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然然。”
但我没想到变故会来的这么快。
之前拿刀扎我的私生饭又一次堵在了我回家的路上。
我身边还站着陪我一起回家的楚灿然。
私生饭朝我跑过来,神情癫狂。
“哥哥,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你怎么能把我送进监狱呢?”
身边还有一个人,我不敢和一个疯子轻举妄动。
我抱着楚灿然往怀里揽,小心护住她躲避私生饭。
她躲在我怀里拽着我的衣角。
但当私生饭扬起刀那一刻,我还是有瞬间的恍惚。
脱口而出。
“玖玖,小心!”
周围人的惊呼声响起。
伴随一阵剧痛,这一次,那把刀精准无误插进了我的左手。
十指连心,疼痛过于剧烈,直接让我脱了力。
我抱着怀里的楚灿然一起摔在地上。
私生饭太过疯狂,好一会儿才被制服。
警笛声响起。
救护车应该还要一会儿。
我捂着手瘫坐在地,痛楚让我说不出话来。
楚灿然却没任何反应。
摔落在地后,她从我怀里钻出来。
一扫刚才的害怕。
表情平淡,立在我旁边。
“你刚才叫玖玖?”
我痛得一句话都讲不出,只能仰头看着她。
“我叫楚玖吗?”
她似笑非笑,又问我一遍。
表情和在楚迟葬礼上如出一辙的冷漠。
她长着和楚玖一样的脸,但楚玖从没露出过这么冰冷的表情。
楚玖从来都是胆怯的、平和的。
我的心蓦地一寒。
她是“楚玖”,但她从来不是楚玖。
20
我彻底废了。
身为一个钢琴家,左手却被尖刀捅了个对穿。
即使私生饭已经被抓进牢里。
但我的钢琴生涯,彻底断送了。
不能弹琴,不能再登台表演。
所以的荣誉和鲜花都离我越来越远。
在所有人口中,我只是一个被私生饭毁掉的钢琴家。
一个令人惋惜的天才。
我妈也不知道这件事。
已经七年没见过的她特意从国外赶了回来。
当初和楚玖的婚礼,她都没有回来。
她气势汹汹地从国外回来,打开门话都没说一声。
就马不停蹄地甩了我一巴掌。
“废物!”
她恶狠狠开口。
“当初看你有点钢琴天赋,还能在你爸面前给我挣点脸。”
“现在手废了,你告诉我你怎么和那个小三的儿子比?”
是了。
当初我爸靠我妈家产起家,后来一步步扩大自己势力打造出自己的商业帝国。
就迫不及待接回了年少时自己的白月光。
现在那个女人患了病,我爸把她接到国外治病。
还宣扬自己死了以后要把所以的资产留给那个女人和他的儿子。
“这不挺好的吗?”
我自嘲笑了笑。
“反正我也不喜欢钢琴。”
小时候那些记忆又扑面而来。
日复一日坐在钢琴前。
被逼着坐在我爸和那个女人面前演奏。
竹棍落在脊背无情的敲打。
还有永远不苟言笑的母亲。
我妈二话不说,又给了我一巴掌。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看到我身后出现的楚灿然。
冷哼一声,露出不屑的表情。
“当初你能攀上楚氏千金,我还高看你两眼。”
“怎么现在从以前的别墅搬出来,住进这所房子?”
她抬头打量这房子一眼。
市中心的大平层,含金量是有的。
但肯定比不上当年楚阔特意为自己妹妹出资的庄园别墅值钱。
我沉默不语。
我没告诉我妈,当初发现楚灿然不是楚玖后。
她就一直和我撒娇,说想搬出来。
说那个别墅都是我和楚玖的回忆,她看了不舒服。
我妈不想再和我多交谈,拿出墨镜戴上。
“既然手已经废了,给你三天时间,赶紧去跟你爸求情,回公司上班。”
“别回来公司让那贱人和她那儿子全吞并了。”
我妈走后,楚灿然站在一边眉目淡然看着我。
我忽然感到一阵,缓缓走到桌边坐下。
想倒杯水给自己喝。
但试了半天,都无法拿起水杯。
我固执地一遍遍试图用左手拿起水杯。
但都无济无事。
最终,我直接将水杯挥到了地上。
水杯摔在地面,四分五裂。
清脆的响声响彻整个房间。
楚灿然这才淡淡开口。
“看开点吧。”
我看向她。
明明和楚玖一样,却又哪里都不一样。
“为什么?”
我艰难开口。
“到底为什么?”
你现在变得这么冷淡。
“你说为什么?”
楚灿然冷哼一声,表情寡淡凉薄。
“你现在在想什么,在想楚玖吗?”
“你知道我为了你选择留下来吗?”
留下来?
什么留下来?
我一脸困惑。
“徐暮迟,既然已经接受了新人,就不要对旧人还念念不忘。”
“你真让我恶心。”
21
我去了我爸的公司。
但那里现在是徐暮远主事。
那个小三的儿子。
我爸还在陪他的白月光在国外养病。
徐暮远坐在桌子后,饶带兴质看着我。
然后伸手一指。
“你的工位在出门第二个转角,去吧。”
出了办公室,格子间的人都抬头看向我。
又不约而同低下头,默默办自己的事。
我淡淡一笑,无奈落座。
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是谁。
也知道徐暮远才是这个公司真正有话语权的人。
一个不受宠的儿子,手废了的钢琴家。
在公司无论如何也没有立足之地。
晚上的公司聚会我也要去。
聚会上,部门的主管搂着我的脖子。
笑着说要一个个敬酒过去。
我面上带笑,一个个敬过去。
左手没有力气,只能一直用右手举杯。
轮到徐暮远时,他坐在主位神色晦暗不明看着我。
“哥哥,你用那只手试一试呢?”
周围的人静下来,都竖起耳朵听着这边动静。
我没有说话,抬起左手想举起桌上的杯子。
没成功。
空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我又试了一次。
依然没成功。
徐暮远目不转睛盯着我的左手,咧嘴一笑。
恶意尽显。
“哥哥,左手废了啊。”
22
我最终是被出租车司机抗回家的。
我酒量不行,在聚会上敬酒过去。
喝得烂醉如泥,一点都动不了。
还是出租车司机问了我住的楼层,给我抬上楼。
顺便收了我洗车费两百。
我吐他车上了。
我昏昏沉沉指纹解锁进门,屋内一片漆黑。
“楚玖,玖玖。”
“你在哪玖玖?”
我恍惚想起以前去外地演出后,我总不迫不及待赶最早一班飞机回家。
每次到家时都是深夜。
但楚玖总会坐在沙发等我,身上盖着一条薄毛毯。
因为我提前在手机上告诉她我要回去。
听到我推门进屋的声音,她就会立刻醒来。
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走过来,迷迷糊糊靠进我怀里。
软乎毛绒的发顶蹭着我的下巴。
“你回来了,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
不得不承认,身心疲惫回到家时,发现还有一个人在等你。
也是莫大的安慰。
屋里没有人回我。
我摸索着开灯进屋,鞋也没换。
一个身影坐在钢琴前。
一袭长裙,温婉动人。
双手放在琴键上,面前摆着琴谱。
“玖玖,你在弹琴吗?”
我笑着过去,坐在她身边。
手受伤以后,我就没再碰过钢琴了。
我颤抖着弹下第一个音符。
啧,音都不准。
废掉的手如何再弹奏自己曾引以为傲的钢琴呢。
我抬头去看琴谱,手下的音乐却越来越杂乱无章。
曾经最擅长的事现在却变成了最不能提及的。
我越来越烦躁,一把撕碎了琴谱。
“谁放上来的,谁放上来的!”
“手都废掉了谁还要弹琴?”
楚玖却一言不发,只是坐在我旁边漠然看着我。
我忽然惊觉,她不是楚玖。
她只是楚灿然。
“你不是玖玖,你不是。”
“我的玖玖,她在哪?”
我连连后退。
我仿佛现在才想起,楚阔死后我就一直没见过楚玖了。
我固执相信她只是躲了起来。
但想一想,如果世上真的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两个人。
为什么楚灿然现在才出现。
而且她是怎么被调换过来的。
难道,是灵魂互换?
我被这个荒谬的想法刺激得直笑。
我拿出手机,一遍遍拨打楚玖的电话。
但楚玖的手机一直都是楚灿然在用。
她彻底代替了楚玖。
楚灿然站起来,神色悲悯。
“为了你我留了下来,留在了这个世界。”
“因为我以为你是爱我的,我以为攻...”
她突然像被扼住嗓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口大口喘着气。
过了很久才继续说。
“我以为我成功了,你是爱我的。”
“但不是,我也回不去了。”
“不过算了,回去继续看着我妈被我爸打吗?”
她笑笑,长发被窗外的风吹起。
“我要走了。”
走?
走哪去?
我疑惑看着她。
这才发现她手里有一把小刀,左手手腕在滴着血。
楚灿然还在扯着嘴笑。
但这一瞬间我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站起来翻找手机。
“120,叫救护车。”
叫完救护车,我转头去找纱布,找到后拿着向楚灿然走过去。
“我先给你包扎止血。”
楚灿然还是笑着,却一直往后躲,不让我碰她。
“你别动。”
我忍着醉酒后涌上来的困意和反胃,想拽住她。
却一把被她推在了地上。
“徐暮迟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她高声厉喝。
“你当初没看出来我不是楚玖吗?”
“你早就看出来了!”
“但你故意装作你不知道,因为你不想负责。”
“你不想再背着你越来越重的愧疚心和她过一辈子了,你觉得你很有压力,你不爱她!”
“你想为自己分开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倒在地上,想站起来,却觉得浑身都没力气。
耳边还在响着楚灿然的怒骂。
我却越来越意识不清。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医院床上。
面前站着一名护士正在检查我的情况。
“楚灿然..."
我摸了下额头,挣扎着回想。
“那名叫楚玖的患者呢?”
“在你旁边。”
护士回答。
检查我没什么事后,护士就出去了。
我转过头,楚灿然躺在我旁边的病床。
面色苍白,手腕处绑了厚厚一圈纱布。
没多久,她也悠悠转醒。
看到我,她怔了一下。
“我还没回去?”
她轻飘飘出声,看看四周。
下一秒,她笑出来。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竟然还没回去。”
我看着病床上的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忽然很想楚玖。
我木然从病房走出来,坐电梯一直出了医院。
站在马路边看着来往的车子,我不知道该往哪去。
玖玖,你在哪。
我好想你。
可是我连去哪里找她都不知道。
我抬脚往前方走去,只觉得一切声音和景象都模糊。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
直到尖锐的刹车声和人群惊叫声响起。
我意识才恍然回归。
冥冥中,我似乎听到一声叹息。
“罢了,就让你知道吧。”
接着,我就感觉自己从身体脱离出来。
刚才刺骨的疼痛骤然远离,我越飘越高。
在上空看着地上躺在血泊中的自己。
惊慌失措下来检查的车主,和靠拢过来的人群。
那道声音又响起来。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23
我跪在地上,木然看着面前的墓碑。
墓碑上刻着一行字。
“爱妹楚玖之墓。”
墓碑上照片里的楚然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笑容温婉。
这才是我的玖玖。
“这是楚迟为自己妹妹建的坟墓。”
“我们..."
那道声音迟疑了一下。
“你姑且可以理解为一个攻略系统。”
“你和楚玖都是书里男女主,那个楚灿然是攻略者。”
“她原名叫李灿然。”
“我的话,姑且称为系统吧。”
我点点头。
其实对于这个真相我大概也有心理准备。
反正,都无所谓。
我只问它。
“楚玖呢?”
“楚玖。"
那道声音顿了一下。
“其实她原本有机会留在这里,但是你认出她也没有坚定选择她。”
“所以她,离开了。”
离开?
是真的走了吗?
那我还能,找到她吗?
我抬手抚过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笑容依旧鲜活,而人却不见了。
我忽然想起以前的日子。
楚玖手受伤以后,我一直不让她做任何事。
也不再把琴谱摆出来。
不想让她看见有关钢琴的一切。
我一直觉得我是为她好,我害怕她想起来她的左手恢复不到以前。
可归根结底是我在自欺欺人。
是我害怕。
她救了我,她帮我挡了一刀。
左手废掉的本该是我。
我背负着这份恩情,我一直觉得我对不起她。
我心里沉甸甸的。
所以我总是压抑自己的情绪。
我告诉自己不要发脾气要温柔要对她好,她救过我。
不知不觉我都模糊掉我到底是因为爱她和她在一起,还是因为她救过我。
所以当发现身边的人不是楚玖时。
我心里蓦然一松。
这是不是意味着。
我可以不用再隐藏自己的情绪,不用再装作一副温柔的样子。
不用在面对她时心中总是有着若有似无的愧疚。
大恩如大仇。
可我不该忘了。
无论爱不爱,既然结婚了,我就该尽到做丈夫的责任。
珍惜她,爱护她。
不离不弃。
就像在婚礼上说的那样。
我们有着十二年的情谊。
我们曾一起走过。
婚礼那天,我不知道楚玖已经不是楚玖了。
但那一刻我是真以为我娶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
被楚迟拉去喝酒,回到新房后,我迷迷糊糊拉着楚玖的手。
以为她就是楚玖。
满心想着我终于娶到她了,我要一辈子都对她好。
可为什么后来都变了呢?
心里那股隐秘的疼痛一层层涌上来,将我淹没。
我摸着墓碑上的照片,泣不成声。
“玖玖。”
“我当初不该装作认不出你,你回来好不好?”
24
系统告诉我楚玖没有死。
她只是回去了现实世界,李灿然在的那个世界。
“那我能不能也过去?”
我焦急地问系统。
系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才回。
“现在李灿然自杀,但她当初已经决定不回去所以现在也回不去了。”
“整个攻略系统都乱套了。”
“楚玖是作为李灿然的交换者过去的,而李灿然留在这里成为楚玖。”
我沉默了。
这是不是说明,我再也见不到楚玖了。
我又问系统。
“那我还能再见她一面吗?”
“我还想再和她说说话。”
系统沉声道。
“可以。”
“不过这要看她个人意愿。”
我安静下来,等着系统的回复。
我惴惴不安。
但还在隐隐期待着,能够再见她一面。
一眼,就一眼。
就好。
过了很久,系统来回复。
“不行。”
“她说她不想见你。”
我的心蓦地沉入谷底。
其实对于这个结果我早有预料。
但我还是有些不死心。
我又问道。
“她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没有。”
系统回答。
我彻底心死。
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我知道她恨我,但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恨我。
我还以为,她会像那些电影小说主角散场一样。
最后说一句保重,或者好好生活。
没想到,不想见就是不想见。
我低头自嘲出声。
系统也沉默。
我想流泪,但我没有实体。
我只是个灵魂。
我又问系统。
“可以让我看看,她现在的模样吗?”
系统答应了。
它给我连通那个世界。
一片混沌中,我看到那个世界的楚玖。
她开了一家花店。
穿着一袭碎花长裙坐在店内,眉眼弯弯。
笑容间没有了小心和胆怯,只剩自信和坦然。
她正和一旁的人交谈着什么,谈话间用手将一缕头发别到脑后。
一个人从门口处走过来,拍拍楚玖的肩。
递给她一束花。
是楚阔。
鲜花娇艳欲滴,楚玖接过花,笑得一脸温柔。
我怔愣看着楚玖。
和我结婚后。
不,应该说和我在一起后,她就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
她一直都小心翼翼。
待在我身边,却让她更没了安全感。
现在看来,她过得很好。
且并不需要我。
她变得开朗大方,开始自信起来。
她不再胆怯。
她开始真正接纳自己、爱自己。
而看到这样的你,玖玖,我真为你感到开心。
楚玖好像也感觉到什么,抬头朝上空看来。
莫名和我对视上。
她嘴角微勾,眼神却坚定。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我希望你赶快死掉。”
25
我回到了书中的世界。
灵魂回到了被撞倒在地的躯体。
是我走路没有看来,车主猝不及防,直接把我撞倒在地。
双腿粉碎性骨折。
接下来的人生,我都要在轮椅上度过。
李灿然没有回来。
被车撞到醒来后,我就没见过她。
我试图回到我和楚玖曾经一起居住过的别墅,却被告知已经被拍卖。
我站在大门外看着里面,恍然间好像也能看到我和楚玖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场景。
但一切都物是人非。
我垂下头,推着轮椅独自离去。
失去双腿的滋味很难受。
很多平常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现在看来都难如登天。
我妈也听说了我的消息。
电话中她恨铁不成钢。
“你个废物,还把自己腿弄断了。”
她还想继续责骂些什么,但还是止住了话头。
久久沉默。
良久,才叹了口气。
“我给你找了个护工,照顾你起居。”
我下意识想拒绝,又闭了嘴。
我现在连从床上移到轮椅都费劲,还要这自尊心干什么。
没有腿的日子很难熬。
连上厕所这样的事都要被人抱着过去。
起初,我觉得整个人的脸面都被踩在地上狠狠践踏。
后来也就麻木了。
可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突然发现,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蓦地想起楚玖的话。
“我希望你去死。”
好,玖玖。
我去死。
可是我本想死在楚阔为你建的那座墓前,那里雏菊开放。
又怕你觉得脏。
所以,就在这里吧。
就在这里停下,就可以。
(后记)
“天才钢琴家徐暮迟被发现割腕死于家中。”
“曾经的钢琴天才在经历割手、车祸后如今陨落,实在令人叹惋。”
“后续情况本台将持续为您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