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雪的院子里，李云歌衣衫不整的躺在冰雪中，身上鲜血淋漓。
一只不知哪儿来的大鹰扑腾着翅膀，在她身上上下撕咬着。
宫人们说，白日里皇上来看望贵妃，李云歌趁机表现了一番，引得皇帝赞叹连连，夸她肤白貌美，长大后定是个出挑的美人儿。
妒心发作的贵妃，手段比上一世更狠，她命人从百兽园中捉了只鹰，在李云歌衣衫不整的尸体上放了肉，生生让那鹰将洁白的身体啄得鲜xie淋漓。
而她只是斜倚在贵妃榻上吃着蜜饯果子，轻飘飘一句话，如同给李云歌判了死刑：
“狐媚妖孽，没了这副好皮囊，看你如何勾人。”
【4】
“拜见贵妃娘娘！”
我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贵妃抬起眼皮子瞧了我一眼，从鼻子里嗤出一声冷笑。
“长公主这么晚移步来我宫中，是为了你妹妹求情么？”
李云歌见来人是我，拖着被那好食生肉的鹰啄得xie淋漓的身子，努力地爬到我脚下，她一双还算完整的手死死抓着我的衣摆，大颗大颗的眼泪混着血滴下。
“姐姐，你救救我，姐姐......”
我低头对上她可怜兮兮的目光。
那双眼中有惊恐，有喜悦，有因受刑罚而溢出的痛苦，还有一丝怨恨。
救她？
御花园替她求情后那晚，皇额娘就要我牢记，对恶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上一世我与她无冤无仇，她却将命运的不公之罪，生生安在我头上，拉着我一起去死。
这一世，我自然要放任她在水深火热之中，隔岸观火。
我施施然起身，对着贵妃又行了个礼。
“贵妃娘娘宫中的人，贵妃娘娘自行处置便是。”
“只是皇额娘近日身子不适，听见夜半鸟鸣总是心神难安。”
此话一出，刚以为自己抓到救命稻草的李云歌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上一世在掖庭时，我以长姐自居，更像她的半个母亲，有什么好吃好穿的都先给了她。
贵妃听见我搬出皇后，眼神更加不屑。
“皇后那个老妇，年纪大了自己睡不着，怪什么鸟。”
她带着一众宫婢，还有那只行刑的大鹰，慢慢走进了温暖的殿中。
冰天雪地里，李云歌仍然死死攥着我的裙角。
“你早就知道贵妃不是好人，眼睁睁看着我跳进火坑，是不是！”
她只是看起来惨，伤倒不致命。
可惜这是冬天，冻疮加疤痕，从今往后，她全身上下是难再找到一块好皮了。
“贵妃是不是好人我又从何得知？”
齐嬷嬷还在一旁看着，我索性装起了糊涂，毕竟她不知道我们是双双重生归来的。
我冷冷甩开她攥着我裙摆的手，露出厌恶的神情。
“我只知道飞黄腾达后，就翻脸不认自己亲姐姐的人，该受她应得的报应。”
那日后，李云歌安静了好一阵子，每日在贵妃宫中闭门不出。
听宫人们说，她改了性子学了乖，再没在皇上面前表现过自己。
反而学起贵妃爱听的戏曲，四处去寻助孕的方子来献给贵妃，对贵妃百般献媚讨好。
只希望到了及笄之日，贵妃能为她许个好人家。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贵妃娘娘真的怀上了龙胎，日日将肚子里那位当个宝，对她比从前更加冷落。
如今她在后宫中虚有一个公主的名分，却无人信服。
李云歌不务正业学唱小曲儿的时候，我每日跟着皇兄皇弟们，在皇家私塾认真学习各种诗书礼仪，与他们融洽地相处。
渐渐地，我在后宫中的地位逐渐稳固起来，宫人们都说是皇后教养得好。
【5】
太后寿宴，宫里宫外的达官贵人都来道贺庆祝，同时恭祝贵妃娘娘喜得龙胎。
皇额娘身子不适，索性将这次寿辰交给我来安排。
皇家宴席自然要有派头，但也不能太铺张浪费，为了这次寿宴，我下了好一番功夫。
到了寿宴当日，我远远地就看见了上一世我的准郎君，将军家的嫡长子周齐。
他在一众男子中显得格外出挑，玉树临风，剑眉星目，神态间已有七分周大将军年轻时的英武飒爽。
从他一出现，李云歌的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我仔细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想利用这个绝佳的机会谋算些什么。
在大家忙着给贵妃敬酒的时候，我看见她偷偷离席，出了殿门。
我也提起裙摆，跟着出去了。
只见她拦住将军府那桌的传菜宫婢，神神秘秘地将那食盒打开，抖落进一些不知名粉末，塞给那宫婢一两银子做封口费，然后鬼鬼祟祟地想从后门溜进去。
我一个健步冲过去拦住她。
“你刚才往菜里放了什么东西？”
这寿宴是我负责的，若是她想要害席间的宾客，让我身败名裂，我断然不会纵了她。
她见事情败露，索性掏出怀中剩下的药粉倒进口中。
“放心吧，我没在菜里下毒。”
我半信半疑跟着她进了殿内，只见她娇羞地去向周齐敬酒。
喝了她递过去的酒，周齐便醉得不省人事。
我还想盯着她有什么举动，却被父皇叫走了。
待我回来时，宴席已经散场。
原本应该在卧榻养病的皇额娘，面色铁青地站在偏殿中。
“忘忧，这就是你替本宫操办的好事么？”
我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周齐裸着躺在床上，被褥凌乱不堪。
而李云歌衣衫不整地跌坐在地上，鬓发散乱，面上还有未曾褪去的潮红。
她抽泣着向皇后哭诉着：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周哥哥力气好大，我根本挣不开......”
李云歌给周齐敬的酒里下了药。
贵妃将她搁在一边不理会，她就硬生生将二人生米煮成熟饭，让后宫之主皇后来亲自理会。
见状，我连忙跪下认错。
太后寿辰，贵妃有孕，这本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却因为我主持不当，闹出这等不伦不类的丑事，损害皇家清誉。
消息若是散出去，皇额娘的脸要往哪儿搁，皇室的威严往哪儿搁。
“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将周齐许给云公主做驸马吧！”
皇额娘的眼神从我身上淡淡扫过去。
“至于你，在佛堂静心思过七天，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出来。”
【6】
贵妃给李云歌最丰盛的陪嫁，那玉器首饰足足装了八台大轿，风风光光将她送进了将军府的门，据说是报答她祝自己怀上龙种的功劳。
她穿着大红婚服，路过皇后宫前，特意进来对我冷嘲热讽一番。
“我想要的，无论如何都能得到。”
“而你，就等着及笄后被许给西域那七老八十的藩王，做老少夫妻吧！”
我平静地闭着双眼，不理会她的挑衅。
直到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我的唇角才微微勾起。
京中人人都说云公主命好，嫁给了位高权重的将军长子。
可天下无人知晓，贵妃与大将军年少相识相知，早有私通。
在父皇根基未稳时，出身大家的贵妃娘娘就一直在扶植地位卑微的大将军，只因那是他们一个是贵人，一个是侍卫，无人在意也无从在意。
我还记得上一世，我不小心撞破贵妃娘娘与将军私通的场面时，她狠狠捏着我的下巴，逼我嫁到大将军家的场景。
“你若是敢透露半个字出去，我便ge了你的舌头，将你丢入兽园喂虎。”
宫中不能突然死个公主，她不愿继续将养着我这半个哑巴般的女儿，索性将我丢到将军府，要将军无声无息将我做掉，永绝后患。
只是阴差阳错下，大将军还没对我动手，我的亲妹妹就强行带我跳了城楼。
得知后宫嫔妃私通不报乃欺君大罪。
这一世，李云歌是否知道二人有私情，我无从得知。
可她竟用秘方让贵妃怀上了龙种，真不知那钟情贵妃、生性暴戾的大将军将要如何处置她。
自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爱人怀上了当今陛下的孩子，偏偏还是自己的亲儿妇支的招，这亲儿媳还可能握着二人私通的铁证。
我都已经想好了李云歌的一万种死法，她若是能活过三天，怕是这后宫的猪都会上树了。
七日后，我思过结束走出佛龛，正要去拜见皇额娘时，却在路上被一个小宫女捂住了口鼻，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我看见李云歌拿着匕首抵在我脖子上，目光凶狠。
“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发出尖利的爆鸣声，差点撕碎我的耳膜。
原来怀了龙胎的贵妃决心和大将军一刀两断。
大将军心痛不已，本来要如我所料，直接杀掉知晓二人私通秘密的李云歌。
可李云歌居然胆大包天，她说自己可以帮忙做掉贵妃的龙胎，这样二人便可重归于好，继续私通。
事成以后，大将军便会饶她一命。
我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真不知道她是没脑子还是没脑子，无论她成功还是失败，不都必死无疑么？
“带我去贵妃宫里，就现在，快！”
一路上，乔装成宫女模样的李云歌都拿着那把淬了毒的匕首死死抵住我的后腰。
“别想耍花招，这毒凶险无比，一滴就能要了你的命！”
【7】
在两个必死的选项里，她选择让我这个长公主姐姐来做替死鬼，以我的性命要挟，逼我去送duo胎药，亲眼看着贵妃喝下才算完。
好啊，上辈子杀我还不够，这辈子还要我赔上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