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书闻歉意的声音传来，如同五雷轰顶般。
“书闻......你真好......”
“不用抱我的，我可以自己走......”
接着是高若若娇俏感动的声音。
“不行，我得确保你好好的。”
“现在，能放我们离开了吧。”
“请便。”
良久，屋里恢复了安静。
瓦登在耳边嘲讽着我。
“真可怜啊，小美人，你未婚夫在生死之间选择了别人，是什么感想？”
“可惜啊，享受不到那个小美人了，只能让你舒服舒服了。”
我听见他脱衣的声音，也感觉得到他在撕扯我的衣服。
我无力抵抗，一秒一秒数着时间，问自己怎么还不死。
瓦登没有得手，他的手伸向我的裙摆时，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接着是刀剑刺入肉里的声音。
我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意识的最后，我只听见他颤抖的声音，他似乎很害怕，抱着我的胳膊都在不停颤抖，可我没有力气睁眼了。
他说——
“别怕，霜霜别怕，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6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爹娘要把我卖掉。
就算我每天没日没夜的干活，像奴隶一样伺候他们，他们也还是坚持把我卖进青楼。
因为弟弟没有钱上学。
女孩是没有用的，女孩不可以上学，不能识字。
在那个贫瘠的地方，唯一的作用就是被当成牲口一样卖掉换钱。
或是被有特殊癖号的达官显贵买来圈养，或是被卖进青楼。
是陆神婆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下了我。
她是方圆十里有名的医师。
她教我看诊，制药，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
那是平生第一次有人对我那么好。
后来，婆婆病重了。
我去给婆婆采草药的时候，遇见了林书闻。
在大雪天，他被人追杀，我替他挡了刀。
等我醒来后，婆婆已经不在了。
我落了病根，总会在夜里肚子疼，医师说我再难生育。
林家人收养了我，并许诺了我和林书闻的婚约。
一开始，林书闻也是喜欢我的。
他会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会带我上街，逗我开心。
会揍对我出言不逊的少爷，顶撞折辱我的官家小姐。
可是后来慢慢的就变了。
他开始疏远我，不再对我笑，也会在宾客面前同他们一起嘲讽我。
我不喜欢他了。
我想婆婆了。
我想回家。
我睁眼，已是半个月后。
林母哭着说是陆婆婆不忍我早走，在阎王那把我求回来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陆婆婆在保佑我。
我对林母说
“伯母，我不想嫁林书闻了。”
林母握住我的手
“不嫁了，不嫁了，日后我给怀霜找个更好的儿郎。”
又是半个月后，我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林书闻来看我，脸上挂着歉意。
“对不起，霜霜，那种情况，我必须保全若若，她是高门贵女，不能被玷污的。”
“而且，而且援军也很快就赶到了，没让你撑多久，你也没有事，对吗？”
他目光期许的看着我，似乎还在期待我能谅解他。
“在你眼里，只有权势富贵吗？那我呢？就因为我是一个孤女，无权无势，就不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了吗？”
我抬眼质问他。
然后水汽蒙了眼，我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
“而且我们在一起相处了十年啊......就算是是一条狗，也该养熟了......”
7
他被我问的一愣，下意识过来摸我的手。
“霜霜，我会娶你的，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抹了一把眼泪，心里慢慢恢复了平静。
“那高若若呢？”
“霜霜......若若她，对我的仕途有帮助，我日后一定会待你好，你相信我。”
“若若她性格很好的，你和她多相处就知道了，只要你奉她为主母，尽心伺候她，她日后定不会为难你的。”
他急切的想要和我解释。
我却越听心越觉得苍凉。
这时宫里来了人，说皇上想要见我。
他对我笑了笑，笑容刺眼。
“去吧，我等你回来。”
我转身，没有一丝留恋。
我拿出手帕擦了擦被他摸过的地方，将手帕随意丢在了雪地里。
我踩过去，再没捡起。
我不会回来了，林书闻。
我跪在大殿之上，皇后亲自来扶我。
“傻孩子，你受苦了。”
“娘娘无事便好，民女不要紧的。”
“陆怀霜，林家小儿子林书闻，听闻与你有婚约，可他救了高家嫡女，与她有了亲近，高丞相逼朕为二人下旨，你意下如何啊？”
皇上抿了一口茶，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悲喜。
“皇上......”
皇后担忧的叫他，一边看着我的神色。
皇帝抬手示意她不要吭声。
沉默了很久，我跪下道:
“陛下，他们二人相配的很，请陛下做主，成全了他们吧。”
“那林书闻要一并娶你进门，你可有想法？”
“陛下，我陆怀霜，绝不做妾。”
“好一个绝不做妾，你一介孤女，若不得林家庇佑，天高路远，又能去哪？”
我读懂了皇上的意思。
我的头磕在地上。
“民女想向陛下，讨个恩典。”
拿着密诏，我在宫外见到了一身黑袍大衣的林墨寒。
“冷吗？”
他下马，将大衣解下披在我的身上。
我摇了摇头。
他看着我手里的密诏沉默了一会。
“决定了吗？”
我抬头看着天，不知何时，雪又淅淅沥沥的飘了起来。
遇见林书闻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白茫茫的一片。
那天的雪越下越大，几乎要埋过人了。
可我想，今天的不会了。
“嗯。”
我回应他。
他翻身上马，朝我伸出了手。
我在马上，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京城。
心里的枷锁，终于一点点碎裂了。
8
转眼三年。
沙场之内，烽火连天。
到处都是死去的士兵，和混着鲜血的泥土。
在深夜里，风沙很大。
我一具一具的翻着尸体，提灯仔细辨认面容。
我从雪地里翻出了林墨寒。
他已经冻僵了。
不过还好，还有一丝气息。
这是最后一仗了，他以身入局，一举歼灭敌军。
大家都说他死了，可我不信。
我们已经在一起作战三年了。
如何布局，如何实行战略，如何制定兵法，都是他教我的。
我了解他。
他不可能死，他肯定给自己留了退路。
还好，我找到他了。
我将手臂割开，鲜血快速从身体里流淌出来。
我放在他的唇边，看着我的血一点点被他的求生本能驱使吸吮着......
我将他放在背上，一点一点，一步一步的拖着他走。
他比我高出许多，我背着他，只能慢慢悠悠的向前。
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陆怀霜......”
“嗯。”
“雪好大......”
“嗯。”
“你冷吗？”
“嗯。”
“我沉吗？”
我停下来，微微转头看他，有点无奈。
“你省省力气，我就不沉了，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