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卿迅捷的闪身入内,接过萧郁蘅递来的丝帕沾走了绸衫上的落雨,随口问她:
“你回园子还是回府?”
“你这臭狐狸怕是不想回园子了罢,方才我就在街角候了许久,可一个不留神,就找不见你了。”
萧郁蘅俏皮的轻笑,拿腔拿调的挖苦:
“前两日你让芷兰和若雪回了那小院,我猜你今日是要不告而别。方才你走那方向根本就不是去清漪园的路,悄咪咪背着我谋划什么呢?要走都不知会我,好生过分。”
“聪明豆子猜不出来?”苏韵卿侧眼瞧她,故意与人卖关子。
萧郁蘅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单手摩挲着下颌打圈圈,思忖良久道:
“方才法场外众人散去,长街里来往的文人议论纷纷,有说方尚书德才兼备的,有拿在朝要员与伏法的卢逢恩作比的,还有人说方尚书兴修水利造福万民,该当拜相的。可是你的手笔?”
苏韵卿只恬然一笑,故意打趣道:“我近日陪你吟弄风月,哪来的时间?想必这是民心所向呢。”
萧郁蘅冷嗤一声,显然是不信,“装吧,连我都防着,臭狐狸。”
“若当真造福万民,今岁秋后涌入京中数以千计的流民算怎么回事?沿途各州洪涝频发,长河决堤,年年修年年崩,一眼望不见尽头。”苏韵卿随手掀起窗帘,偏僻窄巷中,入目的便有无家可归的流民。
“我给你加把火,既要把人捧高,这说辞还是仁慈了。”萧郁蘅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本正经的补充:
“公主府上下人杂,属官们裙带勾连复杂,传谣这事可以天衣无缝,查无可查,事半功倍。”
“你有把握就做,”苏韵卿随口应下,目视前方,满目不解的轻喃:“怎还是回园子的路?”
“宫里给你送药,日日喝,忘了不成?人还等着呢。”萧郁蘅忽闪着空灵的两双眸子,话音清亮中带着一丝嫌人傻的傲气。
苏韵卿却是蹙了眉头,疑惑道:“到底是何药,稀里糊涂喝了数日,我的脑袋都成晃荡的药罐子了,一头雾水。若是寻常补汤,给个方子我自去煎不得了,何苦麻烦宫里人跑来跑去的。”
话音入耳,心大如萧郁蘅也沉默了须臾,凑了身子近前与人咬耳朵:
“要不你喝下去,待人走了再吐出来?这来回有人送,药渣都看不见。你若不放心,我找个郎中给你查查。”
苏韵卿轻叹一声,随手捏了两下萧郁蘅的手指,低声道:“依你。”
苏韵卿云里雾里,救了舒凌的命,这人该不会害她,可日日喂苦药,又是个什么路数?
“如今卢逢恩一党人头落地,母亲又没定大相公人选,不知乱局要耽搁多久,也不知糟老头子招供了没。”
萧郁蘅索性挪了身子与人挨在一处,将小爪子穿过苏韵卿细软的腰肢,话音软糯:“下雨后这天儿是愈发凉了,让我抱抱。”
苏韵卿仰了脖颈给萧郁蘅的大脑袋腾地方,清冽的眸光里透着十足的愁思,回想起卢逢恩临死时说的话,不由得遍体生寒,忍不住沉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