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从年少时就一直喜欢我，是我太迟钝没反应过来？
我只觉得脸颊非烫，逃一般钻进屋，把他关在门外。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应。
明明今晚江晏的出现，和他那些无情的指责让我很伤心，可现在被陆泽一番话这么打岔，我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了。
只觉得心跳得有点不正常。
接下来几天，我有意无意躲着陆泽。
他来找我几次，都被我找各种理由拒绝，或者干脆趁天不亮就出门，一直到天黑才回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
就连我妈都发现不对劲，问我是不是和陆泽闹矛盾了。
笑死，我和他有什么矛盾可闹的。
然后这天刚回来，就在楼道被陆泽堵住。
他也不知道在这儿蹲了多久，站起身的时候因为腿麻还踉跄了一下，眼角微红，看我的眼神像个被抛弃的小狗。
委屈巴巴。
“白玥姐，你，你别躲我。”
我大受震撼。
谁懂啊，肩宽窄腰的冷脸酷哥，竟然是个小哭包。
这几天我认真想过自己的感情问题。
被江晏狠狠伤害一次，我原本打算这辈子孤独终老，如果爸妈执意想让我结婚嫁人，我就随便相亲找一个。
反正这颗真心是不会再交付出去。
可没想到陆泽会强势闯进我的生活。
这几天频繁想到年少时光，我猛然发觉，和江晏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其实一直在吃苦。
北漂的苦，贫困的苦，为了江晏的事业咬牙拼搏的苦，还有，被他毫不留情背叛的苦。
反而和陆泽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才是最快乐的。
我到底爱江晏什么呢？
我有些恍惚了，好像突然看清，这些年的付出都是一场自找苦吃的笑话。
如果后半辈子注定要让一个人陪伴终身，比起江晏，我突然想把选择的天平倾向陆泽。
至少，和他在一起，我会过得开心些，不是吗？
陆泽还在絮絮叨叨道歉，我朝前两步，朝他伸出手。
他抬头看我。
我听到自己平静到可怕的声音。
“陆泽，那天你问我的问题，我今天回答你。”
“我答应你的追求，同意和你试试。”
“但我不保证能爱上你，如果你不能接受，最好现在就放弃。”
陆泽愣愣看了我两秒，随即脸上绽放出狂喜。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嵌进他身体。
“你，你说真的？”
“呜呜......白玥姐，我好高兴，你不知道我这些年做梦都梦见这个场景。”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伤心，你不爱我没关系，我会永远永远爱你。”
答应和陆泽在一起后，他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他确实做到了自己承诺的，对我很好，每天嘘寒问暖，带我出去散心，陪我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待在一起，也不会让我觉得无聊。
我们没有隐瞒在交往的事情，爸妈和张姨知道后，也很高兴，甚至已经开始商量要找日子给我俩办订婚仪式的事情了。
我笑爸妈太夸张，八字还没一撇呢。
能不能走到最后谁也不能保证。
我妈温柔摸了我的脸：“我知道我们玥玥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没关系，以后爸妈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陆泽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他要是敢对你不好，爸妈保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却也算默认了爸妈的行为。
人总该是要往前看的，我不该把自己困在原地。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时间一晃到了江晏结婚前一天。
他又出现在我家楼下。
吃过晚饭，我手机上突然打过来一个陌生号码，接通，江晏的声音传来。
“下来。”
还是一如既往那种不容置喙的语气。
原本我不打算理会，他怕我挂掉，又急忙说：“你要是不下来，我就拿个大喇叭在楼下喊你的名字。”
一副泼皮无赖模样。
我有些无语，最后还是下去了。
天上下着点蒙蒙小雨，江晏头发上全是水汽，胡子拉碴，看上去狼狈极了。
我说：“新郎官不在家安心准备，跑这儿来......”
话没说完，江晏猝不及防将我拉进怀里。
八年朝夕相处，我太熟悉他的味道。
虽然下定决心要抛却过往，但心还是不受控制颤了颤。
“白玥，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他声音带着点哽咽，整个人肩膀垮下去。
“我以为我能洒脱放手，但我发现我做不到，你不在身边的每一天，我都快要把自己逼疯了。”
“是我混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珍惜，你离开了我发现我每天睁眼闭眼都在想你。”
“白玥，我不能没有你。”
这句活有多久没听到了。
上一次说这句话，还是初到京市的时候。
我记得那次公司刚建立，我和他为了拿下一个大客户，不要命一样陪对方喝到大半夜，终于让他松口签单。
酒局散后，其他人都有司机来接，只有我和江晏两个醉鬼，搀扶着打车回到阴冷潮湿的小出租屋。
我俩裹在一张床单里，他把头靠在我肩上，灼热气息喷洒在我颈窝。
他说：“白玥，我不能没有你。”
就因为他这句话，这些年我把自己困在他身边，心甘情愿付出一切。
一晃，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没有抱他，只低声问，“江晏，你今晚跑到云城来，那你明天婚礼上的新娘怎么办？”
他抬头茫然看着我，眼底有未干的水汽。
“怪我没有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内心，不过现在我后悔了，我知道对宋芸根本不是喜欢，我不会和她结婚的，如果非要结婚，那新娘也只会是你。”
他突然单膝跪地，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枚钻戒，拽着我的手就要往上套。
语气里也带着急切。
“白玥，只要你愿意，现在和我一起回京市，我和你结婚。”
“明天的婚礼，我依旧做新郎，而是你是我唯一的新娘。”
我推开他，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
“江晏，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让我恶心。”
他表情僵住。
“你想用你和别人的婚礼来娶我，这对我，对宋芸都算是一种侮辱。”
“你不能因为她辜负了我，又转头去辜负另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
“你这样，不会让我觉得感动，更不可能让我回心转意，只会让我觉得曾经喜欢上你是一件很错误的事情。”
陆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楼了，就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
见我看向他，他撑着手中的伞，将我搂进怀里。
“下着雨，也不知道打个伞，淋坏了怎么办？”
我牵起他的手，十指紧扣举到发愣的江晏面前。
“江晏，没有谁会在原地等你，你看，我也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回去吧，别再来找我了。”
“我怕我男朋友误会。”
15
当初他对我说出口的话，如今绕了一圈，回旋镖一样又扎在他自己脑门上。
我挽着陆泽的手要离开。
走了两步，身旁的人又回过头去。
他在江晏跟前站定，有些恶劣看着他。
“虽然你伤害过我的阿玥，我很讨厌你，但还是要感谢你愿意放弃她，才给了我重新追求她和拥有她的机会。”
“你要是有一点男人的尊严，以后就别来打扰我和我女朋友的生活。”
“听到了吗？前男友哥。”
江晏崩溃的表情我没去看，我被陆泽牵着上楼。
身后隐约传来压抑的哭声。
转进楼道，陆泽箍着我的腰身将我抵在墙上。
我伸手去推他胸口，没推动。
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阿玥，我好像有一点生气。”
我被迫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下一秒，他的唇就落了下来。
他的吻，霸道而强势，带着一点惩罚的意味，却又夹杂着让人心甘情愿溺毙其中的温柔。
我瞪大了眼睛，脑子一片空白。
这个吻，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将我心中压抑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
我开始回应他，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回应他。
胸膛里的温度逐渐升高，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陆泽的手，不安分地在我的身上游走。
我像是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的旅人，贪恋着这突如其来的甘霖，无法控制自己。
就在我快要沉溺的时候，陆泽突然停了下来。
他撑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声音沙哑得厉害。
“阿玥，嫁给我，好吗？”
“我真的爱你爱到快要死掉了。”
哪有人这么求婚的，我红着脸推他，反被握住手腕，下一秒指尖落下的吻烫得我心口发抖。
如果是他的话，结婚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16
结婚这件事，得到了我家和张姨的一致支持。
他们开始风风火火筹备我俩的婚礼，否定了好几个方案后，最后我们一致决定，用请客办席的钱，两家人一起出去旅游。
原本计划为期三个月的旅程，结果只进行到一半，就匆忙折返。
因为我怀孕了。
孕初期反应很大，孕吐，失眠，吃不好睡不好。
不过不是我，我怀孕一点感觉没有，所有孕反现象都在陆泽身上。
短短一个月他就被折磨得瘦了一圈，看得我都有些于心不忍。
幸好熬过前三个月孕初期，这些反应才逐渐消失。
两家人都把我照顾得很好，十个月后，我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叫陆橙，小名橙子。
江晏后来再也没找过我，我也没主动关注他的消息。
最后一次听到和江晏有关的事情，是陪陆泽参加高中同学会。
江晏没来，但他这些年的事迹始终是同学群里的讨论话题。
听说他最终也没和宋芸结婚，原定举办婚礼那天，他逃婚了。
宋芸是宋氏集团的大小姐，这件事让宋家在京市丢了面子，于是他们决定给江晏一个教训。
江晏的公司，在宋氏集团打压下，很快出现经济危机，仅仅支撑了两年，就宣布破产。
那之后，江晏开始染上酗酒，整日无所事事，最后因为酒驾撞上护栏，人和车一同掉进河里。
众人都是一阵唏嘘。
陆泽有些担忧握住我的手，我冲他安抚笑笑。
江晏的死讯对我来说确实很意外，但我只会因为一条年轻的生命逝世而惋惜，却并没有任何对于他的其他感情。
人生都有各自的定数。
不过，现在我的心，全都被陆泽和女儿填满了，再装不下其他东西。
一大一小，这两个人就是我生活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