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册 第十四章 战鼓惊山欲倾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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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不啻旱地惊雷。鼎内地方不是特别大,除了他们九人以外,再无旁人。突然冒出一个从未听过的人声,自然要惊骇万分。

众人纷纷四下扫视,寻找那声音的来源,那声音又笑道:“不必找了,我就在你们之中。”

大家包括柳苑苑这才惊愕地发现,说话的,竟是那个最不起眼的家伙。

诸葛淳。

诸葛淳自从掉落鼎底以后,一直沉默寡言,极为低调,因为他们一方势单力孤,对方阵容里又有他最怕的颜政。这人一贯胆小如鼠,柳苑苑最看不上眼,只当他是个累赘,也毫不关心。

此时他竟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委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柳苑苑瞪眼叱道:“诸葛淳,你在说些什么?!”

诸葛淳此时如同换了一个人,原本微微驼着的背陡然直了起来,猥琐怯懦的五官完全舒展,面孔大变,以往那种畏畏缩缩的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容淡定的气质,从双眼中透出一种深不可测的深沉。

但真正让其他几个人变了脸色的,却是他的笔灵。他们大部分都是笔冢吏,很轻易地就感受到了诸葛淳笔灵散发的强大威势,这种威势非但没有丝毫隐藏,简直就是肆无忌惮地放射出来。

这先声夺人的无上威势萦绕在诸葛淳身旁,依次显现五种颜色,宛如孔雀开屏。

赤、青、黄、玄、白。

五色。

真正的五色笔。

五色笔与其他笔灵不同,本是晋代大儒郭璞所炼。可惜的是,郭璞因为说王敦谋反不会成功而被王敦处死,笔冢主人赶来不及,没有收齐他的三魂七魄,只得暂且收藏起来,直到两百年后寻到一个合适的孩子寄身,这孩子就是江淹。江淹凭此笔成名之后,笔冢主人现身入梦,以江淹肉身为丹炉,终于把迟了两百年的郭璞魂魄炼成了五色笔,收归笔冢,并留下一段“江郎才尽”的文史典故。

因此这五色笔,就有了两重境界:江淹与郭璞。

诸葛淳的五色笔曾经在第三医院与罗中夏、颜政与小榕战过一次,当时诸葛淳的境界只达到江淹的境界,只能驱动赤、青、黄三色,结果被颜政蛮不讲理的自杀攻势打破,从此吓破了胆,逢颜必逃。

现在诸葛淳身后竟显出了五种颜色,毫无疑问,这是郭璞的境界。

五色笔居然就在这个时候觉醒了。

“诸葛淳,这是怎么回事?!”

柳苑苑喝道,她不是很清楚诸葛淳的底细,她出发之前,主人才临时安排诸葛淳来协助她。就算此时五色笔已经恢复了五色,在她心目中诸葛淳仍旧是个地道的废物。

诸葛淳听到柳苑苑呼喝,露出温和的笑容:“很简单,现在这里我说了算。这是主人的命令,你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柳苑苑面色一变:“可笑!”她娇叱一声,三支飞针应声而出。可惜那三支快若闪电的飞针飞到诸葛淳面前,陡然变慢,像是静止在半空一样。诸葛淳轻轻松松抓住飞针,把它们丢在地上,慢条斯理地说道:“敌人就在你身旁,你非但不去设法干掉他们,却要与你的旧情人合作来对付函丈主人。你可知道,你已经违背了对主人的誓言,主人会很不高兴的。”

“少在我面前装大瓣蒜,你这个废物!”柳苑苑大吼一声,她的笔灵朝着诸葛淳击打而去。

“没错,诸葛淳是个废物,可我却不是。”

诸葛淳一边说着奇怪的话,一边岿然不动,双手抄在胸口。柳苑苑试图找出他心中裂隙,却似撞到一面大墙,一无所获,自己反被那五色光芒晃得几乎睁不开眼。柳苑苑连忙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喘息着,她的笔灵是心理系的,如果打击落空,很容易反噬自己。

“你以为主人真的那么放心,让你一个韦家的人独自处理这一切吗?”

诸葛淳也不趁机出手,稳稳当当活动着手腕。他说完这一句,把注意力转向了仍旧坐在方砚上的韦势然,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韦大人,我代表主人向您问候。”

“恭喜你达到了郭璞的境界。”韦势然保持着一贯的镇定。

“事实上,我在一开始就已经达到那种境界了。”诸葛淳不失礼貌地纠正他的说法,如同一个面对客户的腼腆推销员。韦势然眉头一皱:“这么说,你一直隐藏在苑苑身边,其实你才是这一切真正的黑手。”

“也不尽然。五色笔的境界,是可以衍生出不同人格的。你们看到的诸葛淳,只是江淹境界下的我,那并不是演技——说实话,他的怯懦让我也很有些头疼呢!不过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不是他,而是郭璞境界下的我,我叫周成。”

周成向每个人都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的自我介绍很满意,他居然笑了。

柳苑苑怨毒地瞪着他,突然问道:“那你怎么会突然觉醒的?”

“遵照主人的指示,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越俎代庖的,一切都交给诸葛淳来处理。他不需要做什么,只消在旁边看着就是了。没错,诸葛淳是一个监督者。如果柳小姐你尽心竭力的话,我根本不会有任何动作,只会默默观望你的成功。但如果你有什么异动——比如现在这种场合——诸葛淳的人格就会沉睡,我则会站出来,努力让局势朝着主人喜欢的方向发展。”

“可在绿天庵前,罗中夏打败褚一民时诸葛淳也在场,为何你不出手相助?”

周成耸了耸肩:“为什么要出手相助呢?不过是区区退笔小事,胜固可喜,败亦欣然,褚一民失败是他能力不足,于主人大业无甚损失。而今日局势有所不同,七侯近在眼前,错过机会可就难找第二次了。”

此时的周成文质彬彬,完全是一个满身书卷气的谦谦君子。可众人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他的玄、白两色光到底是什么能力,还没人知道。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其实我还有个更完美的办法。”周成说到这里,对韦势然说道,“刚才您说过,您与我家主人的合作原则是‘自行其是,坐享其成’,真是一句精辟的总结!现在我就代表主人坐享其成来了。”

“原来你才是他真正的伏笔。”

“这是自然啦!从一开始,主人就让我监督您参与的一切行动。”

“你想要怎样?”韦势然不动声色地问。

周成信步走到墨桥旁,用手指敲了敲龙尾边缘,发出浑浊的声音,看来冻得是相当结实。他点点头,笑道:“青莲笔用冰龙冻出一条墨桥来,固然是个巧思。可惜只能逃命,却不能解开笔阵取得七侯,未免太过消极。我家主人一向不喜欢这种,不足取。”

“不足取”三字一出口,他眼中闪过一道诡异光芒,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

嘎吧。

韦势然骤然醒悟,大喝一声:“快散!”

众人得了韦势然的警报,无暇多想,立刻四下散去,他们的目光却不离那架代表了生存希望的冰龙墨桥。只见周成刚才敲击的龙尾处,居然有了一丝裂缝。裂缝开始只有一指之长,然后飞速延伸扩展,迅速爬满了墨桥全身,还伴随着缓慢而阴沉的“嘎吧嘎吧”冰块破裂声,极其恐怖。

仅仅只是一分钟,整座墨桥便变得支离破碎,不堪使用。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整条龙坍塌下来,桥梁土崩瓦解,无数散碎的墨色冰块砸在刚才众人站立之地。这些冰块一落在地上,立刻被鼎中蕴藏的火元融化,被禁锢冰中的墨海石液变成丝丝缕缕的黑烟,重新飘散回高阳里洞的洞顶,黑烟滚滚。

这一下子,可算是彻底断绝了他们的希望,大家个个面色煞白。周成只是轻轻一敲,就毁掉了罗中夏殚精竭虑做出来的冰桥,他的实力委实深不可测。

周成表情既没有得色,也不见欣喜,如同做了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又信步回到鼎中间来。他拍了拍韦势然的肩膀,淡淡道:“诸位莫急,倘若别无他法,我亦希望能逃出生天。但刚才你们明明已经参悟出破阵之法,却囿于道德,不肯使用,当真是暴殄天物。我不得不站出来纠正一下。”柳苑苑听到这话,捏紧拳头,淡眉一立:“你……你难道想……”

“咏絮、麟角、画眉、如椽……嗯,除去主人不让动的青莲以外,至少尚有四支笔灵。再加上韦大人您和苑苑的笔灵,就有六支之多,我想怎么也够葛洪丹鼎的火元烧了吧?等到火元烧够了笔灵,鼎砚笔阵不破自解,届时七侯自然就会现身。”

周成坦然讲述着自己的想法,丝毫不加掩饰,语调充满了欢快的憧憬,似乎说的是远足郊游一样。无可抵御的恶寒爬遍了每一位听众的脊梁,要什么样的人才能面不改色地说着如此可怕的事情啊!

“你们说,是不是很完美?”周成满怀期待地向听众问道。

面对这种问题,听众们只有无语。柳苑苑见他把自己也算了进去,有些惊愕,把身子靠在鼎壁上不置一词。韦势然忽然阴恻恻地说道:“可焚笔究竟能否脱困,只是我的猜测,未必作得数。”周成略一沉默,很快便释然地笑了:“我对韦大人的见识与学问都佩服得紧,您的推测怎么会错呢?”

“我若真的有这么靠谱,又怎会被困在阵中等死?”韦势然一句话问住周成,然后跷起一个指头,点了点罗中夏,“本来我们可以先逃出生天,再详加推敲。现在你斩断了这条路,等于是把自己也置于险地了。”

周成没有答话,他捏住下巴想了一下,把目光集中到了小榕身上:“如果大家没什么异议的话,我们就从咏絮笔开始好不好?”

“你休想!”罗中夏大喝道,他从极度疲惫的状态刚恢复了一点精神。

“为什么不呢?”周成看起来很惊讶,“难道你们还想从人开始烧起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罗中夏皱眉道。

周成先是一怔,随后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原来你还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