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赐给我一颗明月珠,便代表着他去青石巷与那戏子一夜欢情,此般作态,不过是自欺欺人,骗自己最爱的人只有我罢了。

我忍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明月珠快要装满箱子,才算是偿还了当初他为我写下一整箱书信,挡下一剑的情。

如今这是最后一颗明月珠,我将其放入箱子中,恰好装得满满当当,盖上盖子,仿佛一切落幕,我对他将不再有丝毫留恋。

轻轻吐出一口气,我还有心情调侃:“这么多价值连城的明月珠,就算哪天太子腻烦了我,将我赶出府去,恐怕也足够我富甲一方,衣食无忧了。”

闻言,柳千峰心里一慌,他莫名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找不回来了,可却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为了掩饰不安,他轻笑着挂了一下我的鼻尖:“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腻烦了你?你这辈子都要做我的太子妃,哪里都别想去。”

我点了点头,然后取出一纸文书,仿佛撒娇一般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太子在这份文书上落个名字,保证以后绝不会厌倦我。”

柳千峰这才松了口气,只看了一眼开头的“芳蕊与太子夫妻多年,感情至深”

,便直接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因此他也没注意到,这其实是一份和离书。

2.

第二日,柳千峰早早便起床,少见地穿上了一袭红衣。

见我醒来,他笑着道:“听说城外山上的远山寺近来香火很灵,我昨晚一直睡不踏实,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不如我们一同去上个香,也好安安心?”

虽然我兴趣不大,但念在马上要行千里,便也点了点头,开始收拾行李。

远山寺里桃花开得旺盛,今日人少,正好赶个清净。

柳千峰倒是兴致很高,一路上说个不停,他指着寺外那株红云一般的桃树笑道:“芳蕊,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棵树下。”

“那时你来求平安,我来求姻缘,我一眼就相中了你,在佛前发誓,此生非你不娶。”

我略有些恍惚,也想起了当年初见,桃花树下芝兰玉树的公子微微一笑,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

只可惜人心易变,才不过几年,他心中的位置就换了别人。

我们两人进入寺庙后,柳千峰要求签,我便四处闲逛,一不留神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我正要开口道歉,一抬头却看见那人的脸。

粉面桃腮,眉目多情,却是柳千峰养在青石巷的那个戏子,姜玉兰。

她今日也是一袭红衣,衬得五官更加艳丽,看上去与柳千峰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倒显得我是多余的那个了。

姜玉兰连忙行礼,看着我的眼神里却无半点尊重,反而满是嘲弄:“民女见过太子妃,一时不慎冲撞了太子妃,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耳边便响起柳千峰的声音。

“芳蕊!

你,你在什么?莫要为难她!”

他慌忙跑过来,一把拉住我,看似是关心,实际上却将姜玉兰护在了身后。

我平静地看着他道:“怎么了?在太子眼里我就是这么嚣张跋扈的人吗?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不小心撞到我了而已,我能把她怎么样?”

柳千峰这才察觉到自己失言,赶忙改口道:“不,我怎么会这么想你呢?我是怕这戏子不知分寸,冲撞了你!”

姜玉兰挑衅地看着我,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发出了几个字。

【你知道我是谁,对吧?他根本就不爱你。

我恍若未觉,只是淡淡道:“无妨,一点小事而已。”

柳千峰这才放下心来,拉着我去别的地方逛,只是他明显变得心不在焉起来,一直在走神。

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心虚地低着头道:“芳蕊,我突然有事要进宫一趟,你先自己回府好不好?”

我假装没有看出他的心思,只是点了点头:“好,你路上小心。”

随后,我便暗中跟着他,一路来到了青石巷的宅子外。

柳千峰和姜玉兰一起从马车上下来,两人头发散乱,显然是在马车上就忍不住了,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抱在了一起。

我透过门缝,看见他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在院子里便亲热起来。

姜玉兰委屈道:“太子,我与那个不知趣的女将军比起来,谁更得您欢心?”

柳千峰点了点她的下巴,宠溺道:“自然是你了,小妖精,那个男人婆一点也不知道讨好人,我早腻烦了她。”

听着院子里传出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我本以为自己早已经麻木,可此刻心脏却还是阵阵抽痛。

回去之后,我将那些柳千峰写给我的书信全都翻出来,丢进火盆里烧了干净。

柳千峰进门时,我恰好烧到最后一封。

他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潮红与倦意,打了个哈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突然烧起东西来了?”

我弯了弯嘴角,淡淡道:“没什么,只是一些无用的废纸罢了。”

“太子殿下,若是你哪天厌烦了我,便直接告诉我,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可以吗?”

柳千峰动作一僵,胡乱敷衍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怎么可能会厌烦你?”

“时候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他步伐有些慌乱地走向床榻,我却紧盯着他的后颈,那上面有一片鲜红的吻痕,尤为刺眼,这是姜玉兰对我下的战书。

明明房间里属于我的东西都已经被收起,柳千峰却丝毫没有察觉,甚至只要他一低头,就能看见桌子上的和离书。

他不是注意不到,只是不在乎我这个人了而已。

我决绝地收回来目光,捏紧了藏在袖子里的信件,那是给大周国太子的回信。

君若无情我便休,不管是太子,还是楚国,我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