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付豫川和真千金订婚的当天,我一个人坐上了去曼城的飞机。
他对真千金姜姗说:「姜早偷走了你二十二年的幸福人生,此后我不会再多看她一眼,全部的爱都给你。
」
狐朋狗友们一边担心我真的来闹事,一边又生怕看不到乐子,疯狂给我发消息打电话。
手机开启飞行模式,我望向窗外,随着飞机滑翔,我将海城的一切抛之脑后。
他们不知道,我不会大闹订婚宴,更不会再回到海城。
再过一个月,我就要结婚了。
婚礼前夕,付豫川屈尊纡贵打了一通跨洋电话。
「姜早?是我错了,你别赌气了,从曼城回来吧,我愿意娶你。
」
陆宴时亲了亲昏睡中的我:「不好意思,我太太已经睡下,请不要再骚扰她。
如果需要见面,欢迎你明天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
姜姗的接风宴,我一个人坐在角落。
原本对我宠爱有加的父母兄弟都围着姜姗站在聚光灯下,向宾客宣告着他们失而复得的喜悦。
我这个假千金被众人抛之脑后,心口堵堵的,说不上来的烦闷。
脑海中想起一双桃花荡漾的眼睛,我站起身提着裙摆走上宴会厅的二楼。
付豫川的休息室向来在最里面,不易被人打扰。
七拐八绕后,我推开房门,付豫川的声音刚好飘进我耳朵里:
「我当然是要和姗姗结婚的……姜早?她这个偷走别人人生的小偷,我怎么可能娶她?」
「姜早脾气太烂了,但脸和身材还真不错。
」
「你喜欢?那你接盘吧。
反正我也烦了,从小到大不知道给我惹了多少麻烦,惹祸精一个。
」
我半推着门怔怔站在原地,房间内一群人循声看来,已经有人变了脸色。
付豫川坐在这群人的正中间,黑色衬衫解开了顶上三颗纽扣,随着他俯身拿酒的动作,从胸口处滑出一条项链。
项链上串的是他十八岁时我送他的戒指,他打球不方便戴在手上,我便在手作店待了整整一天,亲手做好了这条项链。
「听到了?那也别傻站着,进来把话说清楚吧。
」
付豫川懒洋洋地喝了一口威士忌,酒杯“咚”
地放回台面。
我内心天崩地裂,强装镇定走进房间,坐在单人沙发上紧盯着付豫川那张熟悉但现在让我感到陌生的脸。
付豫川始终不肯给我一个眼神,手指摩挲着那枚戒指。
「姜早,丑话说在前面,我爸妈说了,我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
我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颤着声音说:「可是我们有婚约。
」
「婚约?那是和姜氏千金的。
」
他转过头,眼神里满是轻蔑:「你是吗?」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笑声,见我无言,付豫川嗤笑:「看来你也有自知之明,等会姜伯父就会宣布我们之间的婚约取消,你死了这条心吧。
」
我低下头,长发垂落,掩住我悲伤的神色,眼泪在裙摆上晕开。
半晌,我倔强开口:「那我们之前算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付豫川沉默片刻,点燃了一支香烟。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姜早,要不是你死缠烂打,又和你有婚约在身,我根本不会正眼瞧你,你就算我倒霉吧。
」
话音刚落,坐在付豫川身旁的男人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哎呦,算我倒霉,酸死我了!
」
房间内原本凝滞的气氛顿时被冲散,一群人哄堂大笑:「偷走了姗姗的人生,害得人家吃了那么多年苦,你这个大小姐当的也差不多了吧,还在这演什么苦情戏码呢?」
「整天意淫自己嫁给付家成为少奶奶,也不看看川哥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谈了那么多女朋友都被她搅黄了,既要又要,真不要脸。
」
「早就看不惯她了,我就说姜家怎么能养出这样刁蛮无理的女儿,原来是个冒牌货。
」
听到这些话,付豫川也觉得自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掐灭了烟对我说:「你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就算我想娶你,我爸妈也不会认你的,你还是早点认清事实比较好。
」
就像是一桶冰水从头到脚将我浇透,浑身血液凝滞。
我不由得发起抖来,牙关止不住打颤。
姜姗被认回的这些天,我曾无数次听到这样令我难堪的话,没有哪一次比现在付豫川叫我「野种」这一刻更狼狈。
有钱人最在乎血统,血缘维系的利益更加紧密,即使是私生子,那至少也流着一半的血,那也算自己人。
父母哥哥忙着补偿在小山村吃苦多年的亲生女儿,我本来是这个家的掌上明珠,却在一夜之间成为了众人避之不及的泥点子。
我怨恨过姜姗,要是她不被找回来就好了,要是这一切是场梦就好了。
但我看到姜姗过得并不幸福的前半生,也曾在午夜梦回间想到,我所拥有的一切,原本就是属于她的。
但我不是偷走别人人生的小偷,我也是受害者。
姜姗没有七岁前的记忆,她在小山村被养父母捡到养大,我并不是她养父母的亲生女儿。
姜姗是姜家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我却成为了偌大天地间一叶无依无靠的孤舟。
掌心已经被我的指甲掐出了血印,我看着眼前这一圈人,每一个人看我的眼神都是鄙夷、嫌恶的。
我知道他们早看我不顺眼,不想再多说什么,忍着哭腔对付豫川伸出手:「既然如此,那把戒指还给我吧。
」
付豫川拧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送出去的东西还有让别人归还的道理?那是不是代表我送你的那些你也要还给我?」
我心中刺痛,毫无征兆地落下一串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付豫川顿了一下,立刻更嫌恶道:「一个戒指而已,至于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
我胡乱抹了把眼泪,努力稳住声音:「我会尽快把东西整理好还给你,请你不要食言。
」
说罢,我转身走出房间,与匆匆赶来的姜姗擦肩而过,也没有看到付豫川脸上错愕复杂的神色。
第二天一早,姜宅客厅,父亲在姜姗被认回的这一个月第一次和我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