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一个月不见,爸爸瘦削了不少,双颊凹陷,脸却还是红润透亮。
躺在床上连坐起身来都难,还想要伸手去够床头的烟盒。
“是不是阎王手都搭你肩上了还得抽那一口。”
爸爸看到我难得地笑了,这辈子他都很少对我笑,永远都是皱眉呵斥。
“京京来啦。”
印象中我八岁之后他就没这么叫过我。
八岁那年爸爸生意失败,从此便一蹶不振。
成日抽烟喝酒,一开始还有个看大门的保安工作,后来也因为醉酒得罪业主被辞退了。
从那时起他便像只刺猬,自己软弱还非刺得身边人遍体鳞伤。
永远在否定我和妈妈中维持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
失败的人明明自知自己可耻。
“一周前医生告诉我,那口服液再喝下去人可能明天就没了。可我就是不甘心呐,一天三顿两倍地喝,它是抗癌神药啊,怎么会没用呢?”
到这个时候仍执迷不悟,对外人的话深信不疑,身边人的良言倒是全然屏蔽。
我高中时妈妈找到醉倒在草丛里的爸爸,被毒蛇咬了一口。
爸爸非听信老中医的话,拿草药敷。
我跪下求了他二十次,他就是不听。
我好不容易叫来救护车时,妈妈早已没了呼吸。
“女儿,你还恨我吗?”
他还是叼起了床头那根烟。
像是死前的忏悔,想得到我的原谅安心地去见妈妈。
可我偏不让他安心。
“恨。”
就是因为你的无知、自大,就是因为你,害死了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