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宋汀白的脸色忽然变得很精彩，他慌乱地推开我的手，急匆匆地捂住自己的衣领。
想要隐藏。
“宋汀白，骗我，你也觉得挺好玩的是不是？”
我抿着唇，努力压制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其实也没有多少愤怒，因为我已经只剩下了无力。
“念念，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想要解释，但是似乎又发现什么都解释不了。
我浑身依旧滚烫，但理智仍旧清醒，“宋汀白，我曾经无比期待，我们会有一个圆满的家庭。”
“念念，你先别说话了，你发烧了，你先好好睡一会，等醒来再说，好不好......”他头深埋在我的颈间。
声音越来越低，“念念，等你醒来我们再谈这件事情好不好？”
“什么时间？给你一个月的事件去解决你十年都没解决的事情，是吗？”泪水不知不觉地糊满了我的眼眶，我不知道宋汀白变成了这样，变成了让我无比陌生的样子。
恍惚间，我质问自己。
难道这么多年，生活在虚情假意中的我，就真的从来没有察觉过吗？
他抚摸着我的脸，隐忍低沉的声音从喉间一字一句地溢出，“念念，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之间有误会，先睡觉，好不好......”
因为发烧，我实在没有更多的力气和他继续吵下去，无言地闭上眼。
晚上，我睡得不算是安稳，梦里依旧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那个雪天。
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站在漫天雪地里，好看地像是漫画中的人物。
我从他身旁路过，侧眼望去，高.挺的鼻梁架着黑色厚框眼镜，那个时候的宋汀白，身上一身的学生气，干净清爽。
没有女生会不侧目，我自然也是。
细细算来，马上就是我们度过的第十个雪天了。
可是，我竟然从未发觉，这十年间的爱，都是不纯粹的。
到底是他太会伪装，还是我太笨，始终没能发现。
......
早上醒来的时候，一睁眼，额头上的降温贴，滑到枕头边。
滑到宋汀白散乱的头发边。
他就趴在床边，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眼底浮现起淡淡的黑眼圈，睡得很不安稳，脚边的垃圾桶里，是一片一片换掉的降温贴。
宋汀白的手机闹钟响了，他忽然惊醒，条件反射地要给我换降温贴。
却对上我豁然睁开的眼。
“念念......”
他的手机闹钟是一小时一次的，整个晚上，他每隔一个小时就给我换一次降温贴。
你说他不爱我吗？我不相信。
可是说他真的全心全意地爱我吗？我又不敢苟同。
他攥住我的手，心疼地问，“好点了吗？还头疼吗？还发热吗？”
他伸手要摸.我的脑门，我避开了，盯着墙上的钟，“宋汀白，你上班的时间到了。”
宋汀白一怔，下意识地看向了钟，已经八点了，是他上班的时间了。
“念念，我......”他想说什么，被我无情地打断了，“没事，你去上班吧，我等你下班了。”
就好像，昨天晚上的那通闹剧没有发生过一样。
宋汀白挤出一丝笑，精神明显放松下来，牵起我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好，早饭已经准备好在桌子上了，等我晚上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你之前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家法餐厅在附近开了一家分店，我已经预定好了。”
我回敬给他一个笑容，“好，等你。”
宋汀白，这是我最后一次等你。
这次等完，我就走了。
......
宋汀白走后，我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间房子是在宋汀白他父母知道我们同居后，拿出了他们一辈子的积蓄给我们买的房子，虽然不在市中心，但价格也不低。
当时还怕同居对我名声不好，硬是要让我们走个订婚仪式，提前给了十八万的彩礼，我还为此叫回了我十多年没有回过国的爸妈。
这笔钱对我家来说不算钱，可当宋汀白的妈妈亲自将这笔钱交给我的时候，我也是感动地一塌糊涂。
我和宋汀白的东西很多，一模一样的情侣牙刷，一模一样的情侣杯子，我买东西喜欢买同款，他也乐意和我一起用。
床头柜里有我们拍的照片，从谈恋爱的时候开始我们就约定每年出去旅游一次。
我坐在床上翻开沉重的相册，每翻一页，插在心上的刀子多深.入一分。
冰岛极光下的拥吻照，蓝眼泪海旁奔跑，长白山下的绵延的脚印......
每一张照片，宋汀白的眼里都是我，纯粹地容不下第三个人。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是宋汀白的消息。
【念念，下雪了。】
我抬头，巨大的落地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旋转落下在一片长青绿叶中。
【念念，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十个雪天了。】
我紧紧捏着手机，手指颤抖地厉害，洋洋洒洒地打了一大堆字，又删掉。
最后剩下了一句。
【宋汀白，这是我爱你的最后一个雪天】
赶在最后一个雪天最后爱你一次。
可最后，我还是把那句话删掉了，回了个简单的“嗯”。
我东西收拾地很快，还把我的闺蜜林珊珊叫来了，她风尘仆仆地赶来，一边收拾，一边在骂。
“靠啊！这种男人是真的恶心！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妈的，要是知道那个小贱蹄子在哪，我非上去撕烂她的脸不可！”
林珊珊毕业之后在律所里当律师，做事雷厉风行，甚至给我出主意打算多要一些分手费。
“不用了。”我谢绝她的好意，“我已经放下了，那些东西，我不稀罕。”
她满脸心疼，“一个女孩能有多少个十年，他真不是人。”
我自嘲道，“季柠能等他十年，也不容易。”
本来，我们都要结婚了。
林珊珊陪我去婚纱店退婚纱，店员原先是犹豫不决的，听到宋汀白出轨后更是瞪大眼睛。
“他昨天来的时候，还给我们看了你们的婚纱照，当时他眼睛里可都是你......”
“还一直问我你穿着是不是好看，这人......怎么能这么烂呢？”
是啊，你说人怎么能烂到这种程度呢？
我从来不怀疑宋汀白的爱，但是他的爱从来都不纯粹。
我将退掉的钱连同他妈给我的彩礼一同存到共同的银行卡里，他那里很快就收到了信息。
电话也随之打了过来。
“念念，你怎么突然存了这么多钱？”宋汀白的语气很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我捏着存折，淡定道，“我妈给我的嫁妆，我一起存进去了，你好好上班，我先去找酒店，我已经看到了一家不错的酒店。”
他松了口气，“好，你选一个好一点的，不要在乎钱，多少钱我都出，我们的婚礼，是一定不能留下遗憾的。”
“好。”
应付完宋汀白，我将所有的东西打包寄到爸妈那里去，又装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先住在林珊珊家，距离我爸妈来接我，还要再过两天。
家里我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搬光了，剩下的全是宋汀白的东西。
林珊珊头脑一热.地说宋汀白带季柠搬进来方便很多，说完之后一顿尴尬看向我，想道歉。
“你说的没什么不对的。”
她又开始在那里骂季柠。
林珊珊问我晚上去不去赴宋汀白的约。
“去，我不想我们的感情结束地不明白。”
“当初是我主动的，现在也该由我主动结束这场不正确的感情。”
我画了一个精致的妆，选了一条红色的长裙，和这个初雪的天气很不匹配，但这是我第一次和他约会的时候穿过的衣服，那个时候的雪比现在还大，天气还要再冷上几分。
但是当时的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寒冷，其实不是不感觉不到冷，只是当时对他的爱热烈地能抵挡寒冷的气息。
带着伞出门的时候，我还是被冻地浑身发抖，尽管这样，我还是披了一件白色的狐裘披肩，义无反顾地走进风雪中。
曾经的寒冷是为了证明我对他的爱，现在刺骨的寒是为了告诉自己，曾经自以为是的爱，是多么可笑。
一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我就像一朵不会凋谢的鲜红玫瑰，在纯白的街道上落下一片盎然。
餐厅里，服务员贴心地给我送上热毛巾，冻僵的手终于缓了过来，我点了一杯热水等着。
六点半的时候却收到了宋汀白的电话。
说他要加班。
我忽然就笑出声，觉得很可笑。
但我执意要见他。
“外面太冷了，你先回家，我们改天再吃行不行？”
我丝毫不想听他的任何解释，“今天晚上，我要在这里见到你。”
“项目的进度很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念念，我求求你，就体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那你辞职，跟我出国。”
宋汀白沉默了，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音传出来。
“宋汀白，你为什么总让我失望呢？”
又隔了很久，他声音终于软下来，“那你等我。”
......
我在餐厅里等了三个小时，直到餐厅服务员通知我要关门了。
我递给服务员小费，表示歉意。
走出门，风雪依然来的紧，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会有暴雪。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宋汀白，他匆匆地从车跑下来，跑到我面前。
“念念，你怎么穿这么少？走，先上车。”
他拉着我，要往车里走，我倔强地甩开他的手，自言自语。
“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我穿的也是这么少，可是我不觉得冷，可是现在，我觉得好冷好冷，宋汀白，这是为什么？”
“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他一噎，没回答我，固执地要让我上车。
飘雪落在他的发丝上，凝结成白色的雪珠，他鼻尖呼吸的气息散成雾气萦绕在我们之间，像是努力让周围温暖一点。
“季柠看到你手上的订婚戒指了吗？”
来之前，我又翻了一下那条短视频，看到了季柠新发的视频，和宋汀白吃饭的照片。
在我苦等宋汀白的时候。
宋汀白的眼瞳猝然放大，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的头发上已经沾染了一层薄薄的雪，眼底浸润着委屈。
“念念，不是你想的那样......”
“念念，你误会了......”
他拼命地想要解释，但是抖起来的身体却出卖了他。
“我误会什么了？”
“宋汀白，是不是一定要等到我们去领证的时候，等工作人员告诉我你已经领证了？”
“你在说什么？”
宋汀白皱着眉头。
“我只是举个例子，但是我们现在的处境，迟早会走到那一步的不是吗？”
“你和季柠的演唱会看得顺利吗？”
“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你手机里的演唱会门票，我以为是你给我的惊喜，可是我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等到。”
“就是这么不巧，我看到了季柠发的抖音，我们的订婚戒指还在上面呢，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宋汀白，这是巧合吗？”
我已经不想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就是在一步一步证明曾经的我到底有多蠢。
明明已经劝说自己一定要平静，但激动的内心，还是让我忍不住眼角泛光。
宋汀白伸手擦掉了我的眼角的泪，紧抿着蠢，很久很久才吐出话。
“那是一个意外，她失恋了，让我去陪陪她，我那段时间......我昏头了，我就买了演唱会门票，念念，你知道的，我曾经爱过她，她在我面前表现地那么可怜，我真的放心不下，如果，是你的前男友遇到这件事情，我想你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