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郁蘅的动向,她是该查一查,毕竟她始终无法相信,这人会生出取她性命的动机。
舒凌靠近轩窗,望着外间微雨点染过的满园青翠,幽幽开口:
“红鸾,宁翊的奏疏曾写,苏韵卿在行路途中‘蜘蛛落身,竟致癫狂惊叫’。将人送去宁府,择一草木繁茂多昆虫之处,令她诵《论语·颜渊》五百遍,好生巩固巩固她昔日大谈特谈的君臣之道,掂量清楚如何侍君。”
红鸾闻声,憋笑甚是艰难,嘴角抽动了许久,才勉强稳了话音,“是,婢子领命。”
一袭话入耳,苏韵卿的脸色早已由羞赧的通红转为青黑,再因这“多昆虫”三个字而吓得惨白。
春雨润物,这霁雨初晴,定然是生机勃勃,那草木里,该是怎样虫魔乱舞的盛景?
红鸾近前去拎着她起身,苏韵卿脑海里满是张牙舞爪的蜘蛛丑陋的形象,如此想着,她双腿发软,颤抖的如同筛子。
红鸾拉着人快步朝着殿外而去,苏韵卿已然吓得啜泣讨饶,走下石阶数米,还能闻见她惨淡哀嚎的声线:“…别,陛下,臣错了……呜呜,姑姑不要,臣错了,陛下——陛下饶命……”
夕阳余晖下,一个瘦弱的身影扒着宫道回廊的凸起,一双脚掌死死的扣着地面,哭得梨花带雨,嗓音沙哑,死活不肯往前一步。
红鸾与她拉拉扯扯,斗法了好几个回合,最终耗干了耐性,索性着人将她绑了直接扛去宁府。
舒凌走出寝殿,立于偌大的樱花树下,随手扯了个正在结网的小蜘蛛,任其在手心里游走,敛眸嗔笑道:“不怕丢了命,倒怕这小东西,也是新鲜…”
入夜,办差归来,走在府中石径路上的宁翊不由得眉头深锁,顿住脚步不悦的质问着府上的人,“哪儿来的鬼哭狼嚎声?”
“是三娘日暮来了趟府上,送了个小娘子过来,带去府中后苑的老树下绑了背书呢,说是陛下的意思。”那仆妇一脸匪夷所思,不无恭谨地陈述了事情的始末。
宁翊眸光一转,忽而嗔笑几声,清冷的容色上显露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吩咐道:“人在哪,带我去瞧个热闹。”
“…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啊啊,走开啊…呜呜…”
仆妇领着宁翊立在院中的小亭后远远的看着,就见苏韵卿哭得满面清泪,眼前一个黑黢黢的八爪怪物“唰”的一下荡着秋千落于她面颊前不足一尺的位置,惊得人惨叫声声。
宁翊回想起上个月林间赶路,不过是一个蚂蚁大的小蜘蛛跳到了苏韵卿的肩头,这人都能一蹦三尺,陡然失态。
今夜这般场景入眼,饶是见惯了阴损路数的宁翊,都不得不在心底“啧啧”两声,暗叹舒凌实在是睚眦必报的整人行家。
见树下立了两名宫中内侍,宁翊也不好上前,只眼眸含笑的轻声吩咐,“给我搬把椅子来,备些茶点。今夜月色清泠,晚风柔和,真是难得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