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雪花(2 / 2)

显然,这是一件好事……

当然是好事。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冷嘲热讽和愚蠢的问题。当然……

不过,如果她们知道后惊呼“哇哦”,如果她们感到嫉妒或是害怕或是钦佩,好像也挺不错呢。可她不能跟她们说,至少不能跟安娜格兰姆说。她肯定会取笑她,而且很可能会说都是她编造出来的。

冬神来找她,而且被她迷住了。如果这件事只有特里森小姐和几百个菲戈知道,那还真是有点让人难过。特别是——她打了个冷战——星期五早上之后,就只剩下几百个小蓝人知道了。

换个说法:如果她不把这事告诉另一个跟她同样个头并且活着的人,那她会崩溃的。

所以她在回家路上告诉了佩特拉。她们同路走回家,因为飞比走还慢,毕竟走路不会撞那么多树。

佩特拉体态丰满,为人可靠,而且她已经是山区最棒的猪女巫了。在这种家家户户都养猪的地方这一点非常重要。特里森小姐说过,很快男孩子们就会追在她后面跑了,因为一个了解猪的姑娘是不愁找不着丈夫的。

唯一的问题在于,佩特拉总是赞同你,总是说些她认为你想听的话。不过蒂凡尼一股脑儿把所有事都告诉了她。她只来得及惊叹了几声,蒂凡尼很满意。

过了一会儿,佩特拉说:“那一定非常,嗯,有趣。”这就是佩特拉会对你说的话。

“我该怎么做?”

“嗯?你需要做什么吗?”佩特拉问。

“人们迟早会发现所有的雪花都是我的样子。”

“嗯,那你是担心他们发现不了吗?”佩特拉一脸天真,把蒂凡尼逗笑了。

“可是我感觉肯定不会只有雪花就完了!我是说,他有一整个冬天来做各种事。”

“你一尖叫他就跑了……”佩特拉若有所思。

“没错。”

“然后他就做了某种……傻事。”

“什么?”

“我指的是这雪花。”佩特拉说。

“我不那么觉得。”蒂凡尼感到有点受伤,“这并不是傻事。”

“所以很明显了。”佩特拉说,“他是个男孩子。”

“什么?”

“男孩子,你了解他们吗?”佩特拉说,“害羞,会打呼噜,说话含糊,身子乱晃。他们都一个样。”

“可他已经几百万岁了,却表现得好像以前从来没见过女孩子一样!”

“嗯,我不知道。那他以前见过女孩子吗?”

“他肯定见过!比如夏天?”蒂凡尼说,“她就是女孩子,或者是女人。我是在一本书里看到的。”

“那我觉得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看他接下来想怎样。真抱歉。从来没有人为我造过雪花。哦,我们到了。”

她们已经到了特里森小姐屋前的空地,佩特拉显得紧张起来。

“嗯,那些关于她的故事……”她望着小屋说,“你在那里还好吗?”

“是不是有一个关于她的拇指指甲的恐怖故事?”

“是的!”佩特拉浑身发抖。

“那是她编的。不过别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会有人给自己编那样的故事?”

蒂凡尼迟疑了。柏符骗不了猪,所以佩特拉根本没概念。而且她异常实诚,蒂凡尼现在知道,这对女巫来说其实算个缺点。倒不是说女巫都很不诚实,但她们很清楚哪些真话能说、哪些不能说。

“我不知道。”她撒了个谎,“不过肚皮是很坚韧的,我觉得不太可能用指甲一下子就划得开。”

佩特拉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试过了?”

“早上我在一块大火腿上试过了。”蒂凡尼说。凡事都得亲自验证,她想。但人们在亲眼见过特里森小姐后还是到处传她长着狼牙。

“嗯,当然,明天我会过来帮忙的。”佩特拉紧张地看着蒂凡尼的手,以防她还想练习练习,“告别派对肯定会很有意思的。不过,如果我是你,我会让冬神先生离远点。戴维·鲁默克开始有点浪漫过头之后,我就是这么处理的。我还告诉他,我要跟马基·韦弗一起出去——不要告诉别人!”

“他不就是那个整天都在谈论猪的人吗?”

“好吧,猪还是很有趣的。”佩特拉嗔怪地说,“而且他的父亲,拥有山区最大的猪育种场。”

“那的确是值得好好考虑一下。”蒂凡尼说,“哎呀!”

“怎么了?”佩特拉问。

“没什么。我的手刚才突然刺痛了一下。”蒂凡尼搓了搓手,“大概是伤口在复原吧。明天见。”

蒂凡尼进了门。佩特拉继续穿越树林往回飞。

屋顶上有人在说话。

“你听到那个胖姑娘说的话了吗?”

“听到了,不过我可不觉得猪有趣。”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猪很有用,全身各个部位都能吃,除了它们的尖叫声没啥用。”

“啊呀,你错了。尖叫也可以用的。”

“别犯傻了!”

“真的行!你做好派皮,放很多火腿,然后你把猪的尖叫声塞进去,趁它跑掉之前把派顶盖上,然后直接塞进烤箱里。”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没听说过吗?这叫猪嚎火腿派。”

“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怎么没有?烤派的时候会有咕咕吱吱声,对吗?吱吱声跟猪嚎声有点像嘛。我想你可以——”

“你们这些废物再不好好听我讲话,我就把你们塞进派里!”罗伯·无名氏吼了起来。菲戈们咕哝着安静下来。

空地的另一边,冬神用紫灰色的眼睛观察着。他看啊看,看到楼上的一个房间点起蜡烛,再看到橙色的烛光熄灭掉。

然后,他用新腿踉踉跄跄地走进花园。夏天的时候,那里盛开着玫瑰。

如果你走进扎克扎克强力魔法商店,你会看到各种尺寸的水晶球,但差不多都是同一个价格——贵得要命的价格。但是大部分女巫,尤其是那些优秀的女巫,几乎都没什么钱,所以她们会用其他东西代替水晶球。比如旧渔网上的玻璃浮标,或是一碟子黑墨水。

此刻,威得韦克斯奶奶的桌子上就有一摊黑墨水。本来是盛在碟子里的,不过奶奶跟蒂克小姐想要同时往碟子里看时把头撞在了一起,结果桌子一晃动,墨水洒了出来。

“你听到了吗?”威得韦克斯奶奶说,“佩特拉·格雷斯特问了那个重要的问题,可她连想都不想!”

“很抱歉,我没听到。”蒂克小姐说。小白猫那谁跳上了桌子,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摊墨水,跳到蒂克小姐的膝盖上。

“那谁,别这样。”威得韦克斯奶奶含含糊糊地说,蒂克小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

“几乎看不出来。”蒂克小姐说。但实际上,四个猫爪印看得清清楚楚。女巫们的裙子刚开始都是黑色的,但很快就会褪成灰色,因为要经常换洗,或是像蒂克小姐这样,经常泡在各种池塘跟河里。女巫的衣服通常都破破烂烂,不过穿衣服的人很喜欢。那样说明你是个做实事的女巫,而不是个摆设。不过,衣服正中四个黑色的猫爪印会显得你有点软弱。她把猫放到地上,那谁马上跑到威得韦克斯奶奶身边,一边蹭着她一边喵喵叫,企图再讨点鸡肉。

“什么重要的事?”蒂克小姐问。

“珀西皮卡齐娅·蒂克,我问你一个女巫之间的问题——冬神曾经遇到过女孩子吗?”

“这个嘛,”蒂克小姐说,“我想夏天的传统代表人应该是叫作——”

“可是他们见过面吗?”威得韦克斯奶奶问。

“我觉得在舞蹈中见过吧。不过时间很短。”蒂克小姐说。

“就在那段时间,那个时刻,蒂凡尼·阿奇加入了舞蹈。”威得韦克斯奶奶说,“她是个不穿黑衣的女巫。而且她穿着蓝色和绿色衣服,就像是蓝天下的绿草。她一直在呼唤她的群山力量。它们也呼唤着她。那些山曾经有过生命,蒂克小姐!它们可以感受到舞蹈的韵律,她的内心深处也能感受到。甚至在这里也一样。她忍不住用脚打拍子!大地用脚给季节之舞打拍子!”

“可是她——”蒂克小姐说话了,因为教师不喜欢听别人说太久。

“那个时刻发生了什么?”威得韦克斯奶奶继续问道,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夏天,冬天,还有蒂凡尼。一个旋转时刻!然后他们分开了。谁知道发生了什么纠葛?突然之间,冬神就做起傻事来了,甚至感觉有点像……人类?”

“她到底让自己卷入了什么麻烦?”蒂克小姐说。

“那支舞,蒂克小姐。那支舞永远不会停,而她不能改变舞步,暂时还不能。她必须配合他的节奏跳一段时间。”

“她会遇到很多危险。”蒂克小姐说。

“她有她的群山力量。”奶奶说。

“可惜是柔软的群山。”蒂克小姐说,“很容易垮掉。”

“但是别忘了白垩地的心脏是燧石,比任何刀子都锋利。”

“雪可以覆盖群山。”蒂克小姐说。

“但无法永远覆盖。”

“有过一次。”蒂克小姐对这个游戏有点厌烦了,“至少几千年。那是一个冰河世纪。全世界的猛兽都被冻得不行了。”

“也许吧。”威得韦克斯奶奶眼中闪着光,“当然,我也没亲眼见过。当务之急,我们必须看好这位姑娘。”

蒂克小姐抿了一口茶。跟威得韦克斯奶奶在一起有点不痛快。昨晚那罐子鸡肉原来不是给她,而是给那谁准备的。她们吃了浓稠的豌豆布丁和培根汤——关键是还把培根拿出去了。奶奶把那一大块肥肥的培根穿在绳子上,拿到外面,小心翼翼地擦干,留着下回再用。尽管很饿,但蒂克小姐还是佩服得很。奶奶真是会过日子啊。

“我听说特里森小姐听到了召唤。”她说。

“是啊,葬礼在明天。”威得韦克斯奶奶说。

“那片农场的事可不好处理啊。”蒂克小姐说,“特里森小姐已经跟他们在一起太久太久了。他们肯定很难接受一个新女巫。”

“她的行为反正也很难模仿。”威得韦克斯奶奶说。

“行为?”蒂克小姐说。

“当然,我说的是生活方式。”威得韦克斯奶奶说。

“你准备把谁安排到那儿去?”蒂克小姐问,她喜欢第一个得知消息。

“蒂克小姐,这个我说了不算。”奶奶尖锐地说,“你也知道,我们女巫又没有首领。”

“的确。”蒂克小姐知道,女巫们心照不宣的首领其实正是威得韦克斯奶奶,“但我知道伊尔维吉女士会推荐年轻的安娜格兰姆,最近伊尔维吉女士的拥护者可不少呢。可能是因为她写的那些书吧。她让巫术听起来很刺激。”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的女巫。”威得韦克斯奶奶说。

“我清楚得很。”蒂克小姐忍住笑。

“不过,交流的时候我也应该推荐一个名字。”威得韦克斯奶奶说。

希望是个响亮的名字,蒂克小姐心想。“佩特拉·格雷斯特发展得相当不错。”她说,“是个全面发展的女巫。”

“是,不过基本上都围绕着猪发展了。”威得韦克斯奶奶说,“我在考虑蒂凡尼·阿奇。”

“什么?”蒂克小姐说,“你不觉得那孩子要处理的事已经够多了吗?”

威得韦克斯奶奶微微一笑:“蒂克小姐,你应该听说过这话:如果你想做成一件事,那就交给一个大忙人去做!小蒂凡尼很快就会非常忙碌了。”

“为什么这么说?”蒂克小姐问。

“嗯。我还不能确定,但我很想看看她的脚会发生什么变化。”

葬礼前夜,蒂凡尼没怎么睡。特里森小姐的织布机整晚都在咔嚓作响,因为她接了一个床单的订单,想要赶紧织完。

蒂凡尼终于放弃了睡觉的打算,从床上爬了起来。这时天已经有点亮了。至少在做其他活计之前,她可以扫扫羊圈,挤挤羊奶。外面的积雪被刺骨的寒风吹得四处乱飞。

她用小推车把一车羊粪推到肥料堆,微光下能看见有微微的热气升腾。这时,她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普安德女士挂在她小屋周围的风铃,不过那些风铃是专门用来驱魔的。

声音是从夏天种玫瑰的园子那边传来的。那里有一些种了很久的玫瑰,开花时馥郁芬芳,红得发黑。

玫瑰又开了。只不过——

“你喜欢吗,牧羊女?”一个声音说。这声音不是直接入脑,不是她的任何一个思维,巴斯特博士十点前也不会醒。这是她自己的声音,从她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可她根本没想过,也没打算说这种话。

她跑回了小屋。这也不是她的决定,但她的双脚不受控制了。不是因为恐惧,不完全是。她只是很想离开花园换个地方待着。这时太阳还没有升起,雪在空气中撒满雾一般的冰晶。

她穿过洗碗间的门,撞到一个黑影身上。黑影说:“嗯,对不起。”原来是佩特拉。她是那种被你踩了脚还要给你道歉的人。现在见到她真是再好不过了。

“抱歉,我被叫去处理一头麻烦的牛,嗯,再回去睡觉也没什么意义了。”她说,“你没事吧?你好像脸色不太好!”

“我听到自己的嘴说话了!”蒂凡尼说。

佩特拉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后退了一两步。

“你是说在自己脑子里吗?”她说。

“不是!脑子里的话我能处理!是我的嘴自己说话了!你来看看玫瑰园里长出了什么!你绝对想不到!”

长出了玫瑰,脆弱的冰玫瑰。如果你对着它们哈一口气,它们就会融化消失,只剩下干枯的枝子。园子里有几十朵玫瑰在风中摆动。

“连我的手稍稍靠近一点,它们都会滴水。”佩特拉说,“你觉得是你的冬神干的吗?”

“他不是我的!而且我也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能让这些花出现。”

“那你觉得,嗯,是他在跟你说话吗?”佩特拉又摘下一朵玫瑰。她只要一动,帽子上就有糖粒般的冰晶落下。

“不是!是我自己!是我的声音!那不像是他的声音,不像是我想象中他的声音!腔调有点刻薄,好像安娜格兰姆心情不好的时候!但的确是我自己的声音!”

“你觉得他的声音应该像什么样子?”佩特拉问。

风从空地上吹过,摇晃着松树发出吼声。

“……蒂凡尼……我的……”

过了一会儿,佩特拉咳嗽着说:“嗯,是只有我听见了,还是你也——”

“我也听见了。”蒂凡尼悄声说,站得笔直。

“啊。”佩特拉的声音像冰玫瑰一样清脆,“我觉得我们应该进屋去了,对吗?嗯,然后把火都点上,再煮点茶,好吗?然后再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马上就有很多人要到了。”

一分钟后,她们进了屋。把门闩好,把所有蜡烛都点着。

她们没有谈论风声和玫瑰。有什么意义呢?况且还有事情要做。做事有助于平静下来。好好做事,慢慢思考,待会儿再聊,而不是现在就像受惊的鸭子一样呱嗒呱嗒。她们甚至想法子把窗户上的陈年污垢又擦掉一层。

整个早晨,人们带着特里森小姐要的东西陆续从村子里赶来。太阳出来了,虽然像个荷包蛋一样苍白,但世界总算正常了。蒂凡尼想,是不是自己弄错了。冰玫瑰真的存在过吗?现在它们已经全没了,花瓣在黎明的微弱阳光下也待不住。风真的说话了吗?她与佩特拉四目相对。是的,都是真的,但现在该操心的是葬礼的事。

姑娘们已经在做火腿卷了,用了三种芥末酱。虽说只要有火腿卷就不会错得太离谱,可如果你给七八十个饥饿的女巫只提供火腿卷,那就大错特错——派对会直接变成一场灾难。所以,小推车陆续到来,装着面包、大块牛肉、一罐罐粗大的腌黄瓜。通常来说,女巫们很喜欢腌制食品,不过她们最喜欢的还是免费食品。没错,来帮忙的女巫最喜欢这样的食物:钱由别人来付,东西多得足够让你待会儿打包带走。

当然,特里森小姐也没有付钱。谁都不会收钱的。但那些人也没有离开。他们躲在门后紧张地观望,一有机会就抓着蒂凡尼说话。蒂凡尼腾出手的时候,跟他们进行的对话都是这样的:

“她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是真的。大概明天早上六点半左右。”

“可她都那么老了。”

“是的。我觉得这就是部分原因吧。”

“可我们没了她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没有她之前你们怎么办的?”

“有我之前就有她了!她什么都知道!以后谁来告诉我们该做什么啊?”

然后他们说:“不会是你吧?”那眼神在说:希望不是,你连黑衣服都不穿。

过了一会儿,蒂凡尼终于受够了。又来了一个女人,送来六只煮好的鸡,蒂凡尼用尖利的声音问她:“你对她用指甲划开坏人肚皮的故事有什么想法?“

“呃,是真的,但不是我们认识的人。”那女人理直气壮地说。

“那地窖里的恶魔呢?”

“别人都那么说。当然,我没亲眼见过。”那女人有点紧张地看了蒂凡尼一眼,“下面真的有,对吗?”

你希望有,蒂凡尼想。你其实希望地窖里面有一个恶魔!

可是据蒂凡尼所知,今天早上地窖里只有一群烂醉如泥的菲戈精灵。哪怕你把一群菲戈扔进沙漠里,不出二十分钟,他们也能找到一瓶能把自己灌醉的东西。

“相信我吧,太太,你不会想要惊醒现在在那里面的东西的。”她故作紧张地对那女人笑了笑。

那个女人似乎很满意,不过突然又紧张起来。

“还有那些蜘蛛呢?她真的会吃蜘蛛吗?”她问。

“这里有很多蜘蛛网。”蒂凡尼说,“可是从来见不到蜘蛛。”

“好吧。”那个女人说,好像掌握了什么大秘密,“随你怎么说,特里森小姐是个真正的女巫。她有骷髅头!你是不是要负责擦亮它们?哈!她只要看你一眼就能把你眼珠子剜出来。”

“不过她从没那么做过。”说话的人正在运送一大盘香肠,“至少没对本地人做过。”

“那倒是真的。”女人不情愿地承认,“她在这方面还是很好的。”

“特里森小姐是个正儿八经的老派女巫。”运香肠的人说,“她对人训话的时候,很多男人都会吓得发抖。你知道她一直在织布吧?她是在把你的名字织进布里!如果你说谎,你的那根线就会断,你马上就会死掉!”

“没错,那种事经常发生。”蒂凡尼边说边想:真是太妙了!柏符自己就有生命力!

“现在很难找到她那样的女巫了。”一个来送鸡蛋的男人说,“现在净是些不穿衬裤跳舞的轻浮鬼。”

他们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蒂凡尼。

“现在是冬季。”她冷冷地说,“我要去干活了。女巫们很快就到。谢谢你们。”

煮鸡蛋的时候,她把这事告诉了佩特拉,佩特拉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嗯,他们以她为傲。”她说,“我听说他们在兰克里的猪市上吹嘘她呢。”

“吹嘘她?”

“是啊。比如,你以为威得韦克斯女士就够厉害了吗?我们那位可有骷髅头!还有一个恶魔!她永远都不会死,因为她有一颗钟表心脏,她每天都会上发条!而且她还吃蜘蛛,千真万确!还有毒苹果!”

柏符自己会生长,蒂凡尼想,你只需要播下种子。我们的男爵比你们的男爵更男爵,我们的女巫比你们的女巫更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