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她从天黑等到天明再到黑暗降临。【倒v开始】
苏韫晚事后回想起那个夜晚还是会心跳失衡,从沈谕身边强行抽离,就像生生抽走了她身体里面的水,让她觉得自己像一株马上就要枯萎的植物,一株喜水的铜钱草。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房间找到阮凉让阮凉带她走的。
她无法看清向来沉稳冷静的阮凉变得惊慌失措的表情,只喃喃着催促着让她带她走。阮凉抓住了她的手臂,贴近的肌肤没有发生跟沈谕接触时一样的反应,她用最后一丝思维思索——沈谕是不一样的,只有沈谕能让她产生那种I欲生欲死的潮热欲望。
阮凉半抱半扶地带着她驱车离开别墅,直奔医院,她以为她病发了。
半路,苏韫晚的体温渐渐回落,欲望也是,她从兽回到了人类。
“不去医院。”苏韫晚嘶哑着声音朝开车的阮凉道,“我……没事了。”
是真的没事了,只是有一点疲倦。
她不知道她跟沈谕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刻她明白过来,只要忍耐住,那种铺天盖地的欲念就会淡去进而消失。
只要忍得住。
她可以。
苏韫晚无比庆幸自己在即将失去理智前一秒推开了沈谕,阻止了错误继续。
事情是可以解决的,只是过程有点煎熬。
苏韫晚心想。
驾驶室里的阮凉没有回她,她下颌线紧绷,原本极为注重形象,从来都是一丝不苟模样的她此时穿着睡衣,一双眼紧盯前方,仔细看能看见她紧握方向盘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吓坏了。
她曾几度等在苏韫晚的抢救室外,外表冷静的她也有最害怕的东西,她害怕弄丢了苏韫晚,弄丢她的妹妹,这个她这一生最珍惜的女孩。
“你好点了?”阮凉回道,声音不比苏韫晚清亮,一样喑哑,甚至也些吞音哽咽,“都出来了,就去医院看看,已经不远了。”
她并不想把苏韫晚的情况说成是多么多么严重,所以用了最寻常随意的说法,好像这样说了,苏韫晚就跟得了普通感冒一样。
苏韫晚看向驾驶室,进而看到了她的姐姐微颤的手指。
“……好。”
虽然极度厌恶医院,但这一幕让她无法说出别的话来。
那一晚苏韫晚还是去了医院,去见了她的主治医生,主治医生今晚不值班,得到消息匆匆赶来,还以为自己的病人又病危了,结果一番查看,得到了她只是有些脱水的结果。阮凉一直紧绷的身体在听到医生的话后终于松懈下来,她如释重负,但又很快打起精神来,暂代苏韫晚的监护人善后,跟匆忙赶来的主治医生道谢。
两人离开医院时已经是下半夜了,苏韫晚去阮凉那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吃了阮凉留给她的早饭,展示了一番她的新手艺——洗碗——之后便叫了辆车去郊区外公外婆家。
今天是个好天气,4月下旬的阳光略显灼人,春花却不惧骄阳,开得繁盛娇艳。
苏韫晚踏进郊区小院的时候外婆正戴着碎花遮阳帽,工具齐全地在院子里给一院子的花草施肥除草,她一进门老人家惊喜连连:“哎呀,宝宝来了。”
26岁的宝宝颇有些厚脸皮地应和:“嗯,你的可爱大宝贝来了。”
外婆笑弯了腰,摘了遮阳帽戴在苏韫晚的头顶,左右打量她:“我们晚晚又漂亮了。”
苏韫晚微微俯下身,抱住外婆,用脸贴对方的脸,黏糊,老人家却很受用。
“晚晚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你外公跟人钓鱼去了,刚走。他昨晚还在唠叨,说你忘了我们,好久没来晚了,嘿,叫他整天背着杆子乱跑,这下错过了吧!”
把遮阳帽还给外婆,苏韫晚笑着道:“他老人家什么时候爱上了钓鱼?钓鱼好啊,等我跟他说一声,叫他给他的大宝贝钓条大肥鱼回来,我最爱吃鱼了。”
“那得早点跟他说,不然市场关门,他就买不到大肥鱼了。”外婆噗嗤一笑,“他就是个空军佬,只能去市场买鱼装装样。”
“哈哈。”
苏韫晚笑出声。
“晚晚在这里坐会儿,我去把工具收拾收拾。”外婆把苏韫晚推到院子里的那棵大杏树底下,让她在椅子上坐一会儿。苏韫晚要去帮忙,被老人拒绝了,只好坐下。
院子里花草繁多,春风一来,繁花似锦。
外婆曾经也是名震一时的女强人,几年前退休后搬到了郊区,种上了一院子花,每天都把时间交给了这一院子的花花草草。
几年前苏韫晚一次病发昏迷,醒来后失明了一段时间,过后不久,外婆就爱上了养花。
老人想让她的宝贝每次到来都有春天和花。
苏韫晚歪头看着外婆的身影,在花香和微风中放软了身体,像是找到了安心的归属,在躺椅上躺下,眼睛虚合,睡在和煦的春意中,身体里那股子挥之不去的疲倦在这一刻消失了。
老人过来的时候苏韫晚第一时间察觉了,她弯了弯眼,睁开眼看着老人。
外婆俯身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声音柔软:“我的乖乖要长命百岁啊。”
苏韫晚笑了笑,蹭老人的手,长睫轻颤。
“好。”
她努力地想活长一点,更长一点,从不松懈。
她不去想未来,怕想多了会舍不得,会觉遗憾。
苏韫晚在郊区小院住下了,上午帮着外婆打理花园,下午跟外公出去野钓野炊,晚上回来和外公外婆一起跟爸妈连线视频,她乐不思蜀,只是有一点不好,她好像忘记带走她的手机了。
与此同时,节目组别墅。
天亮了。
沈谕察觉到房间被朝阳盈满的时候她终于动了动,她缓缓抬起了头。
已经在房间坐了整整一晚,身上的热意早已退去,离开的车鸣早已消失,她就这么坐了一晚。
四月的天,房间却为了某个人的生活习惯开着空调,是温暖舒适的温度,沈谕却感觉身体有点冷。
也许是她太久没有活动,血液流动不畅导致的。
她心里想着,面无表情地看着照进房间里的那束阳光。
尘埃在光束中滚动,像她的脑子,既活跃,又矛盾地滞涩麻木。
她为什么要这么坐着?
心里产生了一点点疑惑,她为什么要一动不动地在这里坐着?
她有很多事要做,有忙不完的工作,不应该愣子一样坐在这里消耗时间。
疑惑在翻滚,她却没有站起,只是无谓地思索着,任由宝贵的时间溜走。
太阳渐渐变得有些烈了,她仍然坐着。
太阳落下了,她仍然思索着。
当房间变得昏暗一片,思索了一天一夜的她终于得到了答案——她在等人。
等一个推开她的人回来。
那个人没有回来。
新的疑问浮上来——
她为什么要等她?
她只是被拒绝了,苏韫晚当然有立场拒绝她,她走了就走了,她为什么要固执地等她回来?
一瞬间胸口变得闷闷的,呼吸有些不畅。
重新降临在房间的黑暗将她掩埋,她在黑暗中露出有些迷茫的表情,眼中的混沌空洞凝成了痛苦的样子,她在迷茫中感到了痛意。
她被苏韫晚推伤了吗?
她摸着胸口想。
床头的手机亮了一下,有信息发来,她微弱地动了一下,又过了许久才去查看手机上的信息。
母亲:【回家一趟。】
手机屏幕的光在她眼中凝成一点,她看着这条信息,许久许久之后才读懂了一样,站了起来。
她终于走出了这个莫名困了她一天的房间,脚步迟缓,出门时还回头望了一眼。
走出别墅,有光在她背后乍然亮起,她想也没想就回过了身。二楼的双人房灯光大明,像黑夜里的一盏指路明灯。沈谕恍惚想起,在过去的两年里,她每次回苏韫晚的别墅,不管多晚,都有一盏灯为她而留。
她跟苏韫晚结婚后回苏韫晚的别墅,即使没有碰上面,那一盏灯也依然在那里。
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冲动,她转身就往回走。
苏韫晚回来了吗?她回来了吗?怀着这个念头,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竟是从未有过的仓促和急切。
她几乎用跑的速度上了二楼,还来不及喘气,看见祝梦瑜从双人房走出。
不是苏韫晚,是祝梦瑜。
苏韫晚没有回来。
也是,苏韫晚回来她怎么可能不跟自己碰上?
热腾的血液骤然冷却,沈谕面无表情,她盯着从她和苏韫晚房间里走出来的祝梦瑜,眼神如刀:“在做什么?”
祝梦瑜乍一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看见是沈谕,又看见她的眼神,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我……我……”
她的背抵着刚刚才被她关上的门,整个人局促得如同第一次被人类赶上台表演的动物。
她一直有点害怕沈谕,沈谕太怪异了,眼神也很冷漠。
她不敢和沈谕对视,强装镇定:“我来找韫晚,但她好像不在。”
“所以为什么私自进房间?”
“……”
祝梦瑜快快哭出来了。
她试图解释:“里面有手机一直响一直响,我就进去看看。”
沈谕不说话,她想到是苏韫晚走得太匆忙忘了带走手机。
祝梦瑜道:“我就是想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韫晚的助理打来的。”
“我没接。”
“韫晚去哪里了?我一整天都没看见她了,平时她都在别墅里的。”
“手机也不带走,我好担心她。”
祝梦瑜越说越顺畅,人也镇定了不少:“沈谕,你跟韫晚住在一起,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苏韫晚去了哪里?
沈谕的心脏紧缩。
她推开她,和阮凉走了。
心脏一阵阵收缩,让沈谕产生了些许不适,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表情依然漠然一片。她看着前方的祝梦瑜,看着看着目光突然下移,落在对方的手腕上,祝梦瑜今天戴一条玫瑰金带钻石的手链,出自某个大牌,价格为一万多。
“手链。”沈谕忽然开口,非常突兀,“祝梦瑜,你的手链很容易掉。”
“啊?”祝梦瑜一怔,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
手链很容易掉?
什么时候?
她就弄丢过一次,幸运地被谈灵捡……
祝梦瑜猛然抬头,眼里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脸色白到透明:“你……沈谕你……”
不是,她还“弄丢”过一次。
半个月前她跟人去一家会所,同行的男伴一直看陪行的兼职女大学生,她看在眼里,解开了自己的手链藏起,诬陷大学生偷了自己的手链。她到现在还记得大学生的表情,尴尬难堪,被审视,被指指点点,自尊心轰然倒塌,有意思极了。可惜她没看太久的好戏,很快就有经理出面处理,带走了那个大学生。
沈谕为什么会知道?
她在那里?她看到了?
想到自己隐藏的恶劣被人知道,祝梦瑜一阵慌乱。她恍惚变成了那个大学生,在沈谕冷漠的视线里自己就是一个剥光了衣服的小丑,热意一阵阵上涌。
可沈谕只是看着她,似乎连拆穿她的兴致都没有,她只是一只蝼蚁,一只爬虫。
“以后不许再进我们的房间。”沈谕淡淡道,她从来不觉得祝梦瑜这种人值得她浪费时间,就像她看见了被诬陷的大学生,只是出手叫了经理,丝毫没有跟祝梦瑜正面接触的情致。
沈谕留下这句就从祝梦瑜身边走过,无视她,打开门,回到了房间。之后她没有再走出别墅。
屋外,祝梦瑜嘴唇抖动,表情扭曲得不成样。
她感觉到了,沈谕这个女人根本看不起她。
第22章你只是她的同住者,不是吗?
第二期直播之后,别墅变得空荡了许多,苏韫晚没再回别墅,谈灵也没,之后不久祝梦瑜打了声招呼也不回来了,像是在避着什么人。剩下的三人里面,池禾意回来得时早时晚,阮凉每天会回别墅,但都挺晚,这样算起来,待在别墅时间最多的人反而是学业事业两头忙的沈谕,在这两天里,别墅里常有她的身影,仿佛固守在此在等谁。
她是在等人。
但没有等到。
一直没有等到。
第三期直播到来那天,沈谕早早回了别墅,结果她等的人依然没有回来,对方请假缺席了这次直播,谈灵回来了,祝梦瑜回来了,只有那个人没有回来,看阮凉反应,对方不是出了什么事,只是单纯不想回来。
在听到导演说出请假二字时,沈谕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仿佛满身的血液同时往下坠,重,还有点头晕。所以在这期直播里,网友看见了更加孤僻怪异的她。
《心动夜曲》的第三期直播,节目组安排了小游戏让嘉宾们互相了解,播的都是嘉宾日常,不带选择争议便较小,争吵也少。有了前面两期直播的带动,前来观看直播的观众越来越多,到了这会儿节目粉正在往嘉宾粉方向转化,网友都开始有了各自支持和喜爱的嘉宾。
对于苏韫晚缺席直播一事,网友十分遗憾,纷纷跑到苏韫晚的微博询问她怎么了。直播播到一半,苏韫晚的微博更新了一条博文,解释说自己有点事撞上了直播,下期会回归,感谢网友的关心,网友看后这才安心。
这条博文其实是经纪人周颜登陆了苏韫晚的微博发的,网友并不知情,连苏韫晚本人都不知道,周颜发微博的时候她正在用备用手机观看直播,没有去看微博。
以第三者的视角观看直播还挺有意思的,苏韫晚把直播当电子榨菜,胃口都好了不少。
就是有一点,她发现直播间里祝梦瑜的弹幕多到有点离谱,水分很大,一眼水军。直播结束后,#祝梦瑜可爱##祝梦瑜团宠#两个词条登上了高位热搜,苏韫晚上网的时候刷到了,皱了皱眉。
苏韫晚不知道祝梦瑜是什么职业什么身份,她喜欢她的可爱,但现在看来,对方并非单纯的素人,身后拥有成熟的运营团队,而且野心不小,这才直播初期就已经开始大范围营销,显然是有备而来,节目结束后,出道或者当网红的可能性很大。
苏韫晚并不是讨厌对方的野心,这和她没关系,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要重新考虑是不是要继续和祝梦瑜发展了,因为对方显然志不在恋爱,上恋综另有目的,自己一个劲发力有什么用,不是白用功吗?
苏韫晚思索,当断立断,只用了几分钟就下了决定:她要换一个恋爱对象。
可是在这节目组里能供她选择的目标并不多,沈谕不行阮凉不行偶像不行,那就……
池禾意?
虽然不可爱,但池教授的温柔也蛮让人舒心的。*
苏韫晚想象了一下和池教授谈恋爱,立刻一身鸡皮疙瘩地摇了摇头,唔,有点想象不能。
算了,随缘吧。
就……浅浅试试?
苏韫晚心里有了决意,便放下这个问题继续上网看乐子。
同一时间,节目组别墅。
当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收工离开,别墅恍然安静了几个度,谈灵倚着客厅的吧台等饮水机烧水,池禾意在和阮凉聊着天,祝梦瑜转了转眼珠想凑到谈灵边上去结果不小心对上了沈谕漠然的视线,刚扬起的灿烂笑容一滞,咬了咬嘴唇,跟客厅众人打了个可爱的招呼便回房去了。
谈灵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眼下有微微的青黑,她似乎在看客厅众人又似乎谁也没看,相处久了便给人一种感觉,感觉她既随和很好相处,又冷情游离在外。
沈谕谁也不在意,裹着一身低气压,似乎没有注意到直播已经结束,坐在她很喜欢的那个角落里,开着电脑却并没有进行操作,目光深暗地盯着屏幕。
她起身抱着电脑上楼的时候,阮凉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追随了一会儿她的背影,接着跟身边的池禾意说了两句,也跟着上楼了。沈谕才刚走进屋,阮凉便站在了门口,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无形的对峙自然成形。
沈谕盯着阮凉,不出声,阮凉也盯着她,同样不出声,就这么互相看了许久。她们之间并无恩怨,但总是莫名容易形成对峙之势。
阮凉撇去视线,淡淡开口:“我来拿苏韫晚的手机。”
她还算礼貌地询问屋主,“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沈谕堵着门口没动,与阮凉的冷淡却从不失礼貌相比,沈家天才的冷漠要更凌厉,更直接,也更冷硬伤人。
“沈小姐。”阮凉蹙了一下眉,礼貌即将告罄。
沈谕终于张开了嘴:“她让你来带走的?”
“这不是沈小姐你该关心的。”阮凉抬了抬眼,“你只是她的同住者,不是吗?”
而且还是有时间限制的同住者,节目一结束,连这个称号都不复存在。
沈家长女那犹如幽深冷寂的死潭一样的双眼搅动起了黑暗浑浊的水波,她不发一言,沉默之下是沉怒,只因事实被当面戳穿。
可阮凉无所畏惧,她询问过后自觉礼节到位就不再管她,从她身边走过。
沈谕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阮凉脚下一停,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被抓住的地方。
她又缓缓抬起头,跟抓住她的无礼之人对视。
“放手。”她沉声道。
那只手固执地抓着她。
一声不带笑意的低笑从阮凉的嘴角溢出,很轻,仿佛只是一点微弱的气音。
“沈小姐,你确定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阮凉询问道,只是询问,没有针对。
沈谕突然间失神,她在做什么?
对啊,她在做什么?
她为什么要抓着阮凉?
手上的力道一松,阮凉淡然收回自己的手,看她一眼,走进了屋里。
她的目光搜寻一圈,找到了苏韫晚的手机,弯腰拿起。
没有去探寻手机上有多少未接电话未接来信,她将手机反手一握便收起。
离开时,沈家的长女还站在那里,像一堵沉默的危墙。走出房间的阮凉的手指划过手机机身,眼中闪过一丝细思,沈家这位……
第23章想念一个人的原因。
不直播的日子里别墅冷清得不像话,特别是天天守着别墅的苏韫晚不回来之后。苏韫晚多久没回来了呢?四天。她走了有四天了。坐在深大教室的沈谕想。
此时教室里学生不多,都带着电脑,围坐一起,讨论有声。
时隔半个月,同学再次重聚教室,一起探讨分析案例。
深大的MBA半个月上一次课,一次连上四天。
沈谕所在的小组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几岁的创业者,是这个班级年纪最大的同学,从业经验丰富,由她带着大家分析案例,大家信服。
沈谕向来话少,今天尤其,她些微有些走神,不过不妨碍她记录下小组同学的所有发言,并在必要时提出自己的观点。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
上课的老师进来了,年轻的副教授戴一副银边眼镜,穿衬衫马面裙,人如玉,温润透彻,双眸含春风。
“讨论得怎么样了?”教授走上讲台,面对众同学,微微一笑,“哪个小组先来发表?”
沈谕所在的小组组长自信且沉稳地举手:“我们先来。”
教授笑笑:“好,钱春同学的小组先来。”
虽然是组长钱春举的手,但发表的人并非她,而是组里的另一个同学。能进深大读MBA的至少都有三年从业经验,气场和没有走出过校园的学生截然不同,选作发表的同学虽然不如组长资深,但拥有了几年企业高管经验的她站上讲台时还是可以从容做到侃侃而谈。教室里一片和谐。
发表结束,教授点拨几句,末了询问小组:“还有没有同学补充讲解的?”
沈谕缓缓举起了手。
教授笑笑,朝她点头。沈谕抱着电脑起身,没有上台,就地补充。
当她发表谈话时,教室明显安静了不少。
深大的这个mba班人才汇聚,学生各有神通,即使如此,沈谕在这群人当中也是相当显眼的存在,她年纪小,创业成绩斐然,性情又过于冷漠,每一个标签都将她推向显眼的位置。
班上的学生很喜欢她的讲谈,因为她的确眼光毒辣见解独到。
沈谕发表完补充之后,讲授连连点头,对她赞誉有加。沈谕只是默然坐下,没有表现出一丝欣喜,她还是有些走神。
一节课在热烈的讨论中结束,同学陆续离开,离开的时候组局的组局约人的约人,沈谕在教室快空了的时候才走,出去后便去了洗手间,她正在洗手池前洗手,教授从里面的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两人一打照面,教授微微怔了怔。
教授很快调整好表情扬起笑容,向她手下这名不多话的学生道:“沈同学。”
沈谕关了水龙头,看着她。
教授说:“你刚刚的演讲十分精彩。”
沈谕看了她一会儿,在选择暖风烘干手和纸巾擦手之间选择了前者。
暖风启动的轰鸣声响起。
教授走到洗手池前洗手:“晚上有个局,你的师兄师姐们回来组的,沈同学要不要一起?”
这边是MBA的另一收益,资源置换。
一所优秀大学创办的MBA项目,必然编织强大复杂的人脉网,如果导师欣赏哪个学生,愿意主动带她入局,那必然受益无穷。
像沈谕这样被欣赏的。
然而——
“晚上九点我有个线上课程要上。”沈谕道。
“啊?”
“有人帮我报了第一个一对一的线上厨艺教学,走不开,下次。”
“……”
教授恍惚,为了一个厨艺教学拒绝了人脉局?
教授张了张嘴,在怔愣中笑了起来。她温柔地说:“好,下次。”
沈谕吹干了手准备离开,教授叫住她:“沈同学——”
沈谕回头看她,教授舔了舔嘴唇:“那个,《心动夜曲》的节目……如果沈同学不介意,我后面都想选择你,可以吗?”
说完这话略显局促地笑笑。
沈谕:“……”
“池教授为什么参加恋综?”沈谕忽然问道,目光有一瞬间扫过了教授的左手虎口,那里又添新伤。
教授——池禾意晃了晃神,手指下意识又抠起虎口,动手之前反应过来,打住了。
她为掩饰这一举动,抽了纸巾擦手。
沈谕一双冷漠的眼盯着她,缓缓开口:“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
她的导师明显遇到了一些问题,所以她开口了,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可池禾意打断了她:“我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不过……”
她噗嗤笑出声:“我才是老师,是更年长的那个,沈同学,不用担心我,我可以处理好。”
沈谕沉默。
这时脚步声在洗手间外响起,一道声音随之传入:“池导,沈谕,你们都在这儿呢?”
沈谕的小组组长钱春出现在门口,“你们聊着呢?”
池禾意转身面向来者:“碰见了就随便聊聊,钱同学有什么事?”
钱春指指沈谕:“我找沈谕。”
池禾意往外走:“那你们聊。”
“你们……”钱春用目光扫视两人。
池禾意说:“聊完了。”
“哦,行。”钱春也没客气,上课这么久,她知道池禾意是个什么样的人,笑着目送她离开的同时道,“池导,有空一起吃个饭。”
池禾意朝她挥挥手,指指洗手间的标志,但笑不语。钱春反应过来,笑出了声。
老师走了,留了个两个学生在。沈谕看着钱春,眼里透露着一丝打量和疑问,不知道她要找自己做什么,钱春读懂了她的眼神,无奈道:“你这个小孩,做同学的找你就感到那么意外吗?”
她把沈谕叫小孩,按年龄算的确如此,在钱春眼里,班里最闻名最神秘的天才就只是一个小了自己快两轮的……笨拙的孩子。
这孩子不知道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做最多的事,说最伤人的话,摆最冷漠的脸色,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运行是需要一点妥协,一点柔软的弯曲,横冲直撞,冷硬,吃力不讨好,也不知道她家大人怎么引导她的,这一切以自己的年龄来看,这只是笨拙的表现,虽然这位身负天才之名。
沈谕小幅度地歪了一下头,用实际行为表示:嗯,她很意外。
同学们加相亲群,加创业群,加羽毛球棒球群等等,她什么群都没加,除了学习,她没有额外的社交,对发展人脉置换资源的兴趣也不大,她只是来系统地学习进修的。
所以,她自认为跟班里的同学关系一般。
如果哪天她听到了同学在背后喊她怪胎,她都不会觉得意外,也懒得搭理一眼。
沈谕面无表情,看着钱春,并不迂回,直接问:“有事?”
钱春说:“我看见了你和池导上了综艺。”
“然后?”
“然后就想告诉你,网上的那些人只是不了解你才会那么说你,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钱春道。
沈谕:“……”
她知道网上对她的评价,但她从来没有放在眼里,更别说放在心上,比起这个,她上网更关注别的,别人。
她没想到钱春是为说这话而来。
她不是很能理解,钱春这是关心她吗?
“你了解我?为什么跟我说这番话?”沈谕不觉得一个泛泛之交的同学会关心她,她略一思索,想起面前的同学是个企业家,而且对方的产业最近面临诸多问题,风雨飘摇,恍然,“你需要融资?”
融资二字一出,钱春一怔:“……需要。”
她是需要的,业内人都知道她需要一点帮助。
“但这番话换不来融资,优秀的策划报告才能。”钱春很快反应过来,低笑着说出,“而刚刚的那番话如果能换来一个孩子的好心情,它就已经有所值了。”
年长的同学这么说道,话落,沈谕那死水一样的漠然眼神晃动了一下,一瞬间,她发现自己不太懂人类,
或者说她从来不懂。
钱春露出笑容:“看来小沈同学没有被网络上的那些话动摇,是我白担心了,哈哈,那就好。明天还要接着上课,希望能在课上再次听见小沈同学的优秀讲谈。”
说完她几步靠近了沈谕,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走进了洗手间。
沈谕:“……”
她站在原地,许久许久,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记忆中有双保养极好的手常常搭在自己的肩头,压着自己,有些重,但更重的是那人经常说的那句话,那两个字:听话。
沈谕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她没有从钱春的这只手上感受到重量,反倒是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钱春上完洗手间出来,发现她的天才小同学还在那里站着,吓了一跳,迟疑唤道:“小沈同学?”
沈谕看着,直勾勾的:“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沈谕很少向一个人倾诉,她是个很独的人,没有找人倾诉的想法,但钱春改变了她。
也许是她感受到的那一丝暖意,它让她第一次变得有倾诉欲。
钱春感受到她的变化,有些愕然,半晌扬起笑容,回应了她:“当然。”
沈谕道:“一个人为什么会一直想着另外一个人?”
“谁?”
“一个给我发红包的人。”天才加重了语气,“两次。”
虽然对方并不大方,给的很少。
可她没有收到过别人的红包呢。
沈谕说:“她还给我报了付费课程。”
“她会为我留灯。”
“会在我生病时照顾我,给我点外卖。”
天才一条条说明,说着说着不像在疑惑,反倒像是逮着了一个人炫耀她得到了这么多,即使有些东西微不足道,甚至和它本来出现的意义截然不同,但依然被她珍惜地当作珍宝一样的所得,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慢慢凝聚了光,她仿佛活了过来。
钱春静静看着她,表情从惊讶到了然,最后变成长久的慈祥的凝视,像是看着一个怪胎变成了正常人,心中欣慰。
她说:“孩子,你知道答案的。”
说,“你仔细想想,为什么会这样想着那个人,答案就在你心里。”
沈谕没有得到切实的回答,但她心情仍然不错。
她开车回到别墅,推开门,看见屋里有人,消失四天的人回来了。那一刹那,答案仿佛在她嘴边,只差一点,她就知道了这个自她出生以来遇到的最大的谜题的答案。
第24章猫猫贴贴?
苏韫晚踏进别墅的时候发现里面安静得过分,她在客厅转了两圈,察觉别墅空无一人,颇觉意外,因为之前她在别墅的时候至少祝梦瑜在这个点常常在,今天却连祝梦瑜也出去了。
“晚姐,你平时就待在这么安静的地方啊?”
开车送她前来的小江打量着别墅,小助理个子玲珑,拖着一口硕大的行李箱却仿佛捏着一片羽毛。
“这里白天都没人吗?”小助理很好奇。
苏韫晚扫一眼她提着行李箱的手,神力,她的小助理拥有神力,苏韫晚不止一次这样感慨。
“大多时候就我一个,偶尔会有嘉宾在白天回来。”苏韫晚随口道,好心地满足了一下小助理的好奇心。
结果——
“哦哦,确实很少有像晚姐这样的社会闲散人士。”小助理天真无邪地说道。
苏韫晚嘴角一抽。
“小江。”
“在呢,晚姐。”
“我有个裁员计划你想知道吗?”
江宁大眼无辜:“啊?”
苏韫晚叹气,撸小猫似的撸一把小助理的头毛,道:“上楼吧,我住楼上。”
带着小江上楼,小江带着她的大口径行李箱,一到楼上,小江就开始忙碌起来,把苏韫晚的衣橱里的衣服全部取出来,把行李箱里的新衣服一一替换进去,小江十分有经验地忙活着,苏韫晚进组拍戏那段时间住在酒店,小江就是这样忙活的。
苏韫晚想搭把手,小江婉拒,嘴上说得委婉,然而实际上是有点嫌弃她碍手碍脚,被嫌弃了的苏韫晚摸摸鼻子,一转身就倚躺在床头,仿佛再多直立站一秒就要逝世。躺下时她的目光掠过了隔壁的空床,微停一秒,挪开。
小助理手脚麻利,嘴也不差,一边干活一边还要八卦。
“这个节目真的是参加对了,谁能想到它能这样火爆呢?”
“节目里的嘉宾流量都不错,除了晚姐和灵姐,那个叫祝梦瑜的嘉宾吸的粉也很多,明显有团队操作,看来是要吃流量饭。”
“虽然嘉宾参加恋综大多都有个人目的,但这位祝小姐好像很着急,这才到哪儿呢,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操作,啧啧。”
“但效果是有的,没有了前面两期的大爆点,第三期直播后她的团队明显掌握了话语权,这两天关于她的通稿很多,好在目前来看她的团队只营销个人还没有拉踩行为。”
江宁也发现了祝梦瑜的问题,很正常,只要是圈内人,没有人看不出。
“我不喜欢这位祝小姐。”
“嘉宾里面我最喜欢的是二号嘉宾池禾意那种,哇,她好温柔。”
小助理的话着实多,而且思维跳跃,一会儿扯这一会儿扯那儿。
“晚姐,你的前妻,那位沈小姐,她原来是这么奇怪的人吗?辛苦你了,你居然和这样一个怪胎一起生活了两年。”小助理嘟嘟嚷嚷,“晚姐,你现在还和她住一个房间,很不爽……”
开门声响起。
小助理受惊扭头,一眼看见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怪胎”。
惊吓升级,她僵成一块石头。
要完。
江宁睁大眼睛,弱小地缩了缩,然而,怪胎并没有朝她发射怪人技能,她愣了一下,再一看才发现对方根本没看她一眼,似乎还没发现她这个人,也没听见她的声音,对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晚姐,眼里别无他物。
“……”
苏韫晚听见开门声的时候就抬起了眼睛,看见沈谕回来,她的表情一点没变,四天时间已经让她把沈谕这个人带给她的情绪全部消化掉了,那晚那一推的心绪起伏早就没剩下一点。
事实上当热潮退去理智回来,她就平静了下来,她之所以在外婆家待了四天,单纯是因为喜欢外婆家的生活,舍不得走了。所以此时看见那晚的当事人,她其实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倒是沈谕好像状态有点奇怪,一直盯着她,不知道是有什么毛病。
苏韫晚躺姿没变,薄薄的针织衫往一边肩头滑了一点,露着自己锁骨坑中的红痣。
“我带了助理来收拾衣服,因为你没在,所以就没跟你说直接带她进来了。”她一副懒散模样地问门边的前妻,“介意吗?”
沈谕闻言眼中微光浮动,在见到苏韫晚那一刻骤然浮到眼中的厚重情绪这会儿开始慢慢回落,只留下薄薄的一层,浮在那双混沌深暗的双眼中,显得有一点点幽深深情。
她移动了一下视线,这才注意到蹲在衣橱前的助理江宁,只看了一眼便又看回苏韫晚。
她没接这话,是不介意的意思,另起话题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几分钟前。”
“哦。”
沈谕走进屋,她一动小助理江宁便倏地站了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那个……”
房间里的两人都看向她,小助理舔了舔嘴唇:“晚姐,我……收拾好了。”
苏韫晚不知道她突然间在扭捏些什么,“哦”了一声,不懂,问她:“要走了?路上开车小心。”
江宁看苏韫晚,弱小可怜的样子:“如果晚姐需要我留下来的话,我也是可以留下来的。”
她的语气莫名悲壮,好像自己在做什么牺牲一样。
苏韫晚怀疑地打量她,这是在做什么,她不需要啊。
小助理朝她挤眉弄眼。
苏韫晚:“……”
“小江,你在干什么?”苏韫晚懒得再猜她的心思,直接问了。
江宁恨铁不成钢,晚姐,你太迟钝了,没看见那位沈小姐一直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你啊,这是要吃人啊!她可以留下来当个保护者,虽然她也有点怕那位。
苏韫晚:“??”
她完全不懂自家助理的苦心,因为她虽然也觉得沈谕奇怪,但并不觉得害怕,而且沈谕也不是第一天用让人看不懂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了,她都看习惯了。
看小助理一直朝自己挤眉弄眼,苏韫晚有些无奈了,面无表情:“小江,眼睛不舒服的话回去的路上顺便找家诊所看看吧,账记我名上。”
江宁:“……”
好吧,她尽力了。
是老板不领会。
勇气这种东西,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她干巴了,蔫哒哒地说:“哦,姐,我走了。”
苏韫晚朝她挥两下爪子,江宁慢吞吞地往外挪步,从那位怪胎身边走过时小心地不去碰到她,抬着眉偷偷看她。
门关上了,她走了。
苏韫晚和沈谕都没明白这个孩子在干嘛,苏韫晚莫名其妙,觉得年轻人脑子新转得快想得也多,净瞎想些有的没的。
她心里叹一口气,抬眸去看助理帮自己整理好的衣橱,又觉得年轻人真不错,手脚麻利,干活利索。
她满意地打量,而沈谕在打量她,一直,时间长到让苏韫晚觉得不太合适,转而看向她:“我脸上有花?”
没花,只是沈谕觉得总是看不够。
“你身体没事了?”她找了个话题。
苏韫晚默然,心里嘀咕,她这个冷冰冰的前妻真是越来越习惯寒暄这件事了,看来上节目真能磨练人,连前妻这种重度孤僻的人种都被改造得有模有样了。
她跟沈谕之前其实没有什么大仇大怨,倒也乐意看到她变得越来越好,扫她一眼,不点破她的变化,说:“好了,那个事儿好像只要忍过去就没事了。”
她道,“恭喜,沈小姐,你以后不用跟我纠缠了。”
苏韫晚说恭喜,但前妻似乎并不觉得喜悦,沉默许久才回了个寡淡的“嗯”,苏韫晚不以为意,拿出手机准备玩个小游戏消磨时间,刚拿出来还没点开,沈谕忽然道:“歌单……”
“嗯?”
“说好交流歌单的。”
苏韫晚:“。”
她都差点忘记这事了。
行吧,虽然是客套话,但她答都答应了。
她暂且打消玩游戏的心思,点进音乐软件,翻出自己的歌单,正准备截图发给她那执着的前妻,对方过来了,还凑上来,十分突然地。一颗脑袋就那么突然地凑了过来,看着她的手机,苏韫晚一顿,余光能看见对方没有化妆的素白干净的脸,连对方低垂的睫毛都看得见。
“……”苏韫晚瞅她,“你干嘛?”
前妻侧了侧脸,眼中传达疑问:“?”
苏韫晚眼角一抽:“……你不该是想就这么直接看吧?那我得陪你看到什么时候你才能记清这张歌单啊?”
她可不干。
“你的歌单很长?”
“几十首还是有的。”
“两分钟。”
“……”
一直把沈谕当成是怪人,差点忘了这位的脑子是属于天才级别的,苏韫晚的面皮抽了抽。
天才看都在看了,苏韫晚想了想,索性让她看。她更加放松地躺着,把手机屏幕挪到沈谕那边去一点。沈谕低头默看歌单,苏韫晚本来也看着屏幕,看着看着视线飘到了旁边前妻的脸上,后者注意到了,分神看向她,四目相对——
砰。
去而复返的江宁推门而入:“晚姐,我想了想我还是不能就这么扔下你一走了……之。”
推门的江宁看清屋内情形,没有硝烟,没有暴力,只有……暧昧的猫猫贴贴?
小助理呆愣。
并没有贴贴,只是有凑得有点近,苏韫晚看着推门回来的助理:“小江,你这是想加班?”
江宁还在发愣,她没搞懂这是啥情况,但她的老板的处境肯定是不危险的,于是她缩了缩脖子,无声地拉上门,改口说:“误会,都是误会。我不擅加班。”
拉上门,小助理疑惑,这俩人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第25章她不爱,我爱。
在郊区住了几天,回到别墅,苏韫晚的社交欲暴涨,她带着外婆做的手工饼干到楼下,等着嘉宾们回来。
谈灵今天回来得意外的早,一进客厅看见苏韫晚露出意外的表情,未语先笑。
谈影后拥有一张称不上是绝顶漂亮的脸,五官各方面都不出错,难能可贵的是这张脸十分有故事性,可塑性很强,双眼含情,是个天生的演员。此时这张脸没有带妆,便暴露了眼下的一些青黑,有些角度显得有些阴郁。但她爱笑,一笑,那一丝阴郁便消失无踪。
“韫晚回来了?”谈灵换了鞋,直起身,“几天不见,甚是想念。”
她扬唇一笑,那笑有些模式化,跟她嘴里的“想念”一样,浮于表面。
苏韫晚没发现好似,说:“回来了。”
她拿出一袋分装好的手工饼干,递过去,“姐,吃饼干吗?我外婆自己做的。”
谈灵毫不犹豫地接过,打开来,拈出一块吃了,嘴上赞赏:“好吃,外婆好手艺。”
“她刚学的,不过真的很好吃。”刚刚才吃过一块的苏韫晚弯了弯眼,嘴角沾了一粒白芝麻,像偷吃的猫。但猫没有她这么漂亮,笑起来眼中有春情,眼神缱绻,准确来说像午后在墙头懒洋洋晒太阳的猫。
谈灵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嘴里没吃出太多的味道。
“这里面加了玫瑰,我外婆自己种的,是不是很甜糯,还很香?”说到外婆,得意和自豪便不自觉地往苏韫晚的嘴外冒。
“嗯嗯,很甜很糯非常香。”谈灵吃着饼干,目光却是盯着送饼干的人说的,“外婆还会种花呢?好情致。”
“是啊,她住在郊区,地方大,种了好多花。”
“真厉害。”
“当然。”
“如果我有空我也想种上一两盆花,可惜太忙了,无暇照顾。”
“那种一盆仙人掌或者多肉吧,不需要怎么去看管。”
“是吗?那我回头了解一下。”
谈灵吃完了一块饼干,夸奖的话说了很多,但她并没有吃第二块,就像她说得好像对种上一盆花多么感兴趣似的,但仔细点便能发现她并没有详细去问种一盆花需要的注意点。
她不会去种花。
扒开影后那层程序化的亲和,她的笑容底下是一片漠然。
人生如戏。
谈灵晃了晃手里装饼干的袋子:“饼干很好吃,我带回房间慢慢吃,先进屋了。”
她指着屋内,“我去忙会儿。”
苏韫晚说好,看着谈灵带着饼干离开,关上门,回绝了所有外人。苏韫晚眸光闪闪,并不是对偶像的本质一无所知。
继谈灵之后,第二个回别墅的人是祝梦瑜,祝梦瑜的脚伤好了很多,可以正常走路了,就是不能跑不能跳,还需要养一养。苏韫晚照例给她一袋饼干,几天不见祝梦瑜还是那样开朗可爱,见状露着酒窝道谢,嘴甜地说她最喜欢饼干了,然而伸手去接的时候却失手没接稳,精心包装过的饼干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啊!”祝梦瑜大惊失色,连声道歉,弯腰去捡。
这时沈谕从楼上下来了,目光缓缓投向了她,祝梦瑜余光扫到,伸出去的手僵硬了好几个度,顿了一顿,这才把饼干捡起。
“对不起,是我没拿稳,弄脏了饼干,我会好好吃的,谢谢韫晚的饼干……”祝梦瑜的脸色有点白。
苏韫晚也没预料到这么简单的交接也会失手,她看祝梦瑜脸色都变了,似乎愧疚得厉害,心里叹气,说:“没事,掉了就别吃了吧,我给你换一……”
祝梦瑜飞快地扫一眼已经从楼上来到客厅的沈谕,大声道:“不用不用,还有袋子装着呢,可以吃的,谢谢韫晚,我先回房了!”
说着要离开。
本来想借着“失手”当面扔掉饼干,却因为沈谕忽然来了,她不得不改变主意回房扔掉。
然而她没能走掉,沈谕站在她回房的路上。
祝梦瑜表情变幻,勉强扬起笑脸:“沈、沈谕,怎么了吗?”
沈谕淡淡看着她,伸出手,微一用力,扯走了她手里的那个装饼干的袋子。祝梦瑜握了握空了的手,扬起不自然的笑:“沈谕也想吃饼干啊,那……你拿去吃吧。”
“沈谕,你干嘛呢?”苏韫晚插话。
沈谕只是拿着装饼干的袋子,不说话。
苏韫晚其实也不是单独对待不给沈谕,见此就另拿了一袋给祝梦瑜,祝梦瑜刚要伸手去拿,沈谕开口了:“她不喜欢甜食。”
祝梦瑜面皮一抽,苏韫晚“诶”了一声看向祝梦瑜,祝梦瑜心里骂了百十句,最终承认了这个不实的说法:“……嗯,我不怎么喜欢甜食,但韫晚的饼干一看就很好吃,我会吃的!真的!”
苏韫晚收回了手,没再送祝梦瑜饼干:“不喜欢没必要勉强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梦瑜喜欢吃什么?下次给你带你喜欢的。”
祝梦瑜眨巴眨巴眼,不争一袋饼干,反正她要扔掉,不是不喜欢甜食,是不喜欢苏韫晚,话到了这里就顺势说:“除了甜食我都喜欢。”
苏韫晚点头,说她知道了。
祝梦瑜回房了,这一次没人拦她。她走后,沈谕自顾自打开袋子拿饼干吃,苏韫晚抬着眼复杂地看着她:“那是掉地上过的。”
“哦。”沈谕不以为意,她看见了。
苏韫晚:“……”
她单手撑着一边脸,针织衫袖口宽松,滑下去,露出一截皓白小臂,袖子堆叠在臂弯。
“你和祝梦瑜关系见好啊。”她慵懒问说道,心想这位天才是真的被节目给磨炼了,这社交范围越来越广了,不错。
沈谕:“?”
苏韫晚说:“你还知道她不爱吃甜食。”
连她都不知道。
沈谕:“……”
她不知道。
两人都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
苏韫晚落在前妻闭合着嚼动的嘴,看她嘴唇上沾染上些许油脂,看她没有流露喜恶的脸……
“好吃吗?”她问。
沈谕看她一眼,把吃了一半的饼干喂到她嘴边,苏韫晚露着的那截纤细手腕崩起了一条筋:“……拿开。”
口水要弄脏她了!
沈谕拿走,手指自然一带,抹去了苏韫晚嘴边的那粒待了很久的白芝麻,面瘫着一张脸坐到了休闲区的位置,开了电脑,戴了耳机,沉迷自己的去了,一边吃着饼干一边在捣弄着什么。
苏韫晚:“……”
她石化半天,许久之后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低骂一声拿纸巾狠狠擦嘴。
第26章你不是喜欢她吗?
池禾意回来的时候苏韫晚的嘴已经被她擦得红红的了,媚意飞涨,她自己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就这么坐在饭厅的餐桌旁玩起了手机小游戏,池禾意进屋时她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那一眼眼波流转。
“池姐——*她唤了一声。
池禾意身形一顿,有些意外,因为苏韫晚第一次称呼她“姐”,之前她都叫她池小姐,明显更疏远。
“下班了?”
“嗯。”
苏韫晚照例送出一袋饼干:“吃饼干吗?我外婆做的饼干。”
池禾意看了看她手里的饼干,带着一身春风走过去,接过了饼干,礼貌道谢:“谢谢,正好,我还没有吃晚饭。”
苏韫晚不知道这位年轻的教授到底喜不喜欢饼干,至少对方表现得很喜欢,她盯着对面那张温婉的脸,想了些有的没的,一不留意视线停留得过长,对方有所觉朝她看了过来,两人视线一对上,苏韫晚立马回神,张口掩饰自己的怪异行为,说:“池姐这么晚还没吃晚饭吗?”
池禾意语气温和地跟她解释:“我原本有个饭局,但临时有事取消了,就较平时晚了一点。”
苏韫晚哦哦两声,说:“是这样啊。”
池禾意目光扫到了她红艳的嘴唇,礼貌地没有多看,也没有多问,只道:“是这样的。”
说完微微一笑,“所以韫晚你的饼干帮大忙了。”
池教授的温柔让人如沐春风,就算是硬聊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受,苏韫晚舔了舔嘴唇,下意识想去观察对方。
是的,观察。
不同于以前,她现在才第一次认真关注起对方来。
因为那什么……想试试。
怀着这样不纯的心思,苏韫晚延长了话题:“把饼干当作晚饭的话最好搭配一盒牛奶,因为光吃饼干就太干了,冰箱里还有牛奶,我给你拿一盒?”
她说完就要去拿牛奶,池禾意没意料到她今天这么热情,有点呆,慌忙叫住她:“等、等等。”
苏韫晚停下,眉眼微抬,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池姐不喜欢牛奶吗?”
温润沉稳的教授被她搞得有点不会了:“……不是不喜欢,你坐着,牛奶我自己去拿就好。”
她缓缓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心里觉得不对劲,她一个手脚齐全的成年人,看起来需要被照顾到这个份上吗?
“……哦。”苏韫晚没有强献殷勤,坐了回去。
池禾意微笑。
朋友的妹妹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池禾意偷偷打量了一下对面,被抓包,她反射性地笑笑,对面也笑笑。
池禾意:“……”
池教授的心里装满了疑惑。
池禾意原本是想在饭厅解决晚饭的,但最后她选择了回房间,因为饭厅里有朋友的妹妹在,而且还是有点反常的妹妹。池教授回房间的时候能感受到,朋友的妹妹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影。
全程。
池禾意:“……”
池教授的背影都充满了惶惑。
苏韫晚目送姐姐的朋友回房,等人离开她的视线,她换了个表情,做出思索的模样。
她刚刚……
好像把姐姐的朋友吓到了。
她反思两秒。
有视线落在她身上,刺刺的,她侧头看去,对上了角落里的前妻的目光,后者仍然戴着耳机,应该在忙,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简盯上了她,一双眼深暗难懂。
苏韫晚侧了侧脸避开她的视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一袋手工饼干的系带。
阮凉回来的时候苏韫晚不知不觉吃掉了半袋子饼干,她把最后一袋完好的饼干给阮凉,趁着没有外人在对她说:“外婆叫你有空去她那里玩。”
阮凉没接话,苏韫晚凑过去,黄油的香气扑面,阮凉往旁边躲了躲,苏韫晚更加得寸进尺地靠近,小声跟她说:“她想给你介绍对象,我都听见了,她有个朋友的孙子跟你年纪相仿,长得英俊还事业有成,想介绍给你。”
苏韫晚更小声地说,“我没跟她说你来了个全女的恋综……话说,阮凉,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