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似乎被气着,转身问陈随。
陈随沉默着端了一碗热水过来。
他说,娟儿说得没错,喜鹊这样子怕是活不成了,还是不浪费那个粮食了,喝点热水就成。
我被灌了一肚子热水。
却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什么都没有。
似乎之前的事都是我的一场梦。
我艰难地爬起来看了看,角落里还有刚燃尽的草木灰。
我带过来的那些东西全没了。
唯剩怀里那个放了好几天的大概掺了料的白面馒头。
我又躺了回去,将那个馒头拿出来,一块块掰下来,塞进了嘴里。
然后沉沉睡去。
大概命不该绝。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醒了过来。
“你醒了?”
我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姑娘。
她撇了撇嘴,说,她吃了我半块馒头,守了我两天,我和她算是两清了。
我点头,爬了起来。
既然活着,就得活下去。
用草木灰抹了脸。
四处挖草根。
饿了草根煮水也能饱餐一顿,困了随地就能睡。
没想到,之前那小姑娘又凑了上来。
她说她觉得我挺会找草根的,想跟着我。
我没搭理她。
草根是我现在唯一能获取到的能活下去的东西,我并不想分给别人。
可是看着她饿昏在我跟前,我还是将自己煮的草根水分了她一碗。
之后,我们俩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了搭档。
大概是孽缘。
我竟然又遇见了陈随他们一行人。
路过一个小镇时,难得的遇上了一家大善人开棚施粥。
我和小雀儿排了两个时辰的队,终于各自分得了一碗清可见底的米汤粥。
小雀儿说我叫喜鹊,她是我妹妹,就该叫小雀儿。
我随她去了,却似乎无形中就多了份责任。
我们一转身,就与陈随迎面对上。
娟儿看见我,喜得尖叫出声:“陈随,是喜鹊,她们分到了粥。
快,你把她的粥拿过来,给我,我要喝……”
我警惕地看了陈随一眼,拉着小雀儿后退数步。
粥不烫,甚至微微有点凉。
我几口就将粥灌下了肚。
可惜了,连是什么滋味儿都没尝到。
小雀儿有样学样。
娟儿明显气坏了,拽着陈随就打:“你看她,你看她……竟然把粥喝了……”
“那是我的粥……陈随,你得给我出头,你打她……”
我没想到人竟然可以坏到这样子!
我抬手就将手里的碗朝娟儿兜头砸下。
“啊……”
娟儿躲到了陈随身后。
陈随抬起手,狼狈地躲开。
“喜鹊!”
我冷冷地看着娟儿:“你要不要脸啊?我们排了半天的队才分到的粥,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什么东西都抢,抢男人,抢吃的,怎么,现在是彻底不要脸了是吧?”
周围本就许多流民。
此刻都围了过来。
有曾和我一起排队,看完了全程的流民立马帮我说话。
“是啊,这两小姑娘瘦巴巴的,排了半天的队才得了一碗粥。
这女的怎么这么不要脸?”
“听见小姑娘的话没?抢男人抢吃的,怕不是这男的,是这姑娘的男人吧?”
“还真有可能……”
陈随脸上浮起愠怒,他一把拽住了我的手,就往我往僻静处拖:“喜鹊,我们单独说话。”
说着,他还狠狠瞪了周围人一眼。
围观的人没几个愿意管人家家里事的,一哄而散。
只有小雀儿跟了上来。
“你放开我姐……”
陈随狠狠甩开了我的手,嗤笑道:“自己都养不活了,还养个拖油瓶。
喜鹊,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笑。”
我将小雀儿护在身后,“呸”
了他一声:“要你管。”
娟儿跟了上来。
“陈随哥,她喝了我的粥,得赔我。”
娟儿眼珠子一转,盯了我片刻,又道:“就要她头上那根簪子……”
我皱了皱眉,后退数步,不自觉地摸上了头上的木簪。
陈随也看过来,他淡淡开口:“喜鹊,你把簪子给娟儿。”
我摇头。
他沉了脸:“给她,这个簪子本来也就是我给你的。
现在我不想给你了,你快给娟儿。”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陈随。
这个木簪子,是我及笄那年,他亲手雕好送我的。
我一直视若珍宝。
可我从来没想过,他会连这个也要回去。
若说之前的事,已经让我对他灰了心。
可我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是抱着些隐秘的希望。
总是在为他想借口开脱。
总是在说,一切都是因为娟儿。
实际呢?
陈随大步上前,直接从我头上拔下了木钗,递回给娟儿。
娟儿朝我挑衅一笑,转身直接将木钗扔到了地上,拿起石头直接将它砸断了。
“陈随哥,别人戴过的东西,我才不要。
以后,你帮我再重新做一只。”
“好。”
陈随看着娟儿,笑得温和。
我攥了攥手心。
突然就觉得,这钗子没了也好。
就在这时,我身边的小雀儿却突然就冲了过去,推了一把娟儿:“你个恶毒的女人,抢我姐姐钗子,你不戴又要抢过去毁掉,你怎么这么恶毒啊?”
娟儿踉跄着后退数步,并未曾摔倒。
可她还是捂着肚子脸上出现痛苦之色:“啊,陈随哥,我肚子疼……”
陈随一脸紧张地扶起娟儿:“你怎么样?”
“这丫头想杀了咱们儿子,陈随哥,你打死她……”
我紧张地将小雀儿护在身后:“陈随,小雀儿不是有意的。
而且娟儿也并没有怎么样……”
我背在身后的手一直推着小雀儿,让她赶紧先跑。
向来听话的小姑娘,这一刻却怎么也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