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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带去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小屋。
手脚被钢丝绑着,嘴里被塞了抹布,衣服被撕的粉碎。
那个人露出了真面目,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我认出来了,他就是拐卖了我四年的那个人。
他从监狱里出来了。
他露出和梁声声一模一样的微笑,“别怕,我今天吃了药,会让你好好爽爽的。”
长达五个小时的凌虐,烟头被扔了满地,我昏死过去后又被他用针尖钻进指缝逼醒。
终于,他停下了。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一只眼,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但是好疼。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妈妈,我好疼啊......
安安好疼......
那人拿着牙签用力的扎在我胸上,“啧啧,看你可怜,我让你给你爸爸打个电话怎么样?”
我的眼睛猛地迸发出光亮。
爸爸......
爸爸一定能来救我的。
上次,上次他找了我四年都没放弃救我。
“代价是......我折断你一只手。”
我来不及摇头,只能惊恐的看着他绑住我的手,用力的向后折。
钻心的疼痛难忍,额头上汗滴进瞪大的眼睛里,眼前只剩一片空白。
他替我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抹布被扯下,我嗓音嘶哑的求救,“爸爸,有人要杀我,我害怕,爸爸,你救......”
话没说完,就被爸爸打断了。
他还以为我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而演戏。
电话被挂断后,那人拿着钢丝朝我走过来。
“哈哈哈,真是可怜,你爸爸不信你呢。”
“说起来我真感谢他,照顾我的女儿这么久,你放心,我会轻点的。”
被钢丝勒住的时候很痛,但是我没挣扎。
算了。
我想妈妈了。
我想去找妈妈,妈妈一定会很疼我的。
爸爸收到了一个快递,一个大箱子,是舅舅送来的。
“这是我姐给安安的礼物,我给她送过来。”
我没理会怔愣的爸爸,而是飘过去看着那个箱子,有些开心。
舅舅说这是妈妈没去世之前托他从国外买的限量版的高定裙子。
舅舅排了好久的队才等到那名设计师的空档,让他给我做了这条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裙子。
只是,时间太长了。
长到我死的时候,这条裙子才刚刚做好。
可我知道的,妈妈最疼安安了。
“她不在,你放家里吧。”
提起我妈,我爸总是会让步,即使这是我的东西,但是因为是妈妈送的,所以他没有把它扔出去。
“安安多久没回来了?你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儿吗?”舅舅听到我不在家的消息,有些心急。
他知道我很乖,不会这么久不联系他的。
而我爸只是看着那封箱子里我妈写给我的信发呆。
“梁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到底知不知道安安在哪儿?”
我爸被打断了思绪,很是烦心,“她这么大个人了又不会丢,无非是跟谁鬼混忘记回家了,我哪知道她在哪儿?”
舅舅更生气了,“梁易,你能不能对安安上点心,安安有精神疾病不能受刺激,你平常能不能对她不要动辄打骂?”
“她不能受刺激?不能受刺激的是怀孕的声声!她害得声声动了胎气,我不过打了一下就要死要活,她要死就快点死,正好下去给阿禾赔罪!”
提起妈妈,舅舅到底没再骂我爸。
他叹了一声,“梁易,我知道你和我姐感情好,可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我们能做的是珍惜活着的人。”
“这些年你因为我姐的死对安安非打即骂,她却从来没有怨言,哪怕你收养了梁声声,她也从来没和你闹过。”
“她从小被拐卖,还失去了妈妈,在这世上你是她最亲近的人,要是我姐知道你这么对待安安,你觉得她会开心吗?”
“我姐的事真的不是安安的错,而是那群凶手的错,你不能把这些都怪在一个孩子身上。”
“够了!”
我爸打断了舅舅,声音有些呜咽,“你走吧,我们家的事不需要你管。”
舅舅冷笑一声,“你要是照顾不好安安,就把她交给我,我来照顾!”
说完,舅舅就走了。
我爸坐了很久,默默的拿起了箱子里那封妈妈写给我的信。
我凑过去看妈妈给我的信。
“宝贝安安,是妈妈呀,妈妈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是最想说的话是对不起,让你从小就受了很多苦,但是你要相信,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以后,我和爸爸会把全部的爱都给你。”
看完信,我嘿嘿的笑了起来。
我知道的,妈妈一直最爱安安。
我爸沉默了很久,郑重的把信收起来,打开了手机。
关于我的最后通话已经是十天前了。
犹豫了许久,他到底没有拨过去,只是打开微信对话框,发了条消息。
“今天回来给声声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可是爸爸,我不想给梁声声道歉。
我也回不来了。
爸爸继续亲自跟进案件的进程。
女刑警和法医沟通之后感叹道,“这真是本市十年来最惨重的案件。”
爸爸也跟着叹气,“也不知道凶手是什么人,居然这么残忍,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而已,居然用这么狠的手段。”
“就是,我解剖的时候刚一碰,死者骨盆就碎的不成样子了,看着都让人心酸。”
“受害者家属还没消息吗?”
女刑警摇摇头,“查了本市最近报案的失踪人口案件,并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家属报案。”
我爸眼神里装满同情,“都出事这么久了也没人报案,或许是个无父无母孤儿也说不定,真是可怜。”
我飘在我爸身边,有些心酸。
不是的,我有爸爸的。
爸爸,你什么时候才能找一找我呢?
我爸走到刑警队整理好的证据面前,终于拍几张照片,却突然看到了旁边文件上的一行字。
‘死者左耳后有类似月牙的胎记。’
我爸愣了一瞬,呢喃道,“月牙......”
我有些紧张,爸爸记起来了吗?
小时候他经常夸我的小月牙胎记好看呢,他记起来了吗?
他是不是要找到我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她,她是灾星,只有她克死别人的份,她能出什么事!”
我爸面色阴沉的掏出手机,发现他给我发的消息我还是没回。
从前,我一直都是秒回他的。
我爸的手有些颤抖的拨了我的电话,却显示无人接听。
突然,我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翻出尸体被打捞上来那天拍到的照片。
仔细看了那条手链许久,我爸都没能得出结论。
他把图片发给了舅舅,“你认识这条手链吗?”
舅舅回复,“这不是你送给安安的手链吗?她一直戴在身上,你找到她了?”
我爸骤然眼前一昏,险些没站稳。
他平复了下心情,转身问女刑警,“警官,报告......dna对比报告出来了吗?”
“没有,大概明天就会出来了吧。”
我爸面色苍白,嘴巴张了又闭,终于,他开了口,声音苦涩,“那麻烦你们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结果。”
等待结果的时间很难熬,爸爸回了家。
一进门,梁声声就穿着妈妈给我买的那条裙子坐在沙发上。
见爸爸回来,她依旧乖巧的笑着,“爸爸你回来啦。”
这次,爸爸却没像上次那样笑着说要给她做饭。
爸爸看到她身上的裙子时,瞳孔骤然一缩,继而猩红着眼睛大声怒骂,“谁准许你穿这条裙子的!”
梁声声被吓的呆愣在原地。
爸爸像疯了一样跑过去想扒掉梁声声身上的裙子,吓得梁声声惊恐的大叫。
“啊!爸爸,你干什么!”
“这是安安的裙子,是安安的!她回来是要穿的!你不许穿她的裙子!”
梁声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大抵也猜到可能是和我的死有关。
她知道我死了,毕竟那个男人,是为了她才杀了我。
只是,她可能没想到,我爸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她哭着说,“爸爸,是你说家里的衣服我都可以随便穿的!”
我在一旁点头,对啊爸爸,是你说这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属于梁声声的。
我爸愣住了,继而痴痴的笑了起来。
“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不过就是一个胎记而已,是我想多了,我想多了......”
爸爸在屋里坐了一夜没有闭眼,抱着我妈的照片呢喃着,“不可能......”
天光大亮,我爸的手机响了起来。
“梁记者,你......来一趟警察局吧。”
dna对比结果出来了。
警察确定了我的身份。
死者:梁安安,十九岁。
因为我小时候被拐卖时,警局采集了我爸妈的dna样本,所以确认身份是无误的。
只是我爸不信。
舅舅来的时候,我爸还呆愣的坐在地上,两眼无神,浑身泛着腐烂死亡的气息。
舅舅确认了那具尸体是我后,倒是很冷静。
我看着很欣慰,我不想舅舅太难过,毕竟我死了之后就能去找妈妈了,他应该为我高兴的。
舅舅想将我的遗体火化,爸爸却咬定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