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得罪谁,也不要轻易得罪女人,就算是太子也不例外。
愤怒的火焰炙烤着韦团儿的内心,她像所有愚蠢的女人那样为自己的命运做出了愚蠢的安排。她并没有要伤害李旦的想法,而是将心中的怨气全部泼洒到李旦身边的女人身上。自己色冠群芳,要身段有身段,要长相有长相,是男人就没有理由拒绝自己,就算你是未来的皇帝也不应该如此决绝。
韦团儿最后将问题的根源归结于李旦身边的皇妃,肯定是那些女人从中作梗,破坏了自己的好事。最后她将目标锁定在李旦最为宠幸的两个妃子身上——刘氏与窦氏。
李旦的正妃为刘氏,原本应该做皇后,现在随着夫君的命运转折又降为皇嗣正妃,生有长子李成器及寿昌公主和代国公主。另有德妃窦氏最为得宠,生有李隆基及金仙、玉真二位公主。
两个人都是名门淑女,本以为嫁给皇室就可以一生荣华。她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冥冥之中得罪了一个宫婢,要是知道,她们也愿意做丈夫的思想工作,不就多娶一个妃子吗?
韦团儿出手了,她决定一招致命,不留后患。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韦团儿决定疯狂一次。她暗中做了两个桐木人,在木人的胸前刻上武则天的名字。然后由事先已经联络好的东宫户婢,将桐木人分别放置于刘妃和窦妃的床下。
韦团儿找了个机会,对武则天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她说:“两位王妃对陛下早已恨之入骨,夜夜都施法诅咒陛下早死。如果陛下不相信奴婢的话,可以到两位王妃的床下去搜查。”
韦团儿的话,字字句句都让武则天心惊不已。自己已近暮年,时间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所剩不多。如果自己哪天一觉不醒,皇嗣李旦马上继位,是理所当然的事。更何况李旦本来就是前任皇帝,自己只是一个窃贼,窃取了李唐的社稷。她的行为难免会让东宫的那些妃嫔们心有怨恨,她们在私下里诅咒自己早死,也是极有可能的。
要知道施巫蛊之术,诅咒皇帝早死,罪当灭族!武则天身边的一个侍女都这么有野心、有手段,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h3>3</h3>
正月初一,武则天亲临万象神宫,破例起用魏王武承嗣为亚献,梁王武三思为终献。
在这样大型的国家庆典中,武则天选用两位武家人为亚献和终献,却让皇嗣李旦置身事外,可见李旦位置的尴尬以及在武则天心目中的地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表明皇嗣在皇帝的心里,原来也不过如此。
李旦依然保持着一贯谦恭的笑容,像个没事人那样。他习惯了武则天加诸于他身上的种种羞辱,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场灾难正向他悄然袭来。
第二天清晨,他的两位王妃刘氏和窦氏洗漱完毕,照例去嘉豫殿向她们的婆婆,当今的女皇陛下拜年。站在宫门外,她们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两人携手走进宫门,也就此打开了一扇死亡之门。
有人看见她们并肩走进嘉豫殿向武皇陛下请安,之后便无人见过她们的影踪,也无人知道她们最后的下落。陪同的侍从在外面等待良久,也不见刘、窦二妃从嘉豫殿走出来。直到天黑,她们也没有返回东宫。第二天黎明,仍然没有半点消息。也就是说,她们在嘉豫殿消失了。
两个大活人就这样从金銮之地人间蒸发了。韦团儿的诬告始终没有向外公开,武则天也没有下令搜查两妃的住处,或追究两妃身边的人。这不像是武则天一贯的谨慎作风,或许是英雄迟暮,让她产生了强烈的疑心之故。
刘、窦二妃的离奇失踪,让后宫每一个人的心底都笼罩上一层厚重的阴霾。有人亲眼看见刘、窦二妃进入武则天的侍寝之处,而迎接他们的是户婢的大领班韦团儿。韦团儿领着心腹户婢数人,将刘、窦二妃带出侍御殿,随后进入旁边的侧殿再也没有出来。
若干年后,已登基为帝的睿宗李旦恨不得将嘉豫殿的每一块地皮甚至屋顶都翻过来,也没能找到她们的尸骨。
刘妃为刑部尚书刘德威的孙女,以温柔孝顺著称。此女是高宗李治亲自为李旦挑选的嫡妃,他对这个儿媳也非常满意。
窦妃的出身更为高贵,是著名的虏姓高门扶风窦氏,即北周武帝外甥女唐高祖太穆皇后窦氏的家族,族人将相辈出,与皇家多次联姻,是建唐以来最为贵盛之家。太宗李世民的母亲也是出自于窦家,窦妃算是她的曾外孙女,生子李隆基,就是后来的唐明皇。
刘、窦二妃其后都被追谥为皇后,但对这两位薄命女子而言,这死后获得的尊荣又算得了什么?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远避政事只求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忘怀一切的李旦,就这样在一夜之间妻妾双亡。
李旦只能一忍再忍,一忍到百年,唯有如此,他才能在帝国顶层的权力夹缝中求得一席生存之地,才能坚持到云开月明的那一天。李旦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过他应该过的日子,读他的书,练他的字,在院内闲逛,和侍从们一起玩游戏,打发枯燥的东宫生活。
东宫僚属见殿下如此镇静,也都故作蹈规蹈矩,全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或许两位皇嗣妃在东宫待腻了,各自回娘家去了。
白天于人前扮作无情人故作坚强,可是夜幕降临,人心又复归软弱。李旦把太监侍女们都打发走,独自一人伫立于窗前,望着苍茫而寒冷的冬夜,想着二妃的归处。泪水不知不觉地从他的脸颊滑落,他知道黑暗处有人在盯着自己,他必须忍住,绝不让自己哭出声。人前人后不一样,只有在晚上这独处的时刻,他才能表露出对二妃深深的思念。
李旦严令东宫大小僚属不得谈论刘、窦二妃之事,他也没有举行任何超度仪式或纪念,船过水无痕,就好像自己的生命中从来不曾来过这两个女人。
<h3>4</h3>
韦团儿对刘、窦二妃的陷害,本来只是后宫之事,但却在这时被酷吏盯上了。
当时全国有许多职业告密者,他们暗中收买并唆使那些贵族官僚及富豪人家的奴婢提供告密线索,通过告发其主人来获取赏金。如果富贵人家的奴婢提供线索,有职业告密者代为告密,得到奖赏时也会分一部分给奴婢。正因为如此,豪门大户虽然雇用奴婢,但却始终不敢托以忠心。
窦妃的父亲窦孝谌任润州刺史。有心怀叵测的家奴恐吓窦妃的母亲庞氏:“你女儿的事可能会连累你们全家,你应该半夜起来祈祷,以消除妖异。”这句话让老妇人魂飞天外,寝食难安,她经常会在半夜爬起来,焚香祈祷全家平安。结果这个家奴就跑去告密,庞氏因此被送到监察御史龙门人薛季昶处查问。
薛季昶,龙门人,是一个政治上相当活跃而权势欲也极强的人物,李旦曾称他“同汲黯之强直”,也就是说他的强硬和正直与汉武帝时期的酷吏汲黯不相上下。人都有两面性,就是这样一个直臣,这一次却说了不少昧良心的话。
薛季昶诬陷庞氏与她的女儿德妃一起求神降祸于武则天。这个薛季昶先是痛哭流涕,然后说:“庞氏的行为,我不敢说出口。”然后他夸大擦眼泪的动作,故意吞吞吐吐地说道,庞氏和女儿窦妃内外呼应,祈祷皇嗣李旦能够安然继位,复兴李唐,并企图利用巫术谋害武皇的性命。
诅咒皇帝,罪当问斩。眼看窦家难逃大劫,庞氏的儿子窦希瑊情急之下就找到了侍御史徐有功讼冤,这是窦家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徐有功,名宏敏,字有功,河南道洛州偃师(今偃师市)人。他曾经在州县做过三年的法官,创造过一项审案奇迹,那就是没有动用过一次刑罚。正因为如此,在体制内落得一个外号“徐无杖”。他不仅是这个时代最著名的法官,就是放眼整个中国法制史,他也算得上一个敢用生命去捍卫正义的清官。
但凡清官都敢仗义执言,就算是皇帝犯了错,也敢直接叫板,屡屡驳回皇帝诏旨。
徐有功的成名之战发生于两年前,当时是天授元年(690)。有个魏州人上书告发县尉颜余庆曾参与琅邪王李冲的叛乱,武则天将此案交与来俊臣审讯。
颜余庆到底犯了什么罪呢?原来琅邪王李冲曾在贵乡县放债,一次他派几个家奴到贵乡收债,这几个家奴出发前曾给任贵乡县尉的颜余庆送去一封信,请他帮忙收债。颜余庆就帮他们收了一些债。李冲起兵造反失败被诛时,颜余庆没有受到任何株连。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武则天曾下过赦令,明文规定凡参加李冲父子谋反不是魁首的可以免死。
过了四五年后,居然有人揭发颜余庆当年收债之事。因为武则天对告密者常给以奖励,才有人掘地三尺也要没事找事。来俊臣定颜余庆为反叛罪,要判他死刑。御史台根据当年武则天的赦令,改判为流放。
武则天将这个案子拿到朝堂之上召集官员讨论,侍御史魏元忠奏道:“颜余庆帮助李冲收债款,并和李冲通信,谋反证据充足,不是从犯,该判死刑,抄他的家。”武则天表示同意。
司刑丞徐有功站出来反对说:“皇上永昌年间下的赦令说:‘参加李贞(李冲之父)叛乱的魁首都斩首伏法,余党还未揭发的可以从轻发落。’颜余庆是永昌之后揭发出来的,应是从犯,不是魁首,不宜判处死刑。如果将其作为魁首惩处,那是将活人变为死人,该赦免的反而加罪,这还不如不颁发赦令的好。窃以为朝廷处置不当。”听了徐有功说的这句话,武则天脸色一变,大怒道:“那么什么人是魁首呢?”
徐有功面不改色,从容答道,“所谓魁,就是首领,当头的人;首,就是主谋的人。”武则天又问道:“颜余庆为什么不能算是魁首呢?”徐有功回答说:“像李贞(李冲之父)这样的人才算魁首,他们早已依法处死。颜余庆今天才论罪,他不是从犯是什么?”
徐有功的一番话说得武则天哑口无言,最后只好免除颜余庆的死罪。
当武则天发怒徐有功和她争论时,在场的官员和左右侍卫数百人,个个缩着脖子,惊恐万状,连大气也不敢出,可徐有功始终镇静自若凛然面对。
最后的结果是武则天收回成命,颜余庆得以免死,徐有功也由此声名大噪。
庞氏的儿子窦希瑊为了拯救母亲,想起了享有盛誉的徐有功,徐有功因此成为窦家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判决书已经下达,庞氏也正被押赴刑场。就在生死攸关之际,徐有功快马传牒暂缓行刑。
为了维护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无辜之人,这位从六品下的芝麻官侍御史,再一次挺身而出挑战武则天的皇权。当徐有功看到窦希瑊为母亲涕泪交加地鸣冤,徐有功感觉到其中必有冤情。他为庞氏鸣冤的奏章很快就送呈武则天御前,并向司法衙门发出通牒,要求延期处置庞氏。
武则天当然不会忘记徐有功这个人,在裴炎之后,敢和她在朝堂之上直接叫板的朝臣没有几个,徐有功算是其中之一。裴炎当年身为帝国的宰相、顾命老臣,有和武则天直接叫板的政治资格。尽管如此,最后还是为此而丧命。与裴炎相比,徐有功位卑言轻,只是区区的从六品下侍御史。就是这样一个低级官员,凭着自己的满腔热血和对正义的坚守,他还是挺身而出与武则天据理力争,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已经疯了,就是走在即将疯狂的路上。
徐有功是既让武则天敬佩,又让她心生忌惮。她忘不了他在和自己争辩时眉宇间飞扬的那一抹神采,也忘不了他说起话来唾沫星子四处飞溅的狂妄之态。
徐有功的存在就是要让执政者们明白一个道理:就算你可以用武力征服天下,也无法征服每一个人的心。武则天闻言大怒,愤怒让她失去了好心情。女皇大笔一挥,给徐有功安了一个罪名——通谋,也就是说他与庞氏是同党,一并判处绞刑。
武则天要征服天下,更要征服人心,她希望所有的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都能表现得不堪一击。而这一次她的对手不是别人,是徐有功。
薛季昶上奏,他说:“徐有功和她们是同党,过去他便经常借着个人的感情和意见,随意释放罪人,这简直是藐视国法,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应按照法律,定徐有功的罪。”
武则天很愤怒,要求尽快将其治罪,并处以绞刑。侍御史下面有令史十七人,其中一个令史就将这消息偷偷告诉了徐有功。徐有功当时正在堂上办公,得到消息后,他不由喟然长叹:“岂吾独死,诸人长不死耶?”帝王将相,终归黄土,没有谁可以做到不死不朽。
人赤条条地来到这个世界,也应该赤条条地轻松上路。徐有功照旧回家吃饭睡觉,一切照旧。很多人不相信徐有功真的能够做到无惧无畏,他们认为徐有功在公开场合强作欢颜,他的真实面目应该是回到家里关门,搂着妻儿放声痛哭。那些半信半疑的人还为此专门跑到他家里偷窥,他们发现徐有功的日常起居与平日并无二致,就连晚上也没有任何失眠的迹象,依旧鼾声雷动。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面对死亡依然谈笑风生。当密探们将侦查的消息告诉武则天时,女皇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也许是人的好奇心使然,武则天再次召见了徐有功。她还真想再见他一次,问一问他这么做,究竟意欲何为?其实武则天并不讨厌此人,甚至视其为帝国将来的良臣贤相,对他寄予厚望。如今发生这么一件事,让武则天颇感意外。
见到徐有功,武则天一通责问。她问:“你近来办案的效率和质量都有所下降,重罪不办或轻办的失误太多,你是不是不想在这个职位上待了?”
徐有功慨然答道:“重罪不办或轻办,是臣下的小过失;对生命怀有敬畏之心,却是帝王的大德。”言下之意,自己用小过失成全了君王的大恩德。
徐有功毅然决然的话语,让武则天陷入长久的沉默不语。这个回答的巧妙之处,是它与武则天此时的某些想法不谋而合。就在不久前,武则天已表现出“以恩止杀”的态度,所谓恩,当然只能由武则天自己来实施,而不能为臣子们所盗用。
现在徐有功将功劳归于武则天,她也就此沉默。最终庞氏得减免死罪,同她的三个儿子一起流放岭南;窦孝谌降职为罗州司马;徐有功也被削除名籍,成为一介平民。对于徐有功而言,依他的性格,能够脱离体制,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而这件事的挑头人韦团儿的下场呢?正妃与宠妃消失之后,韦团儿最想看到皇嗣李旦痛苦凄惨的样子,可结果让她大失所望。皇嗣李旦就像什么大事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如船过水无痕。李旦并没有因为正妃与宠妃的消失,多看韦团儿一眼。李旦越平静,韦团儿就越疯狂。
女人的疯狂会彻底迷失一个人的心性,这一次韦团儿将仇恨之火直接烧向了皇嗣李旦。她居然想到要用非常之手段杀死这个心如铁石的男人。
疯狂的女人往往也是最为愚蠢的,韦团儿将心中的想法向与自己要好的几名心腹婢女说明,并要求她们从中帮忙。而这几个人,正是前面杀死两名妃子的帮凶。如果说,杀死妃子能够满足她们略显变态的情感需求,毕竟身为宫婢,地位卑贱,长期饱受后宫世界的权力碾压,每个人的心中都埋藏着难以消解的怨恨;那么这一次,当韦团儿再度找到她们帮忙,希望杀死皇嗣李旦,她们在听了韦团儿的想法之后,则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几个人商量之后,就由其中一人将此事秘密上奏给了武则天。武则天感到极为震惊。无论如何,李旦是她的亲生之子,还是帝国的皇嗣。一个婢女,居然想要了他的命,真是一个不疯不成魔的女人。
有着底层宫女生存经验的武则天,知道此类女人的危险性。她们会因为情感上的一时冲动,或者是在某种欲望的驱使之下,造成难以收拾的局面。更何况,刘、窦二妃之死的真相也在她的大脑皮层里储存着,如此疯狂的女人会随时将真相曝露于日光之下。
这一次,武则天不会再给她机会,就找了一个借口,将其活活杖责而死。
韦团儿死了,皇嗣李旦的麻烦并没有因此而结束。徐有功的巧妙反抗,捍卫了李旦的皇嗣地位。如果庞氏的罪名成立,那么窦氏的诅咒之罪也将得到进一步的证实。李旦的处境,也将会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尽管如此,身陷危险境地的李旦并没有解除危险警报,以来俊臣为首的酷吏已将酷辣无比的恐怖之手伸向了宫廷深处。以目前皇嗣李旦所处的地位来看,不管是那些同情他的人,还是那些不甘于做武周朝太平官的人,对刘、窦二妃及庞氏的巫蛊事件都持一种信以为真的态度。
在外人看来,这一事件具有无以辩驳的合理性。对于十四五岁就进入后宫,成长于一个完全封闭世界的贵夫人,在武则天只手遮天的局面下,她们为自己和丈夫未卜的命运所能做的事,便是以巫蛊之道为自己争取生存的可能性。
那些朝廷大臣们在为后宫女人的命运感慨唏嘘的同时,只希望灾祸不要再降临于皇嗣李旦的身上。李唐皇族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保留一份安宁,静待时间最后的裁决。
武则天对于刘、窦二妃想以蛊道咒死自己之事,凭直觉深信不疑。武则天认为,身为一家之主,两名宠妃的丈夫,皇嗣李旦不可能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就算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武则天的心里也没办法做到完全的释然。
李旦与他的三个哥哥在性格上有着很大的不同,温厚柔顺是李旦于世人的印象。在他平静如水的外表下面,到底又隐藏着什么?两妃离奇失踪,他好像显得无动于衷,依然保持着往日的平静。
对于这个孩子,武则天无法理解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李旦所表现出来的淡然超脱,甚至让她觉得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