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之的手顿住，给我披西装的动作僵持在那。

「薇薇，我......」

「璟哥！」

顾璟之的话尚未说完，苏浅一路小跑了过来。

苏浅走到顾璟之身边，挽住他的手，幽幽道:「璟哥，你刚刚好端端的突然打人干什么？伯母气得不轻呢，你快过去哄哄她吧！」

顾璟之有些犹豫。

苏浅强势地拉着他走了。

没走多远，苏浅回头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带着无尽的怨恨与仇视。

顾母的寿宴，我不得不提前离场。

我托酒店服务员给我找了身衣服换上，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宴会酒店。

此时暮色已至，天际有璀璨的繁星在闪烁。

我开着车，悠悠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行至半路，我的车却突然抛锚了。

我找了人来拖车，然后趁着月色正好，干脆步行回家。

走着走着，天越来越暗，路上行人也越来越少。

经过一条巷子时，我的身后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心下一紧，连忙加快了脚步。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即将靠近我时，我立马拔腿跑了起来。可才跑了两步，我的头发便被人从身后狠狠拽住。

恶心粗鄙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臭娘们，跟了你一路，看你还往哪跑！」

对方直接将我甩在地上，然后欺身压了上来。

我的衣服瞬间被撕烂。

我拼命反抗，却换来两个重重的耳光。

我被扇得眼冒金星。

猥琐男人压在我身上兴奋喊道:「臭娘们，老实点！等爷把你给办了就能拿到五十万报酬了！」

说罢，他伸手开始扒我的裤子。

我使劲挣扎，用力嘶吼:「救命啊——」

就在这时，有人疾步跑了过来，一把掀开了压在我身上的男人。

影影绰绰中，我看清了顾璟之愠怒的脸。

「谁给你胆子碰她的！」

顾璟之表情震怒，很快就跟猥琐男人扭打在了一起，两人谁也不让谁，下手一下比一下痕戾。

我颤抖着手从包中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在民警赶到之时，顾璟之已经将男子驯服。

我心有余悸地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顾璟之脱下衣服披在我身上，不停地拍着我的背，轻声安抚我:「没事了，没事了......」

我缓了缓，随后起身，走到被羁押的男人面前，质问他:「是谁派你来的？」

男人这才开始害怕，哆哆嗦嗦道:「是一个姓苏的女人，他说只要办了你就给我五十万！小姑娘对不起啊，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求你别追究我的责任啊......」

「姓苏......」我转身看向顾璟之，轻嗤，「姓苏的女人，我只认识苏浅一个。」

顾璟之脸色一变，斟酌开口:「薇薇，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好。」我平复了心情后，跟他道谢，「谢谢你两次帮了我。」

——

将我安全送到家后，顾璟之立马去找了苏浅。

此时苏浅刚离开顾母的寿宴，正打算去酒吧。

顾璟之将她拦在酒吧门口，阴沉着脸质问她:「跟踪薇薇的那个男人，是你找的？」

苏浅脸上表情一滞，心虚道:「什么男人啊？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小浅！」顾璟之厉声道，「你还不说实话？你这么做是犯法的，要坐牢的！」

苏浅梗着脖子，一脸不屑:「是我找的又怎样？我就是想教训教训她，谁让她离了婚还总是在你面前晃悠！」

「苏浅！」顾璟之怒了，表情阴沉得可怕，「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苏浅也怫然大怒，愤愤地指责起顾璟之:「我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口口声声说爱的人是我，结果离了婚却又对你前妻念念不忘！沈薇薇每次只要一出现，你的心就被她给勾走了！

「为了她，你甚至不惜跟许家的少爷大打出手！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有这样英雄救美过吗！沈薇薇一走，你的心也跟着飞了，连你母亲的寿宴也不管了，立马丢下我偷偷跑出去了！

「我们复合的这几个月，你对我不冷不热，完全没了以前的热情！顾璟之，当初是你哄着我跟你复合的，结果到手了你却又不珍惜了，你就是个骗子、渣男！」

顾璟之安静地听完这番话，竟无力反驳。

他甚至觉得，苏浅说的都是对的。

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他明明一直喜欢的人都是苏浅，可为什么离婚后，却又会频频想起前妻？

他记得，苏浅刚回国时他欣喜、激动，一颗想要旧情复燃的心，蠢蠢欲动。

可复合后，他的激情却在渐渐退却。

苏浅性子活泼、爱缠人、聒噪，稍有不顺就开始撒娇，经常吵得他烦不甚烦。

他经常怀念起前妻的安静、乖巧和懂事。

他开始怀疑，自己离婚的决策是否正确。

他身心俱疲，不想去深究了。

「小浅，那个男人已经被警方带走了，他把你供出来了，用不了多久，警方可能会找到你。」

苏浅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怕地拽着顾璟之的手，央求道:「璟哥，你帮帮我，我只是想给她点颜色瞧瞧，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

顾璟之突然感到一阵反胃，那股熟悉的恶心感再次席卷而来。

他连忙推开了苏浅的手。

「顾璟之，你什么意思？」苏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到底情分一场，顾璟之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警察要是找你，你只要不承认就行了。这件事，我帮你想想办法。」

把苏浅送回家后，顾璟之去了酒吧。

喝完酒，他醉醺醺地回了家。

回到家里，他突然想去薇薇以前的房间坐坐。

这间房，薇薇住过两年，四周仿佛还充斥着她的味道。

他躺在床上，开始后悔，为什么这两年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她......

恍恍惚惚间，他似乎看到梳妆台底下有个小小的收纳盒子。

鬼使神差地，他走过去拿出了这个盒子。

打开来，发现里面放着一本记事本......

——

这一晚，我始终难以入眠。

被人压在身下欺凌的恐惧一直萦绕在心间，久久不能散去。

如同梦魇，肆意折磨着我的神经。

就在我辗转反侧之时，电话响了。

是顾璟之打来的。

「薇薇......」他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端的顾璟之似乎喝了酒，语气微醺:「我刚刚......发现了你的日记本。」

我的心头一滞，强装淡定道:「哦。」

顾璟之沉默了两秒，突然问我:「薇薇，你喜欢了十年的那个人......是我？」

我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开口。

短暂的沉默后，顾璟之悔恨道:「薇薇，对不起......我不知道......」

「都过去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

「顾璟之，过去我的确喜欢了你十余年，但从我们离婚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决定将你放下了。现在的我，对你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所以，你也无需自责。」

「薇薇......」顾璟之语气哽咽，「可是，我后悔了......」

我轻叹一声，转移了话题:「苏浅的事，你打算给我一个怎样的交代？」

顾璟之沉吟半晌，缓缓开口:「薇薇，小浅她年纪小不懂事，性子乖张了些，难免会走些弯路......反正你也没真正受到伤害，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交代？」

「薇薇，我......」

「算了，」我失望道，「既然这样，那就交给警方来处理吧！」

不等他回复，我率先挂了电话。

果然，于他而言，我永远是次要。

......

第二天一早，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上班时，在公寓楼下看到了顾璟之。

他昨晚似乎也没睡好，头发有一丝凌乱，神情憔悴，眼底乌青，下巴冒出短短的青茬。

「你怎么来了？」我淡淡问道。

顾璟之走上前，刻意讨好我:「薇薇，以后让我来接送你上下班吧。」

「不必了，」我拒绝道，「我自己可以。」

「你一个人不安全，我怕又遇到昨天的事。」

「如果没有苏浅，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顾璟之一噎。

我干脆把话摊开来说:「顾璟之，你帮了我两次，我很感谢你，但不代表我会放弃追究苏浅的责任，你不用再向她求情了。还有，我们已经离了婚，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再见面。」

「薇薇，我不是来替小浅求情的，」顾璟之顿了顿，又道，「我只是不甘心，如果你早点跟我表明心意，或许我们之间不会走到离婚的地步，我......」

「可是你已经出轨了，」我打断他，「顾璟之，虽然我喜欢了你很多年，但不表达我会忍气吞声地接受你的背叛。从苏浅回国开始，我们这段婚姻就已经走向了末路。

「顾璟之，以后别来找我了，好聚好散吧。」

我不明白他对我的态度为何会突然转变，或许是震惊于我的十年暗恋，亦或许是对我心存愧疚，亦或是其它。

但无论如何，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

——

即便我把话说得很清楚，但顾璟之仍然每天来找我，几次三番向我献殷勤。

我不想搭理他，最后干脆将他当成了空气。

苏浅被警方带走了。

我并没有过多关注她的事，而是开始着手准备出国的事情。

曾经为了顾璟之，我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如今放下了心中执念，我决定重新踏上那条未走完的路。

父母、朋友听闻我要出国，纷纷表示不舍，却又全力支持。

人生的路，不只有情爱，还有梦想。

我要出国的消息传到顾璟之耳中时，他的反应很激烈，立马丢下手头的工作跑来找我，将我拦在机场门口。

「薇薇，你真的要出国了？」

我淡定地点点头:「嗯。」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可能三年五载吧。」

顾璟之极力挽留我:「能不能不要走？」

我扬了扬手中的机票，轻描淡写道:「我票都已经买好了，一个小时后的飞机。」

「薇薇，我知道你是在跟我赌气，气我因为小浅忽视了你，我向你道歉。但我现在醒悟了，我已经跟小浅分手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顾璟之声线颤抖，「你不是暗恋了我十年吗？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你真的能这么轻易放下？」

是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顾璟之，我已经为你浪费了一个十年，接下来的时间，我该为自己而活了。」

顾璟之唇抿成一条直线，紧绷的表情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仍想挽留我，但我却打断了他。

「其实离婚后我才发现，我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你了。这十多年的执着，大抵是源于年少时的执念和不甘心吧。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觉得自己还挺可笑的。

「顾璟之，我们好聚好散吧。」

十年夙愿，事与愿违。

不后悔。

就当是对青春的一场告别吧。

顾璟之番外

薇薇不顾我的声声挽留，毅然决然地走了。

是我对不起她，我又怎轻易敢奢望她回头。

薇薇出国后，小浅被家人保释出来了。

小浅第一时间跑来找我，希望我能帮她向薇薇求情，争取获得谅解。

可我拒绝了。

「薇薇已经跟我划清界限了，你让我怎么帮你？」

小浅急了，拉着我的手央求道:「璟哥，你真的不管我的死活了吗？我还这么年轻，我不能坐牢啊！」

她抓着我的手晃了几下，我的胃里猛然泛起一阵恶心。

我一时没忍住，挥开她的手弯腰吐了起来。

小浅不可置信地盯着我:「顾璟之，你现在连我的触碰也开始排斥了吗？」

我也很不解。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小浅愤愤然道:「顾璟之，你现在是打算翻脸不认人吗？」

我止住吐，叹了口气道:「你回去吧，这件事本就是你有错在先，我帮不了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小浅悻悻地走了。

走之前，她怨恨地剜了我一眼。

我原本打算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去国外找薇薇。

她喜欢了我十年，那我也可以花十年、甚至更多的时间来打动她。

—— 番外

可我失策了。

我没想到小浅会对我怀恨在心，更没想到她会对我展开报复。

去机场的路上，小浅开车向我的车狠狠撞了过来，似乎是抱着赴死的决心。

这场车祸很惨烈。

我的司机当场死亡，小浅也因重伤抢救无效去世。

庆幸的是，我侥幸逃过一劫。

除了一些皮外伤，我并无大碍。

就在我庆幸自己命大时，医生突然走近病房告诉我:「顾先生，我们在磁共振检查中发现你的胃部可能存在肿瘤，建议您再做个详细检查确认一下。」

最后经过检查，确认为胃癌晚期，时日无多。

那一刻，我的天塌了。

之前的种种迹象，也终于有了解释。

原来我一直以为的厌女症，只是癌症早期的症状。

可笑的是，我还以为这是自己表达忠贞的方式。

我真是愚蠢。

因为自己的大意，我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期。

我快要死了。

如果薇薇知道，会不会伤心呢？

算了，没必要让她知道了。

我这种渣男，不配再让她难过。

那就这样吧。

或许这就是报应。

那就让我自己默默承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