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攥着药方的手青筋暴起,双眼通红,深吸口气厉声道:
“你自己说,到底怎么回事?!”
“清儿,别让朕对你失望......”
满屋的闲言碎语、蔑视耻笑,以及华贵妃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她好像觉得凭借这件事便能将我彻底摁死。
只是她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我看向皇上,语气坚定:
“皇上,这张方子臣妾确实见过,只是臣妾早已命人将它扔了,也不知为何又会出现在臣妾屋里。”
“定是有人要以此来诬蔑臣妾,请皇上明查!”
“那就是......萧贵人你确实求过这方子了?”
看了说话之人一眼,我目光寒冰:
“没有!那日太医院的王太医来请平安脉,臣妾问太医腹中胎儿可是皇子,太医说是位公主还说有法子将公主变成皇子,并给了臣妾一张药方。”
“臣妾一听便知是无稽之谈,早早便叫人将方子扔了,皇上明鉴啊!”
“臣妾腹中的胎儿一直便是皇子,又怎会去喝什么药方来改变胎儿性别呢......”
我委屈落泪,还挺着个大肚子,谁见了不觉得我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皇上也有些迟疑,此时门外突然有人禀报:
“皇上,王太医来给萧贵人请脉......”
“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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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贵妃眼底浮起一抹笑意,她准备的致命一击来了。
王太医下跪请安后,华贵妃将方子递给他,并说:
“王太医,这张方子可是你给萧贵人的?”
“是,萧贵人说皇子有助争宠,所以让微臣开个可以改变胎儿的药方。”
华贵妃看我,撇眉怒骂:“清儿,你怎的怎样糊涂!本宫以为你与你姐姐不同,没想到......”
茶盏惊落,四分五裂。
皇上怒斥:“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子或公主都是朕的孩子,朕绝不会亏待了谁,你非要搞这么歪门邪道做什么?学你姐姐吗?!”
“你与你姐姐,都太让朕失望了!”
看着华贵妃势在必得的模样,我冷笑开口:
“王太医,是谁给你的胆子污蔑我?”
“我肚子里的孩子一直都是皇子,你受人指使非将皇子说成公主,连方子也是早早便备好,你安的是何居心?”
“皇上若不信,尽可唤旁的太医来,一查便知我是否喝过这个方子的药,我肚子里的究竟是皇子还是公主!”
见此,皇上传了太医院最有名望的刘太医前来,
刘太医诊过脉后,道:
“回禀皇上是皇子,且是双胎,所以贵人的肚子才会比寻常要大些。”
“那张方子微臣也看了,纯属胡扯,此药方对胎儿危害极大,若按时喝上三月,生出来的孩子则会是畸形儿啊!”
“好在贵人聪敏并未喝下这药,胎儿与母体才会如此康健......”
我再次委屈落泪:“皇上这回可信臣妾了?”
皇上过来扶我,心疼地将我脸上的泪水拭去:
“好清儿,你给朕怀了双胎,对于朕是天大的福气啊,来,你坐着当心动了胎气。”
“你放心,此事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看着脸色惨白的王太医我再次开口:
“王太医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吗?到底是谁指使你来诬蔑我的?”
“皇上在此,若你将背后之人供出,还可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你可想明白了,你家人在别人手里就一定可以安生吗?皇上的庇护是天下最安全所在,你确定要将你的家人交给别人而置入危险境地吗?”
我这一番话将他的后顾之忧彻底解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有哪里能比得过皇上的庇护安全呢?
且,他若不说,谋害皇妃皇子,等待他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果然,王太医听后,脸色一变,急忙开口:
“是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指使微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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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目光到落在华贵妃身上。
华贵妃瞬时白了脸,开口喊冤:“你诬蔑萧贵人不成,又反过来诬蔑本宫,王太医,你好大的胆子!”
“请皇上明查啊,臣妾真的未曾指使王太医谋害萧贵人。”
王太医吓得一哆嗦。
这时容妃突然开口:“对了,当年云妃私下擅自催产导致胎儿畸形,也是您诊断的吧?"
“莫不是,当年云妃这事......也有隐情......”
王太医急忙道:“当年之事也是贵妃娘娘指使微臣的!”
“云妃肚里的孩儿原本是很康健的,是贵妃娘娘害怕云妃比她早产,所以命微臣在云妃的安胎药里动手,后来又命微臣诬陷云妃......”
“贵妃当年与微臣往来的信件与贿赂微臣的千两黄金微臣还留着,皇上不信一查便知!”
一屋寂静,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在看向皇上。
皇上一把打落桌上的茶盏:“放肆!”
他虽然盛怒,可我还是在他脸上看到了犹豫和挣扎,他在不忍。
这时,肚子上出来一阵剧痛,身下有淅淅沥沥的水流出。
我要生了。
我捂着肚子惊恐地尖叫一声:“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顿时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皇上急忙将我抱起往里屋跑:“快,叫产婆!”
他将我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我死死攥着他的衣角,流着泪:
“皇上,我阿姐,请您一定要还我阿姐清白......”
我痛得面目狰狞,却还是死死攥着皇上不让他离开。
皇上握紧我的手,眼睛在这一刻有些湿润,说道:
“你放心,此事朕一定会查清楚,还你与你姐姐一个公道。”
“你安心生产,不要怕。”
得到他的承诺,我才松开手。
太痛了,下身仿佛被人活生生撕开,我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汗水。
原来阿姐当年受的便是这种苦吗?
当她知道她拼了半条命才换来的孩子是个浑身长毛白的畸形死胎时,该是怎样的绝望呢?
在她满心欢喜地想要看一眼孩子时,迎来的却是无比绝望消息,当时阿姐在想什么呢?
应该在害怕的吧。
害怕是产婆弄错了,害怕自己的孩子被人调换,更害怕是自己做错了事惹恼了上天,才将孩子害得如此。
她在绝望的害怕中香消玉殒,死前还在怪自己。
产婆急切的声音不断响起:
“再用点力......用力啊萧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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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屋外皇上急躁的声音:
“清儿,别怕,朕就在这儿陪着你。”
“你们全给朕听着,若萧贵人与孩子有半点闪失,朕要你们陪葬!”
可最后我只听见了阿姐最后一次离家时的嘱咐:
“清儿,我远在深宫,家里很多事都帮不上忙,照顾爹娘与弟弟妹妹的重担只能交给你了......”
“待我生下孩子,便带他回来见你们,想来应该是个跟你一样调皮的臭小子呢......”
我在梦中哭喊。
“阿姐......阿姐别走......”
阿姐,你的公道,清儿给你讨回来了......
你若知道定会夸清儿厉害吧。
小时只会跟在你屁股后头跑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爹娘很好,大家都很好,你且安心去......
害你之人,马上便来陪你了......
——
华贵妃谋害妃子皇嗣证据确凿,皇上下令敕夺封号贬为废妃打入冷宫一生不得踏出半步。
而太子也受牵连被收回储君之位,一辈子只能做个闲散王爷。
我册封为贤妃,与容妃共同打理后宫之事。
两个孩子分别取名为承安、承乐,承安早出生五秒钟是哥哥。
皇上曾跟我说,想封承安为太子,我推脱了。
太子之位关乎天下,自该能者上位,皇上如今才三十六往后还有很多孩子。
谁能上位各凭本事。
且比起太子所需的束缚克制,我更想让两个孩子随心所欲无忧无虑地活着。
三年后在逢大选,宫里多了许些新面孔,我已经是贤贵妃了。
容妃因当年一碗红花导致终身难以再孕,无子不能封贵妃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
但她一向脾气暴躁惯了,皇上也不太管着她,活着到倒是比我这个贵妃滋润得多。
而废贵妃被打入冷宫后就疯疯癫癫的。
我曾拉着容妃去看她。
以前风光无限尊贵无比的华贵妃娘娘已经不在,留下的是一辈子不能踏出冷宫的妇人曹氏。
曹氏似是料到我们会来,早早便备上了两碗清水。
“条件有限,将就着喝吧,我自己打的纯井水没有下毒。”
容妃冷冷立在一旁,不屑与她说话,更不想看她,若不是陪我,她一步也不想踏进来。
我拿起碗喝了一口,井水冰冷却也清甜。
曹氏到时显得很意外:“你还真不怕我下毒啊?”
“你不敢,献王还活着”。
献王是她的孩子。
曹氏沉默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厉声厉色道:
“献王?他是太子!他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可你们为什么要把孩子卷进来?稚子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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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笑了,却笑得很冷:
“稚子何辜?难道我阿姐就不无辜吗?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无辜吗?”
“还有容妃的孩子不无辜吗?”
“你害了三条人命却还在这儿喊稚子何辜不觉得可笑吗?”
曹氏面上一寸寸灰败下来,她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嘲讽道:
“所以我现在遭报应了,你比你姐姐厉害,不你比她们都厉害......”
“可是又怎样呢?萧清秋,你姐姐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我懒得再与她废话,将此次来的目的说出:
“我阿姐曾经送过你一根簪子,把簪子还给我,你不配拥有它!”
她宫里的每个角落我都搜了个遍唯独不见这根簪子。
“那破簪子我早就丢了,死人的东西我留着干嘛?”
她说得讽刺,可我分明看见她眼底的泪花。
那个夜里冷宫方向传来一阵有一阵歌声,第二日送饭的宫人在水井里发现了她的尸身。
打捞上来时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翠玉簪子。
那是阿姐刚入宫时送她的。
近来,宫里时常传出半夜有女鬼的哭声,一阵又一阵的,新来的妃子都吓得不清,常常跑来找我哭诉求庇护,一呆便是一天。
我知道她们并非是真的来求我庇护的,只是想看看这位年仅20岁的贵妃娘娘有何不同。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