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呵呵……陛下和云嫔娘娘都认同了这……这说法?”
“是,督主说必须要快,将姐姐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陛下和云嫔也点头认了。”
“那药房的公公为什么顶包?”
“其实也不是顶包,他收了云嫔的钱,将红花给了云嫔。
只是这红花,是云嫔娘娘自己藏在护甲中,可她又诬陷你……”
“那这公公也是罪有应得。”
“是,督主安排,必须铁证,无人可以翻案,毕竟此事关乎龙胎。
姐姐,不说他们了,你觉得这几天怎么样?”
“挺好的,慢慢养吧,就是躺着太无聊了。
小黑子,你的袖子怎么破了?”
“哦,我常在外面跑,难免的,回去补补就好了。”
“你给我寻些针线吧,我给你补补。”
“不许拒绝,快去!”
三五下就将衣服补好,小黑子高兴地穿着补好的衣服,一蹦一跳的出去,让我想起他才十四五岁。
第二天,阎七黑着脸就进来了。
“怎么了?陛下还要追究红花的事?”
……
“不是?那怎么了?我姑姑不好了?”
……
“也不是?小黑子?小黑子怎么了?”
……
“咳咳咳,我的袖子破了,你给我补补。”
说完,一件衣服就扔到我床上。
这是吃醋了?吃小黑子的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老实实地补好,递给阎七。
阎七穿上衣服,对着屋里小小的梳妆镜左照右照。
可惜镜子小,他一会弯腰,一会撅屁股的,简直有损督主威严。
“嗯,针线不错。
本督主的衣服有些少,你若有时间,多给我做两件。”
还不等我接话,推开门就出去了。
嘿!
我是他家绣娘吗?
一个月的时间,老老实实地待在床上做了两件披风、三件上衣、三条裤子,还有一双鞋。
这时我才感觉当绣娘可真累啊!
阎七这个活阎王,果然是一毛不拔。
几乎是天天来监工,快了不行,说欲速则不达,一动不动不行,说做的样式老气。
一动不动的是我,又不是手里的衣服。
一个月终于完工,又把针线收走后,让我拄拐慢慢走动。
练到满头大汗时,他总在旁边站着,给我倒杯水擦擦汗。
就像个称职的小厮,就是有些毛手毛脚的。
总是不经意间碰到我的手,快跌倒了扶着我的腰。
不过,北寒卫都是太监,就把他当成个凶巴巴的姐妹吧。
阎姐妹虽然陪着我,练走路、喝茶、吃饭,但是总有人来向他禀告。
渐渐到了冬日,阎七就让我少去院子,就坐在屋里看书写字。
进了冬月,热腾腾的锅子摆在桌子中。
都快要吃完了,阎七才进门,后面还跟着好久不见的小黑子。
两人坐下一言不发,把桌上的菜都倒进锅里,蒙头就吃。
吃完才看清,小黑子走的这段时间,脸和手都糙了很多。
不细看,根本认不出来,他这是上哪去了。
阎七扭头吩咐几句,小黑子又急忙离开。
“怎么了?”
“最近宫中可能会乱,你要待在宫里,还是把你送出去?”
“乱?怎么乱?”
“云嫔联系到了西北的武将,打算扶持还未出生的四皇子上位。”
“四皇子?确定是男胎了吗?”
“嗯,陛下找人反复把过脉,只不过陛下可不知道云嫔的野心,还想给她晋升云妃。”
“那皇后和三皇子呢?”
“皇后吃了几次亏,已经不大出宫门了,三皇子也很是低调。
不过我的人报信,他们也是蠢蠢欲动!”
“我不出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云嫔在一天,她不看到我死,是不会放过我的。”
“好,我会护你周全。”
说完,就双手握住我的手。
心里一股痒痒的感觉,这是感动?
总有人时不时地传来宫中各方的动作,阎七已经信任我到让我分析各方下一步动作。
他认为,我在宫中多年,一定可以分析出什么。
冬月末,陛下万寿节,普天同庆。
陛下赐了葡萄酒,阎七晚上带来说给我尝尝鲜。
烤肉葡萄酒,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这酒醉人,我看着阎七都有些重影。
“喂,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哭什么?”
“因为我祖母死了,太后头七之日,也是我母亲的忌日。”
“祖母?母亲?你祖母和太后一天去世的吗?”
“太后就是我祖母,她到死都不知道有我这个孙子。”
“太后的孙子?你是皇族中人?那你怎么会进北寒卫,北寒卫都是太监!”
“因为我那个爹,不承认我母亲,她只是个罪臣之女。
我才是我爹的第一个儿子。”
“那你爹挺无情的,他是哪位王爷呀?”
“太后有几个儿子?”
“太后当然就一个儿子,就是当今陛下……”
还没说完,我就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嗯,他不承认我,还把我送进北寒卫,让我做他的刀,替他杀了一切背叛他的人。”
“你醉了,哈哈,说得醉话。
不过我不听,知道秘密死得快。”
“哈哈哈,都是醉话……他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外人,不过你不同,你和我交心,是我的知己!”
“嗯,对对对,你是个太监,和我也没什么区别,咱们就是好姐妹!”
“姐妹?”
“嗯,你是姐姐,我是妹妹,别怕啊,来,妹妹抱抱你!”
“好,咱们是好姐妹,我要妹妹抱!”
一个横抱,阎七将我抱到床上。
第二日,日上三竿。
我的头好疼,昨晚我好像还喝了好多酒,好像还认了个姐姐。
空气里都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
不对,我身上的衣服呢?
阎七,他不是太监吗?
我们怎么能?怎么能!
看着身上的印痕,看着地上凌乱的衣服。
阎七那个小人!
什么姐妹,他骗我!
门外伺候的人轻轻敲门,
“督主已经吩咐好热水和饭菜,不知道姑姑先沐浴还是先吃早饭?”
这时候叫我姑姑了?
阎七你等着!
“青桐姑姑,小的给你准备了红枣燕窝粥,你要尝尝吗?”
天刚刚擦黑,阎七贱兮兮地站在门外问。
眼睛都要飞进来转了三圈了,人就站在门外不进来。
“不尝,滚出去!”
“那小的必须滚进来,让你尝尝。”
冷着脸不想说话。
“生气了?昨天不是还和我好姐妹吗?”
“谁和你是好姐妹,你个大骗子,你不是太……嗯……”
阎七一把捂住我的嘴。
“姑奶奶,这是秘密,小心被人听了去,对外、对上,我是也只能是太监。
你不是让我保护你吗,你得是自己人才能保护你呀!”
内心爆粗口,谁让你保护我了!
“对了,青桐,我的人查到皇后娘娘的母族,借着送年礼的由头,拜访了不少朝中大臣。”
“看来,皇后娘娘也忍不住了,云嫔年后就要生产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前半夜谋划,后半夜旖旎。
除夕,皇家晚宴一片和谐。
线人回禀,皇帝陛下同时拉着皇后娘娘和云嫔的手,称“前朝清朗、后宫和睦,真乃盛世!”
宴后却回了云嫔的寝殿,独留皇后娘娘一人枯坐。
大年初一,天刚蒙蒙亮就醒了。
阎七一夜未回,让我去洢水阁看出好戏。
一路上,爆竹的气味格外让人反胃想吐。
宫中的宫人许久未见到我了,恭敬之余,也有许多好奇。
洢水阁,云嫔的宫殿,不知道她再见我是什么表情。
门前,来来回回的宫女、太医跑着。
一盆盆的血水从寝殿端了出来。
“怎么了?云嫔要生了?还不到日子啊。”
小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我身边,“云嫔今早自己吃了催产药,要发动了。”
“催产?为什么?”
“为了赶上大年初一这个好日子,好证明她的儿子是天之骄子,储位人选。”
一个母亲,居然把自己没出生的儿子利用到这样。
陛下坐在椅子上,近半年未见,精神虽好,却瘦了许多,眼底的红血丝显得人更是强弩之末。
皇后娘娘捻着手里的佛珠,暗暗朝外张望。
想必她的人还没有准备好,云嫔自己服下催产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阎七命人端来两杯参茶,递到二人手中。
两人喝下几口,阎七的问题却惊呆了众人。
“你觉得你是个好皇帝吗?”
“放肆,阎七,你在说什么?”
“看样子不是,你的女人都在争权夺势,你旁边这个,联系了宫中的文臣,准备开朝就让你立太子让位,里面生孩子那位,联系了西北的武将,扶持她夺权。”
“什么?皇后,你要逼朕,立谁?立老三吗?”
“是啊,陛下这一年多,色令智昏,我恐天下之位拱手让人,只能清君侧、肃宫廷了。”
阎七又说,“别急,一会再慢慢吵,你觉得你是个好父亲吗?”
“孽畜,你难道想认祖归宗?”
“呵,认你当祖宗?想都别想。
皇后娘娘,你知道我留着陛下身上的血吗?我的母亲,就是你的闺中好友,罪臣大学士之女,柠儿。”
“我娘一生最不值的就是认识了你们,相信你们,认为你会给她家中翻案!
认为你是她一生的挚友!”
皇后瘫在椅子上,手中的佛珠跌落。
我一步上前,将阎七护在身后,“皇后娘娘,念佛不是嘴上念念、手上念念的,你已起了杀人之心,念佛又有什么用!”
“陛下,你玩弄权势、三妻四妾,这都可以忍,可是阎七呢?他有什么错?”
“阎七是你的亲生子,你却把他送到北寒卫,那非男非女的地方去,让他做你手里的刀,去杀人,去消除异己。”
“他想要父母拥抱的时候,你在哪?他在风雪中奔波的时候,你在哪?他饿着肚子练功、拼着命厮杀的时候,你又在哪?”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生远,阎七的问题,你能回答吗?
你是一个好父亲、好皇帝吗?”
陛下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阎七,你,参茶里你给朕下毒了?”
“我没下毒,这可是千年老参,只不过催发你平时的延年益寿丸中的毒素罢了。”
吐血后的陛下,一口气比一口气喘得紧。
“朕没有阎七这个儿子,你想干什么?你没有生育能力,你难道想篡位自己当皇帝?”
“我也不想要你这样的爹。
哦,对了,你不知道吧,你的心腹我的师傅冯冲冯公公,没有给我下秘药,我可不是太监。
不过,我对你的皇位没兴趣,我就是看看你的哪个女人厉害,能帮儿子抢上皇位!”
哇,哇,哇的哭声从产房里传来。
“生了!
生了!
是个皇子!
这孩子的嘴,怎么这样?”
“给朕把孩子抱过来!”
一个皮肤红红的孩子躺着襁褓里,只是这嘴,像兔子似的,是个三瓣嘴。
陛下看着手中的孩子,竟然一伸手,紧紧地握住那小脖子。
哭声渐渐没有了,刚刚出生四皇子连一炷香都没有活下来,就死在亲生父亲手中。
“我的孩子呢?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云嫔披头散发地从屋里爬出来,搂着襁褓里的孩子,惊得大哭起来。
“来人啊,来人啊,救救太子,救救我的孩子!”
“胡说!
朕没有这样的孩子,皇家没有这样的孩子,云嫔!
朕没有这样的太子!”
皇后娘娘看着眼前的局势几经变化,庆幸云嫔的孩子死了,可是又多了个阎七。
“青杉,青杉,孩子死了,你醒醒。”
念着曾经的缘分,我只能试着叫云嫔。
“乖宝宝,睡觉觉,一觉醒来,你就是太子了。
嘘,大家都不要吵到他。”
说完,转身就抽下皇后娘娘头上的凤钗。
“我才是皇后,我才是太后!”
说完就拿着凤钗插进皇后的咽喉。
血从皇后娘娘的脖子里流出来,云嫔的手中,满是鲜血。
噗的一声,又抽出凤钗,扎进陛下的胸口。
“你下去陪着皇后那个老妖婆吧,你死了,我的儿子才能从太子变成陛下。”
说完,嘴角咧出诡异的笑容。
又抱起襁褓,乖乖地哄睡。
“青杉,青杉!”
阎七搂了搂我,“她疯了,陛下、皇后、四皇子都死了。”
“那怎么办?这?”
“没事,一切有我,这一切就让三皇子这人渔翁得利吧。”
宫中停下一切活动,正月十五三皇子登基称帝。
我又不得不帮着阎七,打点宫中的事宜,只是每每想想那日的惨状,就有些恶心胸痛。
阎七让太医替我把脉,太医哆哆嗦嗦地不敢说话。
“怎么了?她是病了?还是吓着了?为什么总是吐?”
“回督主,这位姑姑,是喜脉,已有月余了。”
“喜脉?什么喜脉?”
我听到阎七的话,一把抱紧阎七。
“恭喜督主,你要当爹爹了!”
番外
第一次见青桐,我喝醉了。
那天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杀人,更是我母亲的忌日,祖母的头七。
陛下真狠啊,让我做他的刀,面对这残酷的人生。
不过青桐这小丫头挺有意思的,居然敢给我包扎。
嗯,这手帕上还绣了叶子。
从此以后,这帕子就是我的护身符,再也不离身。
三年多过去了,以为她都长成了不苟言笑的女官。
没想到,几只兔子就逗得她像个孩子。
要是能和她多待在一起几天多好啊!
不过小黑子和她关系挺好的,总算有了联系。
青桐怎么那么傻,所谓的好姐妹成了陛下女人,已经变得争权夺势,她怎么就不知道躲开呢?
想办法让她出宫吧,不过最近要去江南,这几天不在,应该没事。
宫中传信,云嫔诬陷青桐,我骑在马上三天三夜赶回来。
看见怀里的小小人儿,发誓不再让她受伤。
嘿,刚刚乖了几天,伤还没好,居然给小黑子补上衣服了!
不行,以后只能给我做衣服穿,至于小黑子,打发到西北给我查军中异动去。
我好像离不开青桐了,只要有时间,就想陪着她。
随她做什么都好,只要在我身边。
得了一壶葡萄酒,觉得今晚的青桐真美。
管他是朋友、还是姐妹,今晚我们先做夫妻。
晚上看见青桐躺在身边,真好,做个寻常夫妻真好。
这宫中的一切,大约到了正月,就会结束了。
宫中有权势的都死了,剩下唯一的三皇子,只能推他上位。
权势、地位,有什么好的,终了只能是每天你害我、我害你。
最多一年,就带青桐离宫,云游四海,闲云野鹤。
可是太医嘴里的话是什么意思,喜脉?
我要当爹了?
我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嗯,我有大把的时间,给我的女儿起个好听的名字,对,我保证,这一胎肯定是个女儿。
看着怀里皱巴巴的孩子,像个小老头,稳婆还一个劲地恭喜,说是弄璋之喜。
恭喜什么恭喜,说好的女儿呢?
这怎么成儿子了?
扭头冲着青桐贱兮兮地笑,
“娘子,我想要个女儿,过几年,咱们再生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