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溪站在一处卖泥塑的小摊前,手里捧着个泥塑的娃娃。
那娃娃做工简单,看上去是个憨态可掬的女娃娃,只是眉目衣裙粗略,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她却捧在手中不忍放下。
“喜欢?”
赵璟眸光轻闪,似乎想起了什么,淡声问道。
“嗯?”
沐清溪看向他下意识地摇摇头,“只是觉得有点熟悉。”
“有人送过你?”
赵璟随手拿起另一个你娃娃,装作不经意地问。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大概会问“在哪儿见过”
,而赵璟却问是不是有人送过她,这种差异本该让她注意到。
可沐清溪沉浸在思绪里,并不曾多想。
她只是点了点头,不想多说,也不曾看到赵璟唇角轻勾,眼中掠过一丝笑容。
自然该熟悉,当年他可是亲手捏过一个泥娃娃送人,虽然,咳……捏的有点惨不忍睹。
“那颗白玉琉璃珠……多谢殿下。”
离开泥塑摊,沐清溪低着头小声地道。
不算不知道,细算下来她欠赵璟的人情真的能汇成涓涓河流了。
而想起自己几次三番的拒绝,心下更是虚得很。
如果她能帮赵璟规避风险,躲开上辈子被斩首示众的结局,是不是就算还了人情?
只是,上辈子景王到底是因为什么触怒天颜她知道得并不清楚,智空从不对她多言,她所知大多是道听途说。
一位战功赫赫的亲王殿下,什么样的罪名才会让帝王一怒,取其性命?
谋逆,叛国。
这是沐清溪能够想到的最大的罪名,可是,赵璟尽忠职守,在北境边疆守护多年,期间击退北狄无数次,这样的人会谋逆或者叛国?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如果不是这两样,事关皇家,会将他推到险境的大概就只有……皇位。
以前的时候明知赵璟下场不会好,总想着避开这个灾星,沐清溪没有刻意去想。
但是,沉思细想,赵璟是烈帝之子,而且是嫡子。
如果不是当年董太后在其中起了作用,赵璟应该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也是将来名正言顺的下一任皇帝。
可是,当今弟承兄位登基称帝,却立烈帝庶出长子为太子。
这位太子在不久后暴毙,烈帝皇长子如此,皇次子亦如此,皇三子则不知所踪,凶多吉少。
惟有赵璟去了北境,成为一代名将。
那三位皇子的死真的是巧合?
如果是巧合,烈帝身后未免太过凄惨。
幼年时她贪玩,捉迷藏躲在父亲的书房,有一次不小心听到了父亲和兄长的对话。
当时年幼无知,现在想来,那番话其实才是烈帝几位皇子的催命符,恐怕,也有可能是赵璟的催命符。
她该不该提醒?赵璟会不会信?会不会觉得她在胡言乱语?
“举手之劳罢了。”
赵璟的眉目在氤氲的灯火下不甚分明。
安远侯府双鹤堂。
“祖母,都是孙女的不是。
二妹妹嫌跟孙女一块儿走跌了脸面,孙女自觉无颜,便答应与她分开。
若是孙女坚持同她一起,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沐清菀手拿巾帕擦了擦红彤彤的眼圈,声音里满是委屈和担心,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琉璃和珠玑跪在一边,却是听得火冒三丈。
沐清菀这番话明里暗里分明是故意在老妇人面前抹黑小姐,小姐不过是懒得与她虚与委蛇,到了她口中竟成了蛮横无理不敬长姐之辈。
偏偏她还在此假装好心,她们两个身份低微不能驳斥。
“老夫人,奴婢斗胆,眼下还是先将小姐找回……”
珠玑着急地开口,话没说完就被沐清菀抢了去,“是啊,祖母,还是先把妹妹找回来。
这大街上人多杂乱,万一遇上那些心怀叵测之徒,二妹妹又生得……还是多派人手快些去找人吧。”
“老夫人,菀姐儿说的是。
儿媳这就派人去找,一定要把溪姐儿找回来!”
徐氏紧接着附和。
琉璃和珠玑听得心火炽烈,这母女二人一个暗示小姐遇到坏人,一个恨不得把事情闹大,没一个安了好心。
“祖母,还是多派些人手,家中下人最好都派出去,若是不够,咱们便去京兆尹报官,让衙门也帮着找。
多耽搁一分,二妹妹就多一分危险。”
沐清菀紧接着又说,眉头皱得紧紧的,不知道的定觉是姐妹情深。
“老夫人,千万不能将此事宣扬出去!”
“老夫人万万不可!”
琉璃和珠玑齐呼,若是惊动京兆尹,小姐失踪之事传了出去,便是没什么也有什么了。
到时候小姐的名声清白岂不被毁了个干净。
徐氏和沐清菀母女俩好狠毒的心思,若是真那么做了,小姐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世人!
“主子议事哪有你们两个臭丫头插嘴的份儿!
来人,给我拉下去掌嘴!”
徐氏鄙夷地看了看珠玑和琉璃,不耐烦地道。
“够了,都给我住嘴!”
沐庞氏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砸,屋子里登时静了下来。
徐氏和沐清菀低着头,母女俩互相交换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