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意外一个人来探病,是宋玉晚想不到的一个人。
来的人是文弦。
“你……”
“你别动了。”
文弦仍旧穿着水蓝色的曲裾,只是脸上神色再不见当年的神采飞扬。
她走过来,在宋玉晚的榻边坐下。
“我来京中是作质的。”
文弦知道宋玉晚想问什么,语气淡然又道:“你还真是命途多舛,又把自己弄伤了。”
宋玉晚知道她心中不舒服,韩延文让文弦来金陵当人质,可他谋的是什么,韩延钰岂会心中无数。
一旦韩延文有任何异动,文弦是绝对活不了的,但即便如此,他仍旧让她来了金陵,丝毫不在乎她是不是在以身犯险。
“你这是什么表情。”
文弦温温一笑:“分明该难过的人是我,好啦,别再想那些事情了。
生死有命,更何况摄政王对我还算可以了,至少在建章宫里出入自由。”
宋玉晚实在说不出话来,半晌她吐出一句话:“文弦,你不该这样的活着。”
只这一句话,文弦的泪便滚出眼眶,她伸手遮住眼眶,悲泣却无声。
自小文家的教育,女子可泣,但不可声,所以她就连哭泣也要做的隐忍。
这是她的命,自从嫁给韩延文,以后的每一步文弦都能料到,她是智者,却无法左右自己生活。
“这是我的命……”
文弦低头将脸埋进被衾,闷声说道。
宋玉晚伸手抚上她的头,聊以慰藉。
一直到晚膳时分,宋玉晚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她煞风景的说:“你哭够了吧,我想吃饭了。”
文弦红着眼眶,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正巧我也饿了。”
江央去传晚膳,因着今日文弦与她一同吃,菜色也丰富了一二。
宋玉晚看着一桌子菜,真诚的邀请文弦:“以后你同我一起吃饭吧。”
文弦坏心眼的笑笑:“我倒是想每天都来,只是摄政王会同意吗?”
宋玉晚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你管他干嘛,还有你不准提他。”
文弦道:“好好好,不提不提。”
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宋玉晚:“现在金陵什么情况啊,我昨日刚刚回来,就听你受了伤。”
宋玉晚一边往嘴里塞红烧肉一边说:“也没什么,摄政王手握赵后懿旨在金陵横着走,辽国出兵幽州,要不是他答应出兵援助廷玉,我才不会为他挡刀子。”
文弦眼疾手快将她筷子上的红烧肉解救下来,说道:“你还病着,饮食应该清淡,这菜才是你的。”
说着又把一碟青菜推到她面前:“你该吃这个。”
宋玉晚觉得很委屈:“我想吃肉……”
文弦可不管她委屈不委屈,丝毫不妥协。
——
晚秋的时节,树上簌簌落下叶子,宋玉晚住的临华殿里种着几棵红枫树,如今地上已经是一片火红颜色。
韩延钰进来的时候,挑了挑眉,问江央:“地上的叶子是晚娘吩咐的?”
江央点头:“回王爷,是夫人不准扫的。”
韩延钰闻言,缓步朝里面走去,唇角不自禁的勾起。
江央心里一凛,王爷突然间好像很高兴。
他当然很高兴,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前世在临华殿里见到她时候的场景,也是这样火红的枫叶,落了一地,她站在树下仰望着树,穿着素青的衣裙,眉目间带着笑意,念了句诗。
回身看到他的时候,眼波里也盛满了温和神色,亲昵的唤他钰皇侄。
虽然此后的每次相见,她脸上都满是忧愁,但他对她的喜欢就像一颗种子,不光发了芽,还疯狂的生长着。
如果,如果没有十三叔就好了,如果他死了,父皇也死了,那样他就能得到她!
他这般想着,也这般做了,虽然她在那以后,恨极了他。
韩延钰平复了一下心情推门而进,窗边站着宋玉晚,秋风拂过她的脸颊,她眯着美眸,不知向窗外瞧着什么。
“此间红叶,锦绣如何?”
宋玉晚知道他进来,只是有点惊诧他还记得这句诗:“随口胡诌的你还记得啊。”
韩延钰走近她,停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窗边景色。
“晚娘,刺杀的人供出了幕后主使,你要听吗?”
宋玉晚突然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悸,直觉接下来的话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是谁?”
韩延钰阴冷笑笑:“是你的好姐姐好姐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