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

阿行天的即答即允，突然教帝威无形压迫，让自以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张士如难免心头微颤。

但是！

为人天子，当有此威！

为人臣者，本该敬畏天子，更应抵命尽忠！

啪的一下，雨点纷飞。

张士如一甩袍摆，重重的双膝跪地，朗声直言：“恳请陛下，肃清西方，大小诸侯！”

“放肆！！！”宇文周也忍不住了，一声呵斥震得整间御书房嗡嗡颤响，无数火光如受压迫，骤然倾斜。

喨的一声，宇文周也拔出刀锋，直接架到张士如脖子上：“你小儿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肃清诸侯，莫非你巴不得天下大乱？”

张士如脸色花白，早已被老将军这一吼吓得身子哆嗦，但他让人咬紧牙关抬起头，直视宇文周也再说道：“将军莫怪，但微臣认为东海事发，乱世将至，天朝裂变将无可避免！当务之急必须近水近用，远火死扑！！！”

“裂变？！”宇文周也勃然大怒，他猛地扬起砍刀：“裂尼玛了个靶子！！！”

眼看寒光砍头来，张士如吓得双眼紧闭，却是不躲。

就在死亡的气息笼罩全身，仿佛已经看到前半生光景的时候，幕帘中传来淡淡一声：“慢。”

歘！！

刀锋猛的顿住，离张士如的脖子仅有半寸。

继而劲风迟来，嗡的一下直将张士如掀翻滚了两圈。

宇文周也冷哼一声，转过身来向天子半跪拱手：“陛下，竖子妄言，无知无德，请陛下治罪！”

幕帘中，阿行天静静地看着奏折，她打开糖盒取出一枚糖，含入口中细细的品，想的却是和张士如不谋而合的想法。

继陵州之后，东海又生叛乱。

如此反复不绝的内斗，迟早会将天朝拖垮，更危急的是天下诸侯太多，大都野心勃勃，光是削藩早已无法将其控制。

所谓山高皇帝远，分封制本有后患无穷。

“将军认为，陵州如何？东海又如何？”

宇文周也狠狠地瞪了眼刚爬起身的张士如，朗声即答道：“请陛下放心，不论陵州，不论东海，乃至四方天涯，我等老将万死不辞绝无惧战，我龙唐天朝，千秋万代，绝不会有裂变的可能！”

话音刚落，幕帘中传来‘痕~~’的一声长音。

只听阿行天幽幽反问：“那为何，昔年旧隋，要自分南北朝？”

“这…”宇文周也一时语塞，前一番话已是他腹中的全部墨水。

说白了他不愿去揣度人心，也没多想过各地诸侯的鬼心思，他只知道一旦天下有变，他龙唐诸将自能平定，绝无裂变之可能。

然而张士如突然颤抖着声音说道：“政善于内，方能兵强于外。如今我朝局势动荡不安，正值多事之秋，又逢新老交替，各地诸侯小觑我等小辈小臣，如将军这般直呼我等为无知小儿，又岂会将我等放在眼里。”

“将军不惧诸侯，诸侯又岂会惧怕张某小儿，莫非张某自轻。而是以往有袁与轩辕暗中威逼利诱，许各方诸侯好处，逼他们奉朝，可如今陛下决心肃正朝纲，袁与轩辕即倒，各地诸侯便犹如脱缰野马一般，怎可不顾！”

“诸侯们或许敬畏天子，但将军莫要忘了，他们曾经也是皇亲国戚，高功权贵！他们今日是王，来日是王，下辈子也是王，是王他就有野心，没有野心的诸侯，他就不是王！！”

最后的话，未免偏激。

张士如自有所感，连忙闭嘴不再说。

但这也已经让宇文周也沉默了，特别是张士如自道小辈小儿，拿他对张士如的态度来比较，一下子就让他察觉到了诸侯们的态度。

换做是他宇文周也，封了王，远在封地又掌有私兵。

恰逢陵州生乱，东海变故，朝中又是一群小崽子，哪怕天子再如何厉害，他也高枕无忧，甚至敢搞点事情。

这些，稍一思量，果真如此。

但就这么肃清天下诸侯，终究还是儿戏了些。

便是这时，阿行天淡淡问说：“然后呢？”

张士如顿时如释重负，他转向宇文周也连续拜了又拜，然后再转回幕帘对天子重重一拜到地：“谢陛下不杀之恩。以微臣之见，西方诸侯或可暂缓，前提是东海之乱不动用大军，最多只可用赣江两地玄军。”

“除此外，东海一线港口必须严加设防，防止无面携昭公子走水路南归。南方诸侯虽已归顺陛下，然昭公子多年健在，南隋余党仍在运动，一旦南方诸侯有一人怀有复隋之心，昭公子落入他们手中，将成傀儡逼害陛下。”

“故，微臣计，西方近水可缓，南方远火不可缓。”

“恳请陛下下诏，减轻南方赋税，增设江南学府，令影卫随同内阁幕僚南下渡江，授业富民，暗抽釜底。明以民生大计亲近诸侯，暗行影卫彻查诸侯。”

“异心者，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