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宋玉晚觉得思绪已经飘得很远,远到无法醒来。
这里好冷,是建章宫。
红墙绿瓦,衬着素白的雪越发刺目,就连空气里都飘转着素白的霜花,这是建章宫的冬天,平淡又无趣。
“晚娘……晚娘……”
谁?是谁在唤她?
“晚娘。”
倏然前方出现一个穿着锦黄衣袍的俊俏青年,乌黑的发被金灿灿的冠所束,俊秀的眉眼里盛着温和的笑意。
宋玉晚尖叫一声,转身就跑,疯狂的跑着,可那人还是轻而易举的拉近距离。
蓦然,前面出现玄衣青年,容色淡漠的立着,手里抓着一柄乌黑刀鞘的长刀,飒飒英姿,似乎连看她的眼梢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矜傲。
那是韩世宜。
“夫君救我!
夫君救我!”
韩世宜不动,身后韩延钰已经抓住了她的胳膊。
“韩世宜!
你混蛋!”
宋玉晚从梦中惊醒,额间满是冷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梦见韩延钰了,真可怕啊。
“你做梦都在骂我。”
宋玉晚这才注意到屋里有个人,她出言讥讽道:“皇家家教就是好啊,没事擅闯姑娘闺阁。”
韩世宜在她的床边坐下:“你之前还骂我是流氓来着,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
他凑近她,戏谑道:“就是记仇。”
宋玉晚伸手将他推开,冷道:“深夜前来,就是听我说梦话?”
韩世宜闻言,侧头看着她,问:“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宋玉晚侧过头:“干嘛要告诉你?”
“不识好歹。”
韩世宜啐骂一句,又道:“不过你以后少去揽玉阁,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宋玉晚低头,神色也掩盖在长睫毛下:“我知道。”
韩世宜见时间紧了,他起身理平了衣摆褶皱,说道:“而且今年泉州是最好别去了,如果是因为避开宫宴的话,没什么必要了。”
至于原因,那不是宋玉晚应该知晓的了。
宋玉晚没再说什么,韩世宜伸手想摸摸她的头,但又恍惚想起什么,收回了手,转身离去。
韩世宜走出宋玉晚的屋子,呼吸了一下外面的空气,墙角的腊梅正开着花,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他往前走了几步,微微侧头,发现树下立着一个少年,白衣胜雪,暗青色的斗篷罩在身上,带着孤寂意味。
“等了殿下许久,终于等得殿下出来。”
宋言看着他,淡淡道:“晚娘毕竟是女孩,还请郡王多顾及她的清白,言感激不尽。”
韩世宜走近他,顺着他的角度看去,阁子里一扇开着的窗将方才他的一举一动都看的一清二楚。
“你这哥哥当的不错,夜深露重的在这守门。”
韩世宜嘲讽一声。
宋言拱拱手,唇边带出清雅笑意:“比郡王深夜前来关照家妹,我这哥哥还是差得远了,故在此等候,将郡王好生送出司空府,否则宫里怪罪下来是宋家不对了。”
韩世宜咬了咬后槽牙,宋言说话还真是和他爹一个德行,气人的时候能把人气死,这一句话夹枪带棒的对他表达了极度的不满。
“你不怕死?”
宋言眸色暗了暗,笑意也不见了:“自然怕,金陵城里大约没有谁比我更惜命了。”
“你可知得罪我,是死路一条了。”
“宋言这条命,是宋家的,非我自身所有,郡王若取,需问问宋家上下了。”
宋言又恢复寻常云淡风轻模样:“殿下需快些回宫了,第二班侍卫大概要换班了。”
韩世宜心道一声不好,匆匆就离去了。
宋家自七年前的战争后,除宋言外再无男孩。
宋言不仅仅是宋叙的独子,更是整个宋家这一代的独子。
韩世宜终于趁着第一班侍卫回去换防的那一点点时间,神不知鬼不觉的混了进来,安稳的回到了东暖阁。
他刚坐下,步恂就进来了。
“我的好主子,你可别总吓唬我了好吗?”
步恂这一天心脏病险些被韩世宜吓出来,他苦着脸:“要是被发现了可真就功亏一篑了,您知道在宫里安插一个人有多难吗?”
“你再罗嗦我就给你卖妓院去。”
韩世宜没好气道:“让你查的怎么样了?”
步恂神色严肃下来:“消息不假,青崖子确实去了泉州,目前正在宣华寺客居,已经一个月。”
“一个月了消息才传出来。”
韩世宜冷哼:“消息是谁放的。”
步恂蹙眉:“这还没查出来,不过是太子那边先知道的消息,然后这几个皇子才知道。”
韩世宜点点头,冷哼道:“宫里那帮人恐怕蠢蠢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