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尖叫声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我透过门缝看到她从楼梯滚了下去。

猛地开门，只见她躺在楼梯底部，痛苦地捂着肚子，脸色瞬间惨白的不像话。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还是拨通了急救电话，还跟着一起来了医院。

一路上我死死盯着她微隆的小腹，恶毒地诅咒她自作自受，最好孩子流产再也怀不上。

兵荒马乱之间，周初泽也跑来了。

脸上的神情异常复杂。

他先是拉着我看了一圈，“晚晚，你没事吧？”

我都觉得好笑，反问他。

“我能有什么事？滚下楼梯的是她。”

周初泽闻言总算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她呢？有生病危险吗？”

我摇了摇头，还没说话，一旁的护士就走了过来。

“病人家属姜柠晚在吗？来办一下手续。”

我连忙跟了过去，签好字之后迅速返回了病房。

透过门缝，我看到周初泽满脸冷漠地站在床尾，声音冷冽。

“不要在我面前耍那些小心思。”

程清璇被拆穿之后也干脆不装了，语气满是委屈。

“可是我怀了你的孩子。”

周初泽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失态，反而脸色又冷了几分。

“那又怎么样？是你设计的，我根本就不爱你。”

“你给我听清楚，没有人能威胁晚晚的地位，哪怕你生一百个孩子......都不可能！”

程清璇听到周初泽绝情的话，脸色都变得有些扭曲。

“她有什么好的，你就这么爱她吗？那我的孩子怎么办？他可是你的亲骨肉啊！你难道就这样抛下我们母子俩不管了吗......”

此刻的周初泽好像异常清醒。

“孩子？晚晚心地善良，不可能对你动手，更何况现在，孩子保不保得住还不一定呢。”

本来是完全站在我这边的话，此刻却没有让我感觉到半分温暖。

有的只是刺骨的严寒。

把杯子打破了还会有裂缝，心都伤透了，哪有那么容易回暖。

周初泽也很清楚，我之所以没有继续读研，是因为他说。

“晚晚，太难了，来帮帮我好不好。”

我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保送名额。

原来每个人都会承受属于恋爱脑的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来，病人家属让一下，我要进去换药了。”

护士的医生吆喝将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而周初泽也因此猛地回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来。

透过门缝视线相对的那一瞬间。

我看到的，是他发自灵魂的惊慌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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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瞬间，我有了一种错觉，好像我在周初泽心里还是有一席之地。

至少他还会慌张。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来，“晚晚，你......交完费了？什么时候来的？”

听着他慌乱的语气，我轻轻勾唇，“刚来。”

两个字，让他瞬间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的心却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依旧被那块大石头压得很痛。

我敛下了眸中的失望，淡淡开口。

“我有点累了，先回家休息了，这边的事情你来处理吧。”

周初泽一顿，好像并没有发现我的不对劲，反而语气更加轻松。

“好，你快回去吧，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我浑浑噩噩地离开，满脑子都是听到的对话。

我不明白。

为什么就算已经这么努力，还是逃不过人性的玩弄。

为什么只能同苦，不能同甘？

为什么面对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他说出轨就出轨？

我爱了周初泽这么多年，为了他甘愿奉献，现在他成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他却像是有了拿捏我的把柄，有恃无恐。

回到家里，我一个人缩在床上，细细回想着他这段时间以来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才发现了许多以前忽略的细节。

“假的，都是假的，肯定是我误会了，明明他对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

我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可头皮上的痛感却不及心脏的万分之一。

我哭到失声，可还是无法纾解心里那份淤积的痛苦。

回想到周初泽亲口承认的出轨事实，我的心脏都会反复被碾压穿透，痛的无法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我心脏变得麻木，偏执地将周初泽的出轨归结在了自己身上。

一定是因为我待在家里太久，所以才会吸引力不足，让别的女人有机可乘！

程清璇的话像梦魇一样萦绕在我的耳边，将我禁锢在了自证的陷阱中。

是不是只要我继续熠熠生辉，周初泽就会想起我们的曾经，回到我身边？

我疯了一般，在网上四处投递简历。

大学时，我的专业是珠宝设计，也曾经有过很多优秀的作品，国内外的大奖都拿到手软。

后来为了帮周初泽创业，我渐渐放弃了这些，转而去了解他的游戏行业。

可这十年到最后，给我的只有伤痕累累的心脏。

投递到不知多少家公司的时候，我终于泻了力，眼泪再次模糊了眼眶。

明明......出轨的是他。

我为什么要拼命自证？

就算我光辉不再，也不是他和别的女人苟且的借口。

错的不该是我！

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我又修改了一遍简历，投递了几家以前一直想去的珠宝设计公司。

现在做这些，不再是为了夺回周初泽的目光，只是为了事业未竟的姜柠晚。

刚投完没多久，门锁响了。

是周初泽回来了。

他轻手轻脚来到我身边，献宝似的从背后拿出了一个礼盒。

“晚晚，今天辛苦你了，这是给你带的礼物。”

我愣了一下，还是从他手里接下了礼盒。

可却在打开的一瞬间，浑身一僵。

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之前那条项链，也就是周初泽送了程清璇的那一条。

我皮笑肉不笑地反问，“怎么想起来买这条项链？”

周初泽见我笑了，坐在我身边，“你之前一直嫌贵没买，我知道你喜欢，这不就给你买回来了。怎么样？喜不喜欢？”

我攥着项链的手指一紧，钻心的电流从心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喜欢，知道我想要。

但还是选择无视。

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在我身上浪费心思罢了。

我不禁开始思考，程清璇和我相比，到底好在哪里。

能让他这样一个一直对我无比忠诚的男人，放弃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思来想去，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一点——新鲜感。

婚后的第十年，我和他之间的聊天框几乎都没了消息，有的也只是吃什么，或者什么要交费。

而在平淡的婚姻中，程清璇的出现就像是灰色生活中的一抹色彩。

周初泽永远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带来什么惊喜，那样的新鲜感让他渐渐沉迷，直到后来甚至连拥抱亲吻都没了愧疚。

似乎是见我半晌不说话，周初泽从我手里拿过项链，就要给我带上，却被我侧身躲开了。

“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周初泽手一顿，“你要不喜欢就算了，改天你自己去买喜欢的吧。”

我下意识反问，“你现在对我就只剩这点耐心了吗？”

周初泽被我突然的怒火弄得一怔。

他终于察觉到了我态度的变化，眸中闪过了一抹慌乱，“晚晚，你是不是......听到了？”

我有些自嘲地勾起唇角，不想挑明了说。

“你有什么不想让我听到的事情吗？”

周初泽咬紧牙关，眸光恳切地看向我。

“对不起晚晚，我会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好，以后我们好好的，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切点水果。”

说罢，他起身绕到了岛台后面，开始忙碌。

他的话让我沉寂的心脏，又燃起了一阵希望之火。

他是打算......和程清璇断掉了吗？

虽然有欣喜，但心中还是难免泛起一阵酸涩。

他出轨的事情就像一根刺，我不知道能不能不再想起。

其实我也很瞧不起自己没出息的样子。

都已经发现了丈夫出轨，却还一次一次给他找台阶下。

我都已经......变得不像我了。

可十年的感情，我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拱手让人，更何况， 我现在只有他了。

正在我沉浸在回忆中时，他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响起，在空旷的房间中显得分外突兀。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有些犹豫地接起。

我瞬间明白了电话那头是谁。

我屏息凝神，只听清了‘病危......’之类的字眼。

挂断电话，周初泽转身就要出门。

“晚晚，你吃完水果先休息，我去趟医院，那边好像出了点危险。”

我拽住他的袖子，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心里却在下意识地比较我和程清璇的分量。

周初泽果然犹豫了，眸中划过一抹愧疚。

他反握住我的手，“晚晚你听话，为了公司的声誉， 我现在必须要去一趟，你最后相信我一次。”

我垂眸松手，坐回了沙发上，下意识点了点头。

“好，我相信你最后一次，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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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初泽眸中的愧疚渐渐消散，他讨好似的揉了揉我的头顶，“乖。”

他脸上的神情再次和往常一样温和，可我却从中看出了一抹如蒙大赦的意味。

周初泽走后，我回房睡觉，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周初泽都没有回来，也没有给我发任何消息。

就在我准备自己弄午饭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一家公司的面试邀约。

公司在邻市，但是是我大学时一直想去的梦中情司。

之前他们也在我比赛得奖之后邀请我入职，但我为了周初泽放弃了机会。

这次我毫不犹豫地收拾了行李，打算借此机会，出去住一段时间，顺便给周初泽留下处理这些烂摊子的时间。

临走前我给周初泽发了消息，说要和朋友出去玩一个月。

本以为他至少会多问两句，是和哪个朋友一起出去。

可他只回了一句话。

【好，注意安全。】

他明明知道，我哪有什么朋友，我的圈子里，只剩下了他。

后来我去邻市整整一个月，他都没有问一句。

我回来之后，看着一片绿色的聊天框，还是忍不住，拨通了周初泽的电话。

接通后，电话那头安静的出奇。

“喂？初泽，我回来了。”

“嗯，事情有点棘手，可能还需要三四天的时间，你自己在家的时候照顾好自己。”

我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好，我已经回来了，一天都没吃饭，不然我去找你吃个饭？”

周初泽知道我有胃病。

这是当初陪他应酬的时候，落下的老毛病了。

“现在吗？现在可能不太方便？你有没有不舒服，胃疼吗？”

周初泽的声音还是有一点关心，只是关心中夹杂着敷衍。

“稍微有点疼，但是......”

我就是想见你。

后半句话没有说完，被周初泽突然有些急躁的声音打断了。

“那晚晚你自己去查一下，或者让你朋友送你去一下医院，我这边很忙，暂时走不开。”

他略带焦急的语气，让我的心瞬间如坠深渊。

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重要，重要到都不愿意再多敷衍我几句？

哪怕只是叮嘱我要吃点什么药呢？

原本不疼的胃，就在这一瞬间，抽痛不止。

我疼得浑身冒汗，却还是倔强的咬紧牙关。

虽然心里隐隐有猜测，可我还是宁愿相信他是真的在忙工作。

我调整沙哑的语调，“好，那你忙吧，我自己去吃点饭就好了。”

电话挂断，我囫囵塞下胃药，可还是疼的厉害。

以前听别人说，胃是最能感知人体情绪的器官，我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

我蜷缩在沙发上，可胃药丝毫没有对胃疼有丝毫缓解，反而更加加剧，连带着我的心脏都一抽一抽地开始痛。

从电视机的倒影中，我看见了自己苍白的脸色。

意识到一天不吃饭确实有点撑不住，我独自穿好衣服，准备下楼吃点东西，顺便去社区医院拿点药。

可我刚走到医院门口，突然扫到对门小区那两道熟悉的身影，瞬间僵在了原地。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是周初泽和程清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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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微微显怀的程清璇正挽着他的手臂，慢悠悠地走出医院大门，走向了隔壁的小区，进了门之后，在里面的绿化带上面闲逛。

我顾不上红绿灯，失魂落魄地冲了过去。

却被保安拦在了门口。

“你不是我们这的业主吧？找人吗？”

我死死盯着那两道身影，看着他们如平淡夫妻一般恩爱的样子，心痛到了极点。

“他们一直住在这儿吗？”

保安顺着我的目光看向了周初泽和程清璇。

“他们呀？一对夫妻老业主了，最近好像那个女的怀孕了，老一起出来散步呢。”

保安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一个路过的大妈冲周初泽打招呼。

“诶呦，小周啊，又陪老婆出来散步啊！真恩爱呀，这小两口。”

周初泽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而他身边的程清璇也是笑着默认，满脸幸福的模样。

只有我像是被雷劈了一般，腿软的险些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