时间居然还摸不出是什么。

金田一三只能先把东西放进口袋里。

“奈奈小姐?”

沙哑难听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

金田一三回头,只见?岩宫先生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后,此时此刻,那张被?火烧伤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之?情,他问:“你在干什么?”

在外人眼里,她这个扒拉在雕塑上的模样的确不够好看。

“没什么。”金田一三连忙从雕像上爬了下来,越过花坛时,岩宫还好心的出手?扶了她一把。

“多谢。”

她低声道谢,但后者并未就此松开她的手?肘,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面前的雕像:“这座大中?会长的雕像,有什么问题吗?”

“……”

金田一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她的秘密被?暴露了,而是:岩宫先生怎么知道这个雕像上的人物是大中?会长。

高贝太太曾经说?过,这只是当时大家?的戏称。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早就把这个事?情忘了。

“谁的雕像?”金田一□□问了一句。“大中?会长……是业委会的第一任会长吗?”

“岩宫先生,你认识他吗?”

“只是曾经听说?过这个雕像的背后的一点点故事?。”男人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肘,“我?并不认识他。”

“这样啊。”金田一三并不去拆穿他。

“雕像上面有什么东西吗?”他又问了这个问题,“需不需要?我?帮忙?”

说?着,就试着想要?爬上去。

“看到了一只独角仙。”

“什么?”正欲攀爬的岩宫先生回头,不解的问道。

“这么冷的天气,突然看见?了一只夏天的昆虫爬了上去,我?看四周没人,因为心里实在好奇,就忍不住爬上去了。”

和男人刚刚的说?辞一样,在怀疑的人眼里,这只是明?晃晃的借口罢了。

“是吗?”果然,对方并不在乎金田一三看到的到底是独角仙还是大蟑螂,“可我?好像看见?你拿了什么东西放在口袋里,是那只虫子吗?”

“奈奈小姐,没想到你还挺大胆的。”

“哪里啊。”金田一三回以公式化的假笑?,“我?并没有抓到任何虫子。只是想掏口袋拿一下纸巾。您看错了呢。”

为了表示清白,她还把衣服的两个口袋都当着他的面翻了出来,里面除了手?机,揉成一团的纸巾,还有家?里的钥匙外,的确没什么别的东西。

“这下可以解开误会了吧。”

她笑?着说?道,半点没有被?陌生人质疑的不愉。

“抱歉,是我?轻率了。”清洁工亦压了压头顶的帽子,说?了句对不起,又解释起了他的用意?,“野外的虫子大多有毒,即使?您看见?了,也不要?随便上手?去抓。触发过敏或者皮肤红肿的话,要?很久才?能好。”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互相道歉,场面非常和谐。

“时间不早了,我?要?出去吃饭,就不聊了。”金田一三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对了,多谢您上次帮我?捡到了我?的发饰。”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岩宫先生咧了咧嘴,被?火撩过的增生疤痕让他的肌肉稍微扭动一寸都显得无比狰狞。

“那么珍贵的宝石发夹,还请您多加注意?。”

“岩宫先生,我?想,您被?表象所蒙骗了吧。”

“那个可不是什么珍贵的宝石,只是一些漂亮的玻璃罢了。”

“……”

他沉默了一会,重新扬起笑?容,“这样啊。”

“看来,我?的见?识到底很有限。”

“光靠着一双眼睛,什么都看不清呢。”

※※※※※※

“诸伏警部!”负责保管室的警员在看见?诸伏高明?后,开心的从桌子后面跑了过来。

“茶山,下午好。我?只是随便过来转转,继续你的工作吧,不用在意?我?。”

诸伏高明?让警员重新回到他的座位上,视线巡视一周后,进入正题:“最近,水守警官有没有来找过你?”

“水守警官吗?”

警员愣了一下,虽然不清楚上司的用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是的,他来找了我?几次。还想进来拿他的枪,但被?我?拒绝了。”

停职反省的警察不能带走任何东西,这是常识。

水守彻不是没试图跟小警员套过近乎,不过,人家?和他根本不熟,断然不可能为一个不熟的人去葬送自己?的工作前程。特别是,他的前任就是被?水守弄走的。

几年前,水守彻在执行?任务中?,弄丢了一颗子弹,之?后,全警署的人找遍了整个现场也没有翻到那颗子弹。

这种事?情,本应该是持枪的警察受处分,结果,黑锅偏偏莫名其妙的甩到了保管室这里。

没有权势的警员只能遗憾出走,虽然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但警署上上下下都没这个能力帮他。

这件事?虽然最后只结束在他们内部,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可是,在这之?后上任的茶山警员还是牢牢的记住了这件事?情,恨不得离水守彻这个瘟神远远的,哪还愿意?接近他半点。

更别提他们每次两三句话谈不拢,水守彻就会变脸骂人,之?前那些浮夸的好话完全可以被?当做是在放屁,警员听得多了,自然也就不可能听他的。

就水守警官那脾气,如果枪被?他拿走去做了什么坏事?,他这个保管的人岂不是要?背大锅?

“做得好。”诸伏高明?表扬了他,还让他继续监督:“水守警官下次找你,你如果招架不过来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不要?和他正面发生什么冲突。”

“放心吧,诸伏警部。”警员笑?嘻嘻的说?道:“这种事?情我?可懂了。”水守警官那脾气,一个警署里的人,基本都被?他骂过三次以上。对于用怎样的话术来对付他,已经门儿清了。

又嘱咐了他几句,诸伏高明?看了看时间,这才?出门去了重山警官的办公室。

重山警官之?前去抓一伙抢劫犯了,上次是去处理一桩杀人案,诸伏高明?去了几趟都没找到他本人。

虽然警部的职权要?大于警部补,但在实际处理事?情的过程中?,上司也不可能完全不听下属的意?见?,特别是诸伏高明?只是在这个警署暂时挂职罢了,大家?都很清楚,等他手?里负责的神秘案件一结束,这名黑发警部就会重新回到长野县总部的搜查一课。

在水守彻不在的情况下,重山警官就变成了事?实上的一把手?。

他为人还不错,对待工作也很勤勉,算是西条警官的半个徒弟,所以,小区里的人对他的态度也很不错。

如果水守彻确定不再回来的话,他作为这里的负责人倒也算是及格的,在各方面都比较太平的情况下。

诸伏高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如果不是大和和由?衣一直在帮他顶着压力,分担任务,他也不能待在这里这么久。

光是这一点,他就非常感激他的两位同伴。

但同时,也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事?实上,他写的东西交上去之?后,黑田警视那边就打电话把他叫过去了三次,也问过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他写的东西并不是特别受上面的欢迎……这还只是委婉的说?法。黑田警部在第一次看见?那篇报告的时候,就直接打电话质问他:“你知道你写的东西犯了多少忌讳吗?”

“你是在明?目张胆的往上面那些人最看重的脸面上扇巴掌,扛着喇叭在他们耳边喊正是因为这群大人物的渎职导致了法律的漏洞,以至于现在还有极度危险的杀人犯在外面游荡。”

但即使?如此,黑田警视也只压着他改了几个过激的段落,然后,在他诧异的目光下,在落款处加上了黑田兵卫这个名字,写在诸伏高明?这个名字的前面。

“你写得不错。就当我?这个老家?伙厚着脸皮霸占了你的一作想要?出出风头吧。”

这哪里是出风头。

这分明?是黑田警视主动把外界质疑的压力大部分都盘在了自己?的身上。

“您实在没必要?为了我?付出这么多。”诸伏高明?说?:“……写这篇稿子,我?也是有的私心在的,并不是完全为了公事?。”

黑田警视用那只剩下的眼睛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有你的私心,就不准我?有我?的私心了吗?”

但到了最后,他也还是没说?出自己?的私心是什么,只是让诸伏高明?尽快结束在这里的任务。

“我?说?不定没办法在长野待更久时间了。”他说?:“新长官上任之?后,你不可能一直留在那个小小警署单独行?动的。”

可十年前的案件,在资料被?销毁得一干二净的情况下,犯人不主动露出马脚,诸伏高明?也不是什么神仙,能马上断案。

他想找重山警官就是这个原因。

最近在对方手?里处理的一宗小案件让他有些在意?,所以想和他这个主理的警官好好沟通一下,毕竟除非是关系特别好,不然,他私自插手?别人的案子,也是违背了程序的。

没办法,他只好打电话,和忙碌的重山警官约了一个见?面的时间。

进来送文件的警员正好看见?了黑发警部略有些急切的模样,忍不住建议道:“诸伏警部,你都这么大官了,偶尔动用一下特权也是可以的。”

“?”

诸伏高明?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你是想再度审讯那对网红夫妇吧。”他笑?眯眯的说?道,“我?发现你最近有在看他们的视频。”

“其实跳过重山警官去找那对夫妇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反正他们的行?为挺招众怒的,暗示一下业委会的人,那些人就能给他们编出十条八条的罪责了。”

“或者你可以直接给重山警官一个电话,让他回来推翻之?前的审讯结果,再次提审他们,完全不用这么费劲的联系他。因为最近周围的案件有点多,重山警官每次回警署也就是补充一下子弹,就又跑出去了。他在的时候,你也不一定在警署,你这边也很难和他约时间吧。”

“……”

诸伏高明?沉默了一会才?说?道:“首先,谢谢你的建议,但很抱歉,我?并不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其实我?想找重山警官,也是看了警署以前的一些小案件,虽然结果没错,但查案的细节上会有些牵强,我?希望能和他商量一下,下周在警署内部开一个会,尽量规范一下程序的问题。”

“……不用卡得这么严格吧?”这回,无语的人变成了小警员,他不太能理解,甚至有点小委屈:“我?们可没收取贿赂,只是有些人太狡猾了,不抓点小辫子还真抓不住他们。警部大人,只要?结果正确,送去检察院没人管就行?,程序上有些小瑕疵,并不影响吧?”

“我?没有觉得在案件上动用脑力智取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只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在这种取巧上养成习惯。”

他看着不解的警员,解释道:“现在约束警署办案的那些让人牙痒痒的条条框框,都是吸取了无数教训才?得来的版本。”

“程序正义原则和结果正义原则……我?没办法说?它们孰优孰略,但要?使?事?物合乎正义,就需要?毫无偏私的权衡。任何个人情感的过度代入,都很可能酿成不可逆转的后果。”

“用有点自私的说?法就是:跟着程序做,你还能咒骂一下无情的法律。跟着自己?的情感去做……真做错了什么事?情,那个人一辈子都会被?那股懊悔拖死的。”这样的例子,在当警察的这些年里,他已经见?过不少了。

几乎没人会为达到了想要?的目的而感到开心。

“没那么严重吧……”警员忍不住的心里直嘀咕。

与此同时,在某家?咖啡厅。

重山警官结束了自己?的工作,却没急着赶回去,而是去见?了西条警官。

“老师。”私下里,他已经开始叫西条警官老师了。

他也格外的尊重这位老警官。

“重山,过完这个月,我?就要?正式退休了。”

西条警官苦笑?了一声,“人老了,到底还是不中?用。”

“?”

重山愣了:“老师,是出什么事?了吗?”他看得出西条警官的脸色不太好,像是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岁。

想到了什么,他生气的说?道:“是不是水守彻!他又跑到您面前胡说?八道了吗?”

“没有。”西条警官皱了皱眉头,“不关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