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都会原谅。
我没有开口,而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了许久。
我嫌他碍眼:“滚开,你和杯子一起滚。”
他终于有了反应,手猛地颤抖起来,随后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一样,固执地把杯子递到我的嘴边:“你声音有些哑了,喝水润润嗓。”
我抢过杯子砸到他肩膀上,年少的喜欢消失后,早被他折磨成了厌恶。
我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而他这么心高气傲的人被我砸了一顿,也不恼,反而讨好地对我笑了笑。
“司念,一个孩子,没了就没了。你好好养身体,我们还会有第二个。”
“然后再被你的白月光推下楼梯,血流一地?傅闻言,我也没有贱到那种程度吧。”
傅闻言身体一晃,仿佛站不住要摔倒一般。
他愣了好久,最后勉强露出一个笑。
“这次樱樱确实做得不对,但她不是故意的。”
真好笑。
他一句不痛不痒的“她做得不对”“她不是故意的”,就想抵过我粉身碎骨的痛?
他还说:“司念,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以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轻轻嗤笑。
他努力掩饰的平静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开,他骤然崩溃,抓住我的手腕,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司念,你在笑什么?”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只差一点,就要碎掉了。
我看着他眼尾逐渐发红,一步步失控崩溃的模样。
“傅闻言,你说得对,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我和你,婚约取消。公司一分为二,再也不见。”
傅闻言猛地僵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呼吸越来越急促。
这时护士推门进来,给我换吊瓶。
而他终于撑不下去了,转身落荒而逃。
7
我觉得傅闻言也挺贱的。
我不爱搭理他后,他反而天天来医院守着我,我不想见他,他就坐在病房门口,一坐就是一夜。
神经病。
没了我这个舔狗,他应该高兴才对,做出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给谁看。
只是我没想到,傅闻言疯了,孟樱脑子也有病。
我没找她麻烦,她反而主动上门,质问我:“你跟言哥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不肯见我了?司念,你怎么这么贱!不过是流个产而已,居然卖惨装可怜,逼言哥跟你结婚?!做梦!!”
她眼里含泪,不知道在傅闻言那里受了多少委屈,跑到我这来发泄。
不过从前也确实是这样的。
我舔傅闻言,为了讨好他,谁都能舔。
孟樱有任何委屈、任何不满,我也只能照单全收。
她以为,我和从前一样,只要她闹,只要傅闻言在,我就会好好地哄着她,不敢动她。
就连这次,负责照顾我的张姨看不下去,想把她拖走时,我也拦了下来。
孟樱看着我,笑得漂亮又得意。
“我就知道你不敢动我,言哥还是喜欢我的,你要是让我不高兴了,我——”
啪的一声脆响。
我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我,无法想象,我这么舔傅闻言,竟然敢亲自动手打他心爱的白月光。
巧的是,下一秒傅闻言就推门进来了。
孟樱眼睛一亮,立马挤出珍珠般的眼泪,扑进了傅闻言的怀里。
“言哥,你别生气,我做错了事情,念念姐打我几巴掌也是应该的......”
说完,她恰到好处地抬起脸,露出那红肿的脸颊。
傅闻言怔了一下,随即小心地护住孟樱,不满地看向我,语气沉沉:“司念,我跟你解释过,她不是故意的。我们还会再有别的孩子,何必这么无理取闹?”
话音刚落,我就上前也给了他两巴掌。
“不打她,那打你?”
以前的以前,我碍于系统的存在,是真的很舔傅闻言。
只要他皱一下眉头,我就会立马低头道歉,不论错的人是谁、不论我有多委屈,都会求他别再生气了。
而现在,我忽然感受到了风水轮流转的快感。
再然后,我麻烦张姨叫来医院安保人员,把他们赶出了病房。
走前,傅闻言似乎是生气了,丢下一句——
“给你三天时间,冷静好了跟我道歉。”
8
不用三天时间。
两个小时后,我就收拾好了东西,办理出院手续。
剩下的时间,我回了和傅闻言一起创立起来的公司。
如我所料,这会儿他估计在安慰委屈的孟樱,这三天估计不会来公司。
我带走了由我全权负责的项目和我一手带起来的团队。
自从孟樱出现后,处处惹麻烦,但因为有傅闻言护着,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只能忍着。
如今我一走,傅闻言团队里的人也纷纷提出辞职,一部分人跳槽到我的团队里,一部分人另谋下家。
等傅闻言反应过来时,曾经承载着我们两个人心血的公司早沦为了空壳。
没有纠缠的必要,我快刀斩乱麻,在三天的时间里带着团队和项目飞去了国外,落地即创立新公司。
除了爸妈和非常要好的朋友外,我断绝了国内所有人的联系。
出国第一周,爸妈告诉我,傅闻言告诉他们,如果我再不出现,他就取消婚礼,改娶孟樱。
我没有理会。
新公司成立,有好多工作要忙。
出国半个月,我偶尔刷国内新闻,每次都能看到有关傅闻言婚礼的推送。
新闻上写,傅闻言取消幼时的娃娃亲,准备迎娶真爱,为她办一场世纪婚礼。
但又有另一个新闻,说他整夜买醉,到处找人。
出国刚满第一个月时,我打开国内的邮箱,突然发现有好多未读邮件,都是那些我曾经舔过的傅闻言的好朋友发来的。
他们跟我道歉,求我原谅。
他们说傅闻言跟疯了一样,到处找我。
他们说只要我回来,傅闻言会立马取消和孟樱的婚礼,娶我进门。
他们说傅闻言和孟樱结婚的消息是假的,傅闻言是故意气我,想要我回国。
......
我没有回邮件,注销邮箱,和过去彻底再见。
某天,在国内的好朋友突然打电话告诉我,说孟樱出了车祸。
那天本该是傅闻言娶孟樱的日子,然而傅闻言魂不守舍,一直等我回来。
他以为,在婚礼这天,我一定会来抢婚的。
他一直等啊等,没有注意到孟樱的脸色越来越差,更没有想到,从前极为厌恶孟樱的某个同事不请自来,在婚礼大屏上公放出一系列的证据。
证明孟樱从前做的一些“不是故意”的事,都是有意为之。
证明孟樱从前陷害同事,陷害我。
证明孟樱没进公司前,在夜场陪了一位又一位客人,酒量好得惊人。
孟樱脸色惨白,想跟傅闻言解释,但是傅闻言等不到我,已经很不耐烦了,直接甩开了她的手,取消婚礼,直接开车走了。
孟樱提着不合身的婚纱去追他,结果被酒驾司机撞到,双腿截肢。
手术清醒后,孟樱撕心裂肺地发了很久的疯。
傅闻言冷冷地说她活该,说她心机深沉,没有她,他和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而孟樱精神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了,一边笑,一边哭。
“我心机深沉吗?”
“傅闻言,是你觉得我单纯,主动靠近我的呀。”
“司念会不要你,都是因为你见异思迁,是个脏东西啊!”
“是你为了我,让她给我献血,让她跟狗一样舔所有人......是你自己做错的事,为什么要怪我?”
“羞辱她是狗的人,是你,不是我!”
......
在电话的最后,朋友唏嘘不已,告诉我,傅闻言八成真的是疯了,在孟樱的刺激下,他差点动手掐死了她。
但是掐到一半,他突然吐了好多血。
医生赶来检查,发现他这几个月夜夜酗酒,胃都穿孔穿成了漏勺,切了大半个胃。
他无心公司,负面新闻无数,连带着傅氏集团的股票都跟着跌入低谷,此后一蹶不振。
9
后来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听到傅闻言的消息。
我不关心,爸妈和朋友也不提,怕我觉得晦气。
一直忙到年底,我才抽出时间回了趟国。
和朋友小聚时,傅闻言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变得颓废憔悴。
再也没有从前的生动。
朋友想轰走他,而他求着想跟我说几分钟的话,还当众跪了下来。
朋友面面相觑,没想到高高在上的京圈大少爷,也会有这么落魄的一天。
傅闻言求我原谅他。
我没有答应。
他说他和孟樱什么也没有。
我无所谓。
他说他误会我了,才那样伤害我。
我也没有反应。
直到他说:“司念,你就不能看在从前青梅竹马的感情上,原谅我吗?我是真的知错了,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淡淡地看着他,在他身上,我再也看不到当年爬树来救我的少年影子。
我一时恍惚,良久后才开口:“可是以前的傅闻言,不会说我是他的一条舔狗。他会笑着来见我,会说,只要是我,他做什么都愿意。”
说完,我和朋友一起离开了。
傅闻言久久没有回神。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在原地跪了一整天,失魂落魄,没有一丝精神气。
而我已经重新坐上了前往国外的飞机。
春日真的好温柔。
没了他,我也能拥有无数个温柔春日。
来日之路光明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