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推理
听了颜游的话, 林寒露仍是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颜游走到她面前，一边挡着电梯门, 一边大大咧咧地盯着林寒露的眼睛看。
那双漆黑清媚的眼眸里, 分明盈满了伤心。
林寒露伤心了, 她就高兴了。
颜游笑眯眯的，继续说：“你知道她的未婚妻是谁吗？”
林寒露还是不言不语。
颜游耸了一下肩，猫一眼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要不在意，那就算了，我去遛狗咯, 你上去以后见到她的未婚妻, 可不要当场哭出来哦。”
说罢, 颜游转身就走。
两只哈奇士兴奋地拽着绳子往前跑，看起来一秒钟也等不了了。
颜游心里默默地数着数。
在她数到七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林寒露有些嘶哑的声音：“是谁。”
颜游顿住脚, 扯住狗绳, 转身诧异地问：“嗯？什么是谁？”
林寒露嗓音清润，声线平稳, 似乎毫不在意这件事, 只是随口问问而已：“颜照影的未婚妻，是谁？”
颜游笑着说：“叫鱼婉儿，你应该见过吧？你们以前都签约在万星，也算是同事呢, 应该见过吧？”
她观察着林寒露的表情。
林寒露的脸上, 还是没有变化。
只是地下室和电梯惨白的灯光下, 她的脸色比灯光还白了几分。
看来林寒露是信了。
颜游心里满意了，嘴上的笑意深了几分：“我劝你现在最好别去找颜照影, 刚刚我和鱼婉儿起了几句争执，颜照影把我赶下来了，你现在上去，颜照影也不会见你，要是起了什么冲突，从此撕破脸也不好，是不是？”
颜游说完，摆了摆手：“你自己看着办吧，颜照影和鱼婉儿家里早就亲密合作了，稍微查一下就知道了。”
颜游语气轻快，脸上带着一层娇媚的笑，十分真诚地补上了最后一刀：“对了，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人告诉你吗？”
两人隔着几步远，对视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明晃晃的灯光照下来，让林寒露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
过了片刻，电梯门缓缓关上了。
林寒露没有动。
见她没有继续聊的打算，颜游挥了挥，和林寒露说：“再见呀，林小姐，希望你今天过得愉快。”
她站在原地，心情很好地抬起头，看着电梯门上代表楼层的数字。
电梯停留在了一层。
过了两分钟，才又缓缓跳动到了三层。
似乎是有人按掉了自己原本要去的楼层，从一楼离开了。
颜游咯咯笑了起来，浑身萦绕着愉悦的气息。
她心里满意极了。
颜游和林寒露没有仇没有怨，但她就是不太喜欢林寒露。
她讨厌林寒露目空一切的态度，讨厌她看起来不染尘俗的姿态。
所以，她要给林寒露找点不痛快。
林寒露不痛快了，她就高兴了。
颜游转过身，愉快地哼起了歌。
要不有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
就算她现在身边充满了她曾经梦寐以求的爱，她的骨子里，也还是个疯子。
不做点让别人不痛快的事，她心里就不舒服。
最近憋了这么久，现在她一下就畅快了。
颜游带着狗，和他们在地下车库玩起了球，一边玩，她一边喃喃自语道：“林寒露，你可别怪我，谁叫你撞到了我的枪口上呢。”
过了半个小时，颜游牵着狗上了楼。
办公室里，颜照影正在打电话，语气非常严肃，听起来已经打了很久了。
颜游环顾一圈，办公室的陈设基本没变，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林寒露不会真的信了她的话。
但林寒露肯定不敢赌她的话是真是假。
明知道她可能在撒谎，林寒露还是不敢上楼看看。
颜游笑了笑，躺倒在沙发上，拿起游戏机，得意洋洋地想。
她光明正大摆给林寒露一个阳谋，是林寒露自己不敢赌的。
这可不是她缺德。
颜游接着打起了游戏。
没过两分钟，她的屏幕又暗下去了。
颜游嘴角的笑意凝固住了。
见鬼，不会真的遭报应了吧。
她坐起身，认认真真打了一遍，还是没过。
颜游正想把手里的游戏机摔了，听到颜照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颜游放下游戏机，转头去看颜照影。
颜照影坐在办公桌前，用手撑着额头，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颜游问：“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颜照影“啊”了一声，才发现颜游也在办公室里，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敲打着办公桌，叹了一口气：“是出了一点小麻烦。”
“方便告诉我吗？”
颜照影看了颜游一眼，言简意赅地说：“是颜昭玉的事。”
颜游有些惊讶：“颜昭玉？她做什么了？比这次的热搜事件还严重吗？”
“热搜事件不算严重，因为适得其反，反而帮我们宣传了一次产品。这次的问题是别的，颜昭玉抢了万明的两个大单，我原先想租B市的一块地皮，用来做产品研发，也被颜昭玉抢了。”
颜游皱起了眉：“颜昭玉哪来的这么多钱？她……”
她刚想说颜昭玉连最简单的合同都不会看，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颜照影自然知道颜游要说什么，她忍不住长吁短叹：“颜昭玉是不行，但颜高辰可以啊。颜昭玉回国以后，投奔咱们的好二叔去了，何乔稍微一闹，咱的好二叔言听计从。”
颜游对她们几个之间的恩怨自然很清楚，闻言撇了一下嘴：“你惹何乔了？”
颜照影想了想，点点头道：“对。”
“这次的热搜，也是何乔让颜昭玉干的？”
“对。”
颜游摸了摸下巴，有点不解地说：“颜昭玉忽然变成这样我就一直很奇怪，还有……她为什么一直对付你？你们之间有这么大的仇吗？”
颜照影沉默了。
她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颜游继续说：“她以前只是不服气你，现在看起来是非要弄死你不可，没道理啊，她这三四年的时间都填给你了，正常人会这么干吗？”
颜照影：“自然不会。”
“换了个人”的颜昭玉，有可能会。
颜照影敲桌子的手停住了，她豁地站起了身，在办公室里踱着步。
这就是异样所在。
作为同样知道“剧情”的人，同样是和她站在对立面上，颜昭玉的行为和何乔的截然不同。
何乔是觉醒的小说角色，对她来说，最忿忿不平的，是她只是颜照影的替身存在。
所以她会盯着颜照影和林寒露的感情经历，不遗余力地破坏。
然而，颜昭玉和何乔是不一样的。
颜昭玉是被“换”过来的。
她大概和另一个林寒露一样，是不存在在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早一些的时候，颜昭玉确实是随着何乔一起行动的。
回国以后，她的注意力明显放在了打击颜照影的事业上面。
对于颜照影和林寒露的感情进度，她反而毫不在意。
颜照影撑着下巴，脑子如风暴一般地运转着。
作为一个外来者，支持何乔的外来者，颜昭玉是目的是什么呢。
自然是扭转偏差的剧情。
既然要扭转偏差的剧情……
那颜昭玉的注意力，为什么放到了打击她的事业上面？而不是破坏她和林寒露的感情上面？
颜昭玉有着明显高于普通人的能力，例如她放出的举报信，是一瞬间登上了热搜，至今连警方也查不到她的ip。
她为什么不能用她的能力，破坏万明的资金链呢？比如直接把万明的资产全转移走。
只能是因为——
颜昭玉没有这个能力。
颜昭玉为什么没有这个能力？
因为她是外来者。
有人在威胁着她，迫使她只能用迂回的方式达成目的。
这个人，就是这个世界。
颜昭玉受这个世界的威胁，不能随意地改写这个世界运转的轨迹。
颜照影猛地锤了一下手掌心：“原来如此！”
是这样的！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在原本的剧情中，白月光死后，其他人爱上了替身。
颜照影只是作为一个早死的白月光存在在这个故事里。
但她是这个故事的开端，只有她死了，这个故事才能展开。
但如果这个世界的既定轨迹真的是这样，颜昭玉作为一个维护剧情的人，只要顺应剧情杀掉她就可以了。
因为“颜照影”是必死的。
这么简单的事情，颜昭玉却没有这么做，只能是因为她做不到。
“颜照影”不是必死的。
所以颜昭玉不能直接杀掉她。
这样倒推回去，这个剧情逻辑链，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甚至有可能，所谓的主角和白月光也都是错的。
根本没有所谓的“剧情。”
作为外来者的颜昭玉，才只能借助何乔的力量，实现自己的目的。
颜昭玉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她的事业上，证明她的事业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到这里，逻辑的梳理已经很完整了。
颜照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直压在她心头的恐惧和疑惑都烟消云散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长久以来，她都被这个既定的剧情折磨着。
尽管心志坚定，颜照影还是会怀疑自己的一切。
如果这个世界只是虚假的小说世界，她人生只是为了剧情而设定好的，那她作为一个人的存在就变得稀薄而脆弱。
但到了今天，这一切都被推翻了。
就算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个虚假的小说世界，颜昭玉都没有办法为所欲为的行为，说明她至今以来的努力都是有意义的。
人定胜天！
颜照影顿时充满了干劲儿，恨不得坐在办公桌前，再加十天的班。
颜游看着颜照影转来转去嘀嘀咕咕的样子，耸了耸肩，坐了回去，继续打起了游戏。
没两分钟，颜游的脸和游戏机的屏幕一起黑了。
第142章 颜照影！
下定决定后, 颜照影坐回了办公桌前。
她看了一眼电脑，想起来自己堆成山的工作，刚才升起来的动力一下就崩溃了。
颜照影捂住脸：“真不想工作啊。”
颜游抱着游戏机, 随口道：“你不喜欢工作吗？”
“太枯燥乏味了, 不喜欢。”
颜游猛地抬起头, 震惊地说：“我以为你很热爱你的工作呢，原来不是啊。”
颜照影也很震惊：“真的会有人喜欢做生意吗，就算是做生意也是喜欢钱多吧。”
颜游本想说不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出来话反驳颜照影，于是,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那你喜欢做什么？”
颜照影想了想, 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如果不做生意的话, 我大概是想去拍电影。”
颜游挑了一下眉：“是演戏吗？”
“不是，是做导演，我转到表演系,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颜游吃了一惊：“你居然想当导演,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颜照影点了点头：“对，假如有机会的话, 我会选择当导演。”
“颜小姐, 可惜你现在没有这个机会，快工作吧，别被颜昭玉扯掉腿。”
颜照影扯了一下嘴角，哀嚎一声, 忿忿不平地开始上班。
她使唤颜游说：“去, 给我泡一杯咖啡。”
“我不会泡咖啡, 你和我说一下过程。”
“在你左手边的抽屉，第二层, 拿两包速溶黑咖啡，倒一百毫升水，给我端过来。”
颜游“咦”了一声：“你喝的居然是速溶咖啡吗？我以为是手磨咖啡然后萃取呢。”
颜照影淡淡一笑：“那你看我像是有时间等手磨咖啡的人吗？我像是会专门花钱雇一个人给我磨咖啡的人吗？”
颜游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那确实是不像，我看颜高卓还有一个专门给他磨咖啡的厨师呢，你的钱一点不花，攒着干什么呢。”
“哪这么多话，快去给我泡一杯。”
颜游泡好咖啡，给颜照影端了过来：“平时谁给你泡咖啡？”
颜照影：“我自己，白英的每一个活都不白干。”
颜游说：“你倒是愿意自己做，颜高卓跟不跟愿意花大价钱雇人，然后不把他们当人看。”
颜照影想了想：“可能因为颜高卓是这样的，所以我讨厌这种行为吧。”
颜照影将咖啡一饮而尽，把各部门的工作汇报看完，开始盘算如何应对颜昭玉。
嘴上说得焦急，实际上颜照影并不急着应付颜昭玉。
警方那边已经找到了大量的线索，只等时间翻查证据了。
最快两个月，最慢半年，颜家家主这一脉，就该一起被拘留了。
颜家倒台后，那些庞大的市场份额，比眼前的损失要重要的多。
颜照影笑了起来。
刚刚和颜游聊得那些话，倒是提醒了她。
等颜家倒台，万明的运作稳定以后，她得找个职业经理人团队，然后去试着拍一部电影。
她的人生不能一直沉陷在过去的漩涡中。
颜照影握着笔，忽然对未来生出了无限的期待。
她终于能摆脱从童年绵延至今的噩梦了。
晚上入睡前，颜照影写了一张纸条，放到了床头柜上。
“林寒露，速来，有事想要问你。”
颜照影放下纸条，又拿起看了看。
关于她的推测，她想和林寒露商量一下，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方法能不能喊来林寒露。
颜照影关掉灯，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颜照影睁开眼，发现她周围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颜照影坐起身，和正全神贯注看着她的林寒露对上了视线。
林寒露浅浅一笑：“早上好，你在这里睡了十个小时了。”
颜照影打了个哈欠：“嗯，最近比较忙，睡得沉一点。”
她闭上眼，躺了回去。
林寒露问：“你不是有事和我商量吗，怎么又睡了。”
颜照影摆了摆手：“不急，让我再睡一会儿，我还是觉得困。”
林寒露说：“那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颜照影裹起被子，补了一个小时的觉。
一觉睡醒，她顿时神清气爽，精神好的不得了。
果然，加班会让人猝死。
林寒露在她身边坐着，翻着一本书：“你醒了，你找我做什么？”
颜照影沉思了片刻后问：“你能告诉我，颜昭玉是谁吗？”
林寒露神情一动，将手里的书合了起来：“你猜到了？”
“隐约能猜到，不敢确认，这些事在我眼里太恐怖了。”
林寒露忽然笑了起来：“照影，你很敏锐，不过这些事上，你不用害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颜照影道：“是不会有事，还是出事了以后，你会让我重生？”
林寒露少见地沉默了，半晌后，她才轻轻叹了一口气：“照影，太敏锐也不是一件好事。”
颜照影看着林寒露，一字一顿道：“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只能告诉你一部分，说多了，会被发现，对你的帮助不是很大。”
颜照影说：“能告诉我多少是多少，总不能全靠我猜吧，万一我猜错了呢。”
林寒露轻轻颔首：“那你要问什么。”
“还是刚才的问题，你能先告诉我现在的颜昭玉是谁吗？真正的颜昭玉呢？”
林寒露把手里的书递给了颜照影：“你能想象这本书里的世界都是真实的吗？”
颜照影低下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书，是《山海经》。
她迟疑了一下：“不能，我也没看过《山海经》。”
“书里的世界，都是人为虚构的，怎么可能独立开来，变成一个真实的世界呢？”
林寒露停在了一个适当的地方，静静地看着颜照影，眼底流露出一抹痴迷的颜色：“但是，颜昭玉已经不是她了，真正的她……已经死了。”
饶是早已猜到了这一部分事情，颜照影听到这句话，脊梁骨还是爬上了一股冷意。
她咬了一下牙，继续问：“那现在的她呢？”
“是为了纠正剧情，被投放下去的智能自动修复系统。”
“不对，”颜照影打断了她的话，“你刚刚说，书是不可能独立，形成一个真正的世界的。”
“对，但是我没有说，真正的世界，不能变成一本书。”林寒露站起了身，“我能说的东西，到这里就结束了，剩下的事情，要你自己琢磨了。”
颜照影愣住了。
因为过于震撼，她的瞳孔慢慢收缩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小点。
林寒露的话对颜照影来说冲击过大，她的耳边一下嗡鸣了起来，半晌不能回复平静。
林寒露见她这样，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打算离开。
“等等。”
颜照影叫住了林寒露。
“怎么了？”
颜照影问：“那我接下去应该怎么做？他们……我应该怎么脱离他们的控制？”
林寒露想了一下后说：“你现在的猜测是什么，说给我听听。”
“嗯……等等，我的事，你不是全知道吗？”
“也不是全部，我只能看到大概的走向，如果我链接这个世界的实时监测，我做的事也会暴露。”
颜照影松了一口气。
林寒露接着说：“不过你和林寒露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每次都一清二楚。”
颜照影把松的那口气又倒吸回去：“每次都？一清二楚？”
“对，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用了丝巾。”
颜照影扑上去，一把将林寒露的嘴捂住：“可以了，少说两句，我知道怎么个事就可以了，不用说的这么清楚。”
林寒露把她的手扒下来，然后舔了舔她的手心。
颜照影立马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将手抽了回来，她忍了忍，没忍住：“林寒露！我在和你说正事！”
林寒露幽幽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像是一潭深水：“你的事就是正事。”
颜照影捂住脸，平复了一下心情，一口气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了：“我发现颜昭玉根本不关心我和你的感情进度，她一门心思地打击我的事业，你说的话也证实了我猜测，现在我应该怎么做？”
林寒露一直盯着颜照影，过了几秒钟，她的嘴边扬起了一抹晦涩的笑容，语调渐渐沉了下去，循循善诱道：“你原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既然颜昭玉对你的感情没有兴趣，也许下次林寒露找你吵架的时候，你可以顺着她的意思来。”
颜照影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眼前就黑了起来，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她起身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到十二点。
颜照影便喝了一点水，随后躺了回去，沉沉地睡了过去。
颜照影睡得着，此时的林寒露却难以入睡。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水，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林寒露感觉她的脑子已经木了，冻住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片空白。
只剩下颜游的话，不断地在她的脑子里盘旋着，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理智。
不知过了多久，林寒露的视线落在了手机上。
她根本没有勇气去质问颜照影那些话的真假。
这两个半月的时间，她虽然没有见颜照影，却一直留意着她的消息。
所以，颜游说的话，她都知道。
她知道颜照影在和鱼婉儿的母亲合作，也知道A市一直有人说颜照影要和鱼婉儿订婚了。
林寒露咬着下唇，一遍又一遍想着最后几次和颜照影接触的画面。
她似乎，也没有资格去质问颜照影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颜照影的态度已经融化了许多，只差一步，她们就可以重归于好了。
从鱼婉儿向颜照影提出订婚的那一刻起，她以为的未来，就像水中月镜中花一样，顷刻间就消失了。
颜照影……颜照影真的喜欢鱼婉儿吗？
因为鱼婉儿活泼、热情、开朗吗？
因为鱼婉儿不像她，是一个疯魔的疯女人吗？
林寒露慢慢捏紧了手里的杯子，眼中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戾气。
颜照影……
颜照影！
第143章 相见
一觉睡醒, 颜照影刚睁开眼几秒钟，就接到了林寒露的电话。
时间刚到早上七点半，是颜照影的固定起床时间。
除了特殊情况, 她都会在这个时间点准时起床。
很明显, 林寒露是卡着时间点打电话过来的。
颜照影从床上爬起来, 看着床头柜上铃声不断的手机，缓缓垂下了眼睫。
另一个林寒露昨天晚上和她说，下次林寒露来找她吵架的时候，她可以顺着林寒露的意思来。
颜照影有预感，林寒露打这个电话, 很有可能演变成一场激烈的争吵。
颜照影捏了捏鼻梁骨, 不想接这个电话。
她本能地排斥吵架, 尤其是和林寒露吵架。
尽管她十分想念林寒露，想听她的声音，像触碰她的肌肤。
在这一刻, 颜照影不想接起这个电话。
但是另一个林寒露这么说了……应该有她的道理。
犹豫了几秒后, 颜照影接起了电话，她轻声问电话那边的人：“喂？好久没联系, 你有什么事吗？”
“颜照影。”
林寒露喊了一声颜照影的名字。
林寒露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沙哑, 低沉而又撩人，轻轻地蹭过颜照影的耳膜，转眼就撩起了一层火。
颜照影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比她想象中更思念林寒露。
在她不曾意识到的时候, 对林寒露的渴求, 已经变成了一头能把颜照影整个人都一口吃掉的怪物。
颜照影握着手机的手轻轻颤抖了起来。
她希望林寒露只是简单地打一个电话, 简单地和她聊一会儿。
这样就够了。
前世今生的纠缠里，种种压力的缝隙中, 颜照影腾不出一点心力来面对争吵。
她早已筋疲力尽。
就算没有这么多琐碎的事，颜照影也不喜欢和林寒露吵架。
上辈子颜照影已经吵够了，不想再吵了。
死亡把她所有的力气一起带走了。
电话那边，林寒露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颜照影，我在你家小区的门口，我们能当面聊一下吗。”
颜照影靠在床头上，看了一眼时间：“聊什么？要不我们就在电话里聊吧，我现在在公司。”
林寒露的声音有些发涩：“你昨天没回家吗？”
颜照影没听明白，下意识地说：“嗯？怎么了？”
林寒露道：“我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了很久，一直没看到你出来。”
颜照影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寒露说等了很久，那她一定是等了一夜了。
颜照影很震撼。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睡觉，在前女友小区家门口守一夜，就为了守她出门的时候啊？
颜照影原本想不明白，但转念一想这个人是林寒露，便想通了。
林寒露毕竟是个小疯子。
她可是连自己的醋都吃，她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颜照影立即打定主意，决定骗林寒露：“对，我在公司过的夜，你先回家睡一会儿，等我有空再说吧。”
人没休息好，疲惫的时候，脑子就容易糊涂，被情绪左右。
颜照影想让林寒露回家睡一会儿，等睡起来脑子清楚了，再来找她。
哪知林寒露恍若未闻，应了一声后，执拗地说：“好，那我去万明找你，等你有空了再来见我。”
颜照影听了这话，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冲出去把林寒露敲晕了关起来。
等林寒露自己跑到万明，就会发现颜照影并不在万明。
即便颜照影找人对好口供，她上班出小区的时候撞见林寒露的概率也很大。
颜照影叹了一口气，认命了：“你站在原地等我，我出去接你。”
“嗯，好的。”林寒露轻轻地应了一声，仿佛并不在意颜照影骗她之后又暴露的事情。
颜照影心里嘀咕了一声，起床迅速地洗漱，换了一身衣服，开车出去接林寒露。
一到门房，颜照影就看见了林寒露。
她站在门房的窗户旁，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熟知林寒露的颜照影打眼看过去，就觉得林寒露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犹豫了一下，给人事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我请一早上的事假。”
而后，颜照影把车停到路边，下车走到了林寒露面前。
怕惊到林寒露一般，颜照影放柔了声音，缓缓开口道：“林寒露。”
林寒露这才发现颜照影走到了她面前，抬起头痴痴地看着颜照影。
许久未见，两人的目光相撞，彼此都有一种心头被火燎了的感觉。
炽热、且刺痛。
颜照影移开眼，避开了林寒露的视线，一句话脱口而出：“怎么瘦了这么多。”
不怪颜照影失态，实在是林寒露的变化太大了，颜照影都有些不敢认了。
原本就清瘦的人，现在更削瘦了，形销骨立的，再瘦下去，就要脱相了。
这还不算，林寒露也没有梳头发，一头乌黑的长发胡乱地披散下来，散落在她苍白到病态的面庞两侧，十分憔悴。
林寒露并不回答颜照影的问题，痴迷地看着她的双眼，喃喃道：“颜照影……”
有那么一瞬间，颜照影产生了一种被艳鬼缠身的错觉。
——林寒露这副样子，离猝死是不远了，马上就真的变成鬼了。
她再不理会林寒露，林寒露绝对是会死的。
颜照影被这个突然升起的念头吓了一跳，她抬起手拽住林寒露的胳膊：“你这是多久没有好好休息好好吃东西了？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颜照影很快被自己的问题气笑了。
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除了为情所困和角色需要，还有什么能让林寒露这么憔悴。
林寒露缓缓地眨了眨眼，看向颜照影的眼神中充满了贪婪：“没什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说起来，我们好久没见了。”
颜照影被这样的眼神看得脊背发凉，她心里隐隐有些后悔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回避着林寒露。
林寒露的眼神实在不像是还保留着理智的模样。
颜照影果断抓住林寒露，带着她办了一张为期一个月的门禁卡，而后把她塞到了车里。
颜照影坐到驾驶位上，一面开车一面对林寒露说道：“你这样不行，你先跟我回家，睡上几个小时再说。”
林寒露安静地低下头，长而黑的睫毛轻轻地垂下，盖住了她眼底翻滚的种种情绪。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平静，听不出悲喜：“嗯，好的。”
难得见林寒露这么乖巧地配合她，颜照影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吵架就好，她真的不想吵架。
要真是这样，她们还不如不见。
第144章 开口
很快, 便到了颜照影的家。
颜照影领着乖巧得不像话的林寒露，一路将人领到了她的卧室里。
颜照影找了一件睡袍让林寒露换上。
林寒露背过身换衣服，颜照影余光一扫, 看到她后背突出的骨头形状, 皱了一下眉。
林寒露现在也太瘦了。
颜照影起身, 去厨房煮了一杯牛奶，烤了两片吐司，端给了林寒露。
林寒露安静地坐在床边，颜照影把吃的递给她，她就小口小口地吃下去, 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颜照影伸手戳了一下林寒露的脸颊, 然后忍不住捏了捏她脸上的肉：“脸上都没有肉了, 今天开始好好睡觉吃饭，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吃饭睡觉是最重要的。”
林寒露低垂着眼, 不说话。
颜照影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说话, 怎么这么呆？”
林寒露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颜照影这才满意了，松开了手。
林寒露雪白的肌肤上, 已经留下了一小片红痕。
颜照影心虚地移开眼, 把林寒露一把按倒在枕头上，拉上窗帘，对她说：“我今天请了半天假，你先睡一会儿, 等你睡起来, 再好好吃点东西, 然后我们再说其他的事，好不好？”
Alpha的声音温柔低沉, 耐心而平和，昏暗的卧室里，到处都充满了颜照影的气息。
林寒露脑子里紧绷得那根线，忽然松开了。
她钻到了被窝里，安心地闭上了眼。
颜照影戳了一下林寒露的鼻尖：“我给你看着时间，十二点把你叫起来，免得你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被窝里传来了林寒露闷闷的声音：“好。”
颜照影给她压了压被角，留了半道门，进了卧室里的小书房。
趁林寒露睡觉这段时间，她先抓紧时间处理一下公务。
万明正在最关键的发展阶段，所有的项目都要过管理层的眼，颜照影不敢懈怠，生怕出了一点小错，造成严重的后果。
颜照影一边看邮件，一边恨恨地想，等万明发展稳定了，她要和颜高卓一样，一个月三十天就上一天的班。
过了一会儿，颜照影给人事部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我再请一个下午的假。”
因为颜照影经常请假，人事部的人已经和她混熟了，打趣了一句：“颜总，您今年以来，每个月都没拿到全勤奖，这是谈恋爱了？”
颜照影一噎：“少说两句，就你话多！”
颜照影翻了一下记录，发现今年一共六个月，她一共请了六次事假，刚好每个月都没拿到全勤奖。
颜照影：“……”工资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但是刚好错过所有的全勤奖，她非常不爽。
颜照影含恨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明明该加的班一分钟没少，全勤奖却一分没拿。
几个小时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十一点半的时候，颜照影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敲了敲阿姨的门。
过了一会儿，阿姨打开门，见到颜照影，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哎呀，小颜，你还在家里呢，怎么不喊我起床做饭呢，哪有让你饿肚子的道理。”
最近几天祝瑾祝瑜不在家，这个时间，颜照影都是不在家的，因此她给阿姨放了几天假。
阿姨大概是刚睡醒没一会儿，不知道颜照影还在家里。
颜照影道：“没事，中午做个清蒸鱼吧，再炒两个家常菜，加上你的，做三个人的饭。”
阿姨疑惑地问：“小一小二只回来一个？”
“我带了一个朋友回家。”
阿姨脸上惊讶的神色更深了：“好，我知道了。”
颜照影回到卧室，和市场部的副部长聊了一会儿，起身去叫林寒露。
林寒露卷着被子，头埋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香。
林老师的睡相一直很好，从来没有睡得这么乱七八糟的时候。
颜照影哑然失笑，把人从一团被窝里刨了出来，然后晃了晃林寒露的肩膀：“林寒露，醒醒。”
林寒露皱起了鼻子，拍开颜照影的手：“我再睡五分钟。”
颜照影没见过林寒露孩子气的一面，更觉得好笑了起来：“行，那你再睡五分钟，起来吃饭。”
林寒露翻过身，迷迷糊糊地说：“好……我要吃炸鸡。”
“不行，这两天你先吃点清淡的，等饮食规律了再吃炸鸡。”
林寒露把头一埋，抓紧时间睡觉，不理颜照影了。
颜照影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笑着摇了摇头。
过了十分钟，颜照影将被子掀开，把林寒露扶了起来：“吃饭。”
林寒露闭着眼，不愿意起床。
“你晚上不睡觉白天不起床，作息都乱掉了，快点起床吃饭。”
林寒露仍是闭着眼，嘟囔了一句：“你好像院长啊。”
林寒露大半人生都是在福利院度过的，院长相当于她半个父母。
颜照影闻言气笑了：“那你就不要熬夜啊！熬了夜叫你吃饭你又不起。”
“更像院长了。”
颜照影深吸一口气，看着怎么叫都不起床，还出声抱怨的林寒露，在心里告诫自己别和林寒露计较。
她看了看林寒露坐起来还要闭着眼的样子，还是觉得生气，扣住林寒露的肩膀，一口咬了下去。
颜照影下嘴不轻，林寒露疼得“啊”了一声，睁开眼问她：“你做什么。”
颜照影：“清醒了吗？”
林寒露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捂着肩膀，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呆滞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清醒了。”
颜照影给她丢了一套干净衣服，一套洗漱用品，等林寒露洗漱完，带着她去了餐厅。
阿姨把三菜一汤端上来，盛了米饭，便自觉地去了小餐厅，回避二人。
林寒露坐下，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里，而后好半天没有动作。
她和颜照影都不会做饭，这是林寒露第一次在有家里吃到味美的家常饭菜。
从前，颜照影宁可拨钱给万星的食堂，叫唐棠给她们送饭，都不愿意雇个阿姨在家里。
难道是快要结婚了……颜照影迁就娇生惯养的妻子吗？
颜照影不知道林寒露心里在想什么，循循善诱地劝导林寒露：“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你要是猝死了，想和我说什么也说不了了，是不是？”
林寒露垂下眼，轻轻地应了一声。
颜照影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那你先好好吃饭吧，有什么事我们吃完饭再说。”
林寒露依旧轻轻地应了一声，似乎实在无话可说。
她无话可说，颜照影也懒得说什么，两人将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
林寒露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神志，也逐渐清醒了起来。
她脑子一热，就来找颜照影了，真的见到了颜照影，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似乎捅破了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她和颜照影之间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一时半会，林寒露居然开不了口了。
第145章 你订婚了？
气氛尴尬, 颜照影看出了林寒露的不自在，想早点开始话题，也好早点结束。
她站起身对林寒露说：“我们去小客厅聊吧, 我多请了一个下午的假, 时间很充裕。”
言下之意, 就是可以慢慢聊了。
颜照影去厨房端了两杯果茶，带着林寒露到了小客厅。
小客厅在一楼的嘴角落，做了隔离，即使家里住了十几个人，谈话的隐私性也能得到充足的保障, 是特意设计的会客室。
颜照影平时不会带人回家里, 这还是第一次用这个会客室。
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颜照影有些累, 她一坐下，就倚在了沙发上，缓解自己浑身上下的疲惫。
沉默再一次笼罩了两人。
颜照影不想再和林寒露吵架, 心里又琢磨着另一个林寒露对她说的话, 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等了片刻，颜照影没等到林寒露开口, 便温柔地开口问她：“林寒露, 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颜照影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释放和平的信号，希望林寒露也能平和一些。
林寒露根本没注意到颜照影的口吻比平时温和了许多。
她本能地躲避着颜照影的眼神，不敢对视, 她害怕对上眼神的那一刻, 只能从颜照影眼里看到厌烦的情绪。
她更害怕这双眼的主人不仅厌烦她, 还爱着其他人。
这些时间，这个念头不停地折磨着林寒露。
只要一想到“颜照影喜欢鱼婉儿, 要和鱼婉儿结婚”这件事，林寒露就嫉妒得要疯。
她用力攥紧手，压低了声音对颜照影说：“颜照影，我很久没见你了，我想你了。”
颜照影一听到“我想你了”这四个字，脑子里就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个林寒露说了这句话后和她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来。
颜照影咳了一下，脸上红了一些。
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靠了靠，努力离林寒露的位置远了一点。
努力忘记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后，颜照影敷衍地应了两声：“嗯嗯，我知道了，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林寒露听出来她声音里的抵触和敷衍，更加用力地攥紧手，抿了一下嘴角，尽量用平静轻松的语气问：“你要结婚了吗？”
——你要结婚了吗？
——你，要，结婚，了吗？
林寒露清润的声音不断回荡在颜照影的大脑中。
颜照影唰得坐直了，从爱答不理的敷衍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她猛地往后靠了一下，连人带沙发一起向后挪了一步。
单人沙发在地板上刺啦划了一声。
颜照影空白的大脑，这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她一想到林寒露刚刚的话，就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另一个林寒露提醒过她，下一次林寒露来找她的时候，可以顺着林寒露的意思来。
颜照影没想到，她要顺着的意思是这种意思。
颜照影扫了一眼林寒露，对上她的双眼，顿时心如死灰。
那双清亮淡漠的狐眼里，翻滚这一片令她心惊的嫉妒和阴暗。
她毫不怀疑，只要她现在点个头，今天晚上就会闹出人命来。
林寒露现在就是这么一个疯子。
颜照影不由得怀疑另一个的林寒露的居心。
她肯定是专给这个世界的林寒露找不痛快来的，实际上这个事可能根本不影响剧情的走向。
但颜照影不敢赌这个可能。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就会顺着林寒露的话应下去。
颜照影磨了磨牙。
该死的林寒露。
两个都该死。
坐在颜照影对面的林寒露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浑身的肌肉紧紧绷起，等待颜照影最后的审判。
相处这么久，颜照影自然能看出林寒露的紧张，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将这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颜照影做好了即将大吵一架，吵个昏天黑地没完没了的准备。
同时也在心里提醒自己，她要尽量安抚林寒露，别让林寒露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两个人走到这一步，林寒露的问题很大，她也不遑多让。
所以她应该有义务去安抚林寒露的情绪。
颜照影做足了心理准备，从胸腔内又吐出一口浊气，手撑着额头，“嗯”了一声：“你都知道了。”
伴随着耳边的一声嗡鸣，林寒露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片黏腻的黑暗。
她晃了晃神。
精神好似脱离了她的□□，轻飘飘地站在她的头顶，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林寒露张了张嘴，喉咙发哽，像卡着一团硬硬的干草。
她只能轻轻地眨了一下眼，茫然地转动眼珠，环顾一圈之后，将视线落回到颜照影身上。
嫉妒在她的身体里歇斯底里地嘶吼，和嫉妒一起而来的，是她面对颜照影时永远都按耐不住的自卑。
两种感情交织成了妒火，催促着林寒露将眼前的一切都撕碎。
都毁掉吧。
全都毁掉吧。
这个想法不停像泉水一样从她的心底咕噜咕噜冒出来，很快占据了她的大脑。
林寒露原本是想发疯的。
她觉得她大概已经是疯了。
看了一眼颜照影之后，林寒露突然冷静了下来，她绞了绞衣角：“你最近工作很多吧。”
林寒露主动转移了话题，颜照影松了一口气：“是挺多的，上十休一，休一天还得加班。”
“哦，这样，这样啊，那你的结婚对象，是鱼婉儿吗？”
颜照影的眉心跳了一下，放下的那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她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原来林寒露要杀的人是鱼婉儿啊。
紧接着，颜照影犹豫了。
她不知道要不要继续附和林寒露的话。
林寒露揣摩她要结婚是一回事，把其他人扯到她们的感情里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鱼婉儿本就喜欢过她一段时间。
对鱼婉儿来说，这无疑是莫名其妙的羞辱。
颜照影拿捏不准，便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想？”
林寒露低下眉眼，声音又轻又快：“我查了一下，万明最近和宋家合作了很多项目，鱼婉儿也代言了万明旗下新创的时装品牌……我想你们应该是好事将近了吧。”
林寒露的话听起来有理有据，也符合事实、
但两个集团合作就等于要联姻的话，她的结婚对象不下一百个。
颜照影深感头疼，揉了一下太阳穴，等着林寒露发疯，然后再想办法制止她。
颜照影等了半分钟，屋内始终静悄悄的一片。
她放下抬起的手臂，诧异地看向林寒露。
林寒露拽着衣角，看到她看过来，嘴角扬起一抹略带局促和不安的笑容，一点要发疯的迹象都没有。
见到林寒露这副样子，比起惊讶，颜照影心里更多的是惊悚。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寒露现在这么安静，一会儿未必不会给她发个更大的疯。
颜照影这么想着，扯起了一个懒洋洋的笑：“你既然都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多说多错，颜照影干脆把所有问题都抛给林寒露，她就只应承和反问。
林寒露脸上浮出一丝明显的疑惑，似乎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她还有什么话要问。
颜照影顺势站起身：“既然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我叫阿姨送你。”
“等等。”林寒露伸手扯住颜照影的衣角，想到她现在已经是鱼婉儿的未婚妻了，烫到了似的将手收了回来。
颜照影：“嗯，还有什么事？”
林寒露仰起头，勉强牵起嘴角：“没什么，我只是来恭喜你一声。”
她看着颜照影，继续说了下去：“毕竟……毕竟我也是你的前任，恭喜你找到了更好、更合适的人也是应该的。”
颜照影挑起眉，语气诧异：“你只是来说这个？”
“对。既然你已经订婚了，那我们抽空都去医院洗掉信息素吧，免得婚后你的Omega吃醋。”
颜照影愣了一下。
林寒露移开了眼，站起来对着颜照影笑了笑，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颜总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难道颜总以为我很在意这件事，在意你，是来死缠烂打的吗？”
颜照影不敢吭声。
不管她答什么，她都怕林寒露把桌子掀起来。
林寒露不发疯就好，她不想节外生枝。
颜照影喊来了兼职司机的住家阿姨：“阿姨，你开车送一下我的朋友。”
林寒露垂下了眼：“我走了。”
颜照影跟着阿姨一起，把林寒露送出了门。
一直到林寒露的身影消失不见，颜照影才终于相信，林寒露什么后招都没有。
就这样？
林寒露就这么简单地走了？
难道真的像林寒露说的那样，她不在乎这件事吗？
她如临大敌做足了心理准备，林寒露居然只是跑来通知她一句，她不在乎这件事。
颜照影冷笑一声，转身关上了房门。
不在意才好。
林寒露最好是真的不在意这件事。
颜照影回到了自己的书房，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
过了几分钟，颜照影将手里的笔丢了出去。
她心里非常不爽，很想找人吵一架，发泄一下怒火。
不能把刚走的林寒露抓回来吵架，颜照影便拿起了手机，给颜游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喂？”
颜游甜媚的声音响起：“喂？颜总，什么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