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眼神恍惚。
不否认，也不肯定。
他爱我。
可又没那么爱我。
“可是我们已经八年了，冉冉，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盯着我，我被这样的眼神迷惑过很多次。
但这次，我摇头。
“八年又八年，我要原谅你多少次？”
“我不想最后落得和姜姜一个下场。”
......
姜姜是我大学室友，程明硕也认识。
大二那年，认识了一个有钱的男人。
只因男人说了句养她后半辈子，心甘情愿地退学结婚。
可后来，那男人频繁出轨。
多次跪在姜姜面前说自己不会再犯。
姜姜心软，一次又一次原谅。
最后被小三杀上门来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孩子都两岁了。
她挺着孕晚期的肚子，一个人去医院生产时，男人带着小三私生子在国外度假。
她为孩子的生活费，没出月子就去跑外卖时，男人和小三住着上万一晚的五星级酒店。
姜姜曾拉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告诫。
让我别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男人身上。
彼时的我看着一条一条和我报备行程的程明硕，轻声说他不是这样的人。
可男人。
到头来没有两个样子。
我忽然心情轻松了不少。
“姜姜说的没错，怎么能单纯到相信男人？”
程明硕的脸上闪过局促，抓紧照片，飞速扫到垃圾桶里。
但眉角往下滴的汗骗不了人。
“冉冉，你相信我，我和那个渣男不一样。”
“我肯定会改，我答应过你，我爱你的。”
爱这个字，太承受，我受不起。
像是听到我的召唤一般。
程明硕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硕大的“林七”二字。
“你秘书的电话，怎么不接？”我不留情面地嘲讽。
“冉冉，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我马上删了她，不，拉黑她！”
他低下头，喘.息粗重。
划开手机，似要给我看他的决心。
“程明硕，至于吗？”
我抓住他的手机，扔回他面前。
手机砸在他锁骨上，他吃痛地蹙眉，却没敢发出一句声音。
“冉冉，原谅我一次，就这一次，以后真的不会再有了。”
“我不应该留下她的联系方式，不应该犯这种错误。”
“我知道是我犯浑，我对不起伯母......我真的该死。”
他头狠狠磕在桌子上，晶莹的泪珠顺着饱满的下颌线落在地上，氤出一片深色。
和那年跪在我妈棺椁前发誓一样虔诚。
“程明硕，你为什么觉得我们还能有以后呢？”
“两年了，你但凡有那么一瞬间的良心发现。”
“可你没有，你在赌，你在赌我发现不了，你在赌我无路可退，只能原谅你。”
“你是可以藏得很好，但你没教好她，让她捅到我面前。”
说完这些。
心里忽然舒畅了很多，像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
豁然见光。
可发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自己。
我做不到平静地面对我这荒唐的八年。
“所以， 程明硕，我们分手吧。”
“在我们还没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
......
程明硕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阴沉无比。
一双眸子死死锁着我，在我起身的时候伸出手想拉住我。
可我的动作很快，没给他这个机会。
......
我连东西都没收，就搬回了学校宿舍。
舍友闹腾到半夜，我长时间没回宿舍，融不进去，走到阳台上吹风。
姜姜住院了，没敢和任何人说。
只能来打扰我。
我想起之前给姜姜准备过，还没来得及交给她的生日礼物。
回了一趟和程明硕一起住过的房子。
琳琅的酒瓶滚到我脚边。
程明硕躺在沙发上，脸颊红的过分。
转头看到我的时候，眼睛猛地瞪大又微微缩起，然后像是嘲讽一般转过身去。
“你回来了？”
没等我应，他又自言自语。
“喝多了都出现幻觉了，她怎么会回来。”
“是我的错，她一定恨死我了，我就是畜生。”
酒瓶“啪嗒”一声碎裂在桌角。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举起酒瓶对准自己的脸。
“冉冉，我这就给我自己点教训。”
说这话时，他眼神里的坚毅锋利无比。
我喉咙一痛。
厨房里忽然窜出来一道身影。
林柒尖叫着扑上去，夺去他的酒瓶。
她穿的很清凉，白色蕾丝的吊带裙，胸前雪白的一片清晰无比。
是我买了却不敢穿，一直挂在衣橱的那一件。
我的心又一次沉到底。
提上包转头要走。
程明硕忽然一巴掌甩在林柒的脸上。
五个手掌印，红嫩的脸颊高高肿起。
“你为什么要来勾引我？为什么当初要在我喝醉的时候穿着冉冉的衣服来诱惑我？”
“都怪你这个婊.子！害的我家破人亡。”
“我的冉冉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
“她嫌我脏......”
他忽然疯了一样冲进卫生间，拿起搓澡巾拼命地在自己身上搓，搓的手臂发红，冒出了血印子。
林柒也冲进去抱着他哭。
我忽然觉得很无趣。
“程明硕，你好幼稚。”
程明硕忽然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连呼吸都是那么谨慎。
......
程明硕追着我出来，但是我没给他机会，提前叫了车去医院。
姜姜的身体很虚弱，都是因为月子里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我买的一些补品派上了用场。
她倚在病床上，一口一口地喝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从前也变得清晰起来。
“我怎么就能相信男人呢？当时我妈那么劝我，但是我偏偏不信。”
她紧抓着我的手，“冉冉，别走我的老路，一定不要。”
姜姜打电话给他老公要钱，几次无果后，歇斯底里尖叫。
“如果不是因为爱你，谁他妈想给你生孩子！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畜生！”
“我生病还不是因为你！让你出点钱，怎么了！”
“要不是这个孩子困着，我早就去赚钱了，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啊！啊啊啊啊！”
她最后绝望地痛苦地躺在床上，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精气和傲骨。
我夺过她的电话，出了门。
男人不屑的声音冰冷无比。
“她很好，替我生孩子，一点也不在乎钱，但是我当时还是太年轻，她只是怀孕，我就心甘情愿地把她娶回家了。”
“我爱过她，但是我这一辈子不可能只爱一个人是吧？况且你看看她生完孩子的样子，你也是女的，你也知道有多不堪入目。”
“我这么事业有成，她又不让我找个漂亮秘书做面子，那我只能踹掉她，是她自己贪得无厌的，不关我事。”
说的云淡风轻，爱与不爱不就是那么回事。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堵得慌。
“你好，我帮1342号病床的姜女士交一下钱。”
“一共是23506元。”
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我转头。
程明硕交完钱，收起钱包，不偏不倚地和我视线相交。
他站在那里，很是局促。
“我刚到，听到她没钱交住院费，所以就......”
“冉冉，这是我自愿的，我......”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我会拒绝，然后把他痛骂一顿一样。
可是我为什么要骂呢？这明明就是你自愿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冰冷的回应让他的心更慌。
他拉住我，拼命地想解释，眼位染上猩红。
“冉冉，求求你，别扔下我，你不在的时候我辗转反侧睡不着。”
“冉冉，我没有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人在家里等我，再也没有人催我吃药。”
“没了你的生活，还不如让我去死......”
豆大的泪珠滴在我的手背上，是温热的，看起来，倒像是那么虔诚。
我却忍不住开始笑。
“那看来是林柒不够体贴，让你不满意了。”
他目光一滞，我继续说。
“毕竟，我有的东西，她都有，我没有的，她也有，你觉得不值得了。”
“还是免费的好，是吧，男人不都是这样吗？”
程明硕僵在那里，长久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