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往事总是格外沉默,晏云声清浅的瞳孔在烛火映衬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满是惋惜的拂过长剑,长叹了口气。
五年前,晏家长子战死红谷,仅剩的黑甲精锐带着晏云声拼死杀出重围,一路上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当时谭成的徒弟正是现在黑甲的头领秦争。
一路浑浑噩噩躲过追杀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后,他们根本没有休息养伤,而是和晏殊连夜进宫,在皇帝寝宫经过两个时辰的商议后,清晨天刚蒙蒙亮,晏殊便亲自披甲,和秦争军营点兵又杀回了红谷。
但是一来一回已经是七天之后,红谷完全成了一片人间炼狱,黑云久久不散,穿着残破血衣的尸骸,零落满地,残肢断臂渗出猩红的余血,引得食腐的飞鸟凌空盘旋发出阵阵恐怖的鸣叫,时而俯冲下来,巨大的翅膀贴地飞掠,蓦然掀起阵阵腥风,令人毛骨悚然。
混战过后,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半空的硝烟和低垂的灰白云影混杂一处,将地上那片片闪着幽光的血泊映得斑驳昏黑。
晏殊默不作声的扫过,视线里全是记忆中叫的上名字的部下。
他们缺手断腿的堆叠在一起,眼珠变成灰白色瞪着天空。
不忍再看的秦争组织人们就地安营扎寨,把所有战士的遗体清点整理,列出所有人的名单,收集他们的遗物。
等全部收拾好后,他们便搭起木架,为所有不能回到家乡的战士举行了葬礼。
仪式上众人举着火把,每个人都眼眶通红,人群中间晏殊取出一支晏家军独属的长箭,拉起满月弓,嗖的一声钉在木架上,乍时火光冲天。
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大股的青烟顺着黑夜扶摇直上,一直紧绷的人群才传出阵阵惋惜抽泣声。
这里有他们的兄弟,有一起生活过的朋友,所以他们不能就这么死了。
当夜,晏殊秦争便带着大军冲入突厥山顶的营地,血战持续了两天一夜,而在京城中醒来的晏云声留下书信,便只身上路,终于在即将结束时到达了红谷。
被重重突破的突厥大营,和那日情景一样尸骸满地,晏云声直接打马冲进去,在空地上突厥首领一家被俘虏,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反捆着手跪在大人身后。
晏云声一眼便看见突厥首领,男人断了一条胳膊跪在最前面,身后是他的妻子和女儿。
看到晏云声到来,众人都愣了一下,只有晏殊没有什么意外的反应,只是上去扯住她马匹的马绳,将人扶了下来。
如果不亲手报仇,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于是晏云声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出长剑,毫不犹疑的淌着血泊来到大哥的人头前。
她看着被包裹起来的红布,眼前一片眩晕,周围寂静的只剩下心跳声。
两军交战,胜败不在天意就在自己,所以兄长战死她并不怨恨。
双方都各为其主,各有所需都没有错,但他们错就错在没有赶尽杀绝。
他们以为杀了晏家一个儿子,整个晏家便会一蹶不振吗?不对!
晏家还有她还有二哥,只要有一口气在他们都会卷土重来,既然上一次是他们赢,那这次就是我们赢。
晏云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走到俘虏面前,直接将长剑直指男孩的脖子,突厥首领的妻子和大女儿猛的哭喊着扑了上来,大叫着不要杀她儿子她的弟弟,而跪在最前面的突厥首领依旧是梗着脖子咬死不肯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