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寻觅野生企鹅 chater 14 gg wild fr engu(1 / 2)

企鹅课 汤姆·米切尔 4020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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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访企鹅聚居地,与野生动物亲密接触

In which I visit colonies of penguins and have close encounters with other wildlife

次日,我出发前往向往已久的瓦尔德斯半岛。此前我曾不知疲倦地做好了一切准备,以便在得空时就立刻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我随身携带着一个大文件夹,里面装着当地公证人证明我是摩托车的合法拥有者的文件,以及证明这位公证人资质的文件。有趣的是,这些文件中并不包括证明摩托车上路资质的材料,规定里没有提到需要出示这个。

在学校的维修店,我精心定做了两只挂在摩托车后面的驮箱,箱子是胶合板的,包着铝角,用来盛放两个备用轮胎和保养所需的各种工具。凭借坚定的意志力,我打包了备用燃料和油、帐篷、睡袋、酒精炉和一点干粮,还有一套换洗衣服和一个口袋大小的急救包。我要向荒野进军了!

我带着摩托车,登上开往布兰卡港的火车。铁路旅行非常便宜,每英里只需几比索。虽然车速不快,路途也远,但这意味着我可以用不到一天的时间走完第一个五百多英里。我不得不和摩托车以及其他旅行必需品一起待在货车车厢,因为如果无人看管它们,我实在是不放心。

阿根廷是个幸运的国家,拥有漫长而壮观的海岸线,部分沿海地区以海鸟和海兽的栖息地闻名。瓦尔德斯半岛与圣乔治之间有一段九百多英里的公路相连,那里不仅是著名的企鹅聚居地,还有许多海狮、海象和鲸鱼。这个聚居地坐落在南部省份丘布特的东北角,丘布特省的面积比英格兰和苏格兰的面积加起来还大,瓦尔德斯半岛几乎是一座孤岛。与大陆相连的部分只是一条窄得不能再窄的地峡,整个半岛的面积大约相当于康沃尔郡或长岛,形状有点像一只企鹅胚胎,“脐带”恰好对应那条与大陆连接的地峡。因此,地峡两侧有两片非常适合海洋动物居住的大海湾,面积加起来和整个瓦尔德斯岛一般大,再加上洋流、纬度和地形等条件,共同造就了海鸟与海洋哺乳动物徙居的天堂。时至今日,整个丘布特省的人口也没有超过康沃尔郡(约五十万)。在这里,你可以找到平静与安宁,这是此地的野生动物数量繁多的另一个原因。甚至在遇到胡安·萨尔瓦多以前,我就希望探索这片荒凉的胜境。

我知道独自一人前往如此偏僻的地方可能遇到许多艰难险阻。当时,许多有钱的阿根廷人都雇佣了保镖,持枪也是合法的,武器容易买到,价格不贵。所以,尽管许多旅行者并不愿意承认,但他们都会带枪。我也经常考虑要不要买一支枪,可又不确定它是否真的有利于我的安全。

我驾驶摩托车从布兰卡港沿海岸线南下,抵达圣安东尼奥,下一站便是瓦尔德斯半岛。摩托车一路上的表现惊人地好,旅途相当顺利。一有机会我就把它的油箱充满,顺便打听下一个加油点的位置和距离。我在路边的小饭馆给自己加“燃料”,补充必需品,确保接下来的几天食物充足。

瓦尔德斯的地貌令人印象深刻,以低洼的半沙漠为主,与此地丰富的野生动物相比,这一点显得很不寻常。道路全是土路,一路驶来,我的身后总拖着一条尘埃云。在高地上,我能看到漫长蜿蜒的沙滩和远处辽阔的大海。进入植被稀疏的地区,摩托车无须循规蹈矩,可以在没有路的地方疾驰,不用怎么绕道就能看到美丽的风景。心情愉悦之下,我觉得自己大概很容易就能找到企鹅,它们说不定还会像胡安·萨尔瓦多每天早晨在露台上向我打招呼那样主动出来欢迎我。然而,我在半岛沿岸的沙滩上看到的都是些鳍足类动物——海象、海狮和海豹,它们赶在交配季节聚到一起养育子女。

成年雄性南美海狮是一种威严大气的动物,无愧海中之狮的美称。它们嘴巴较短,头部巨大,肩披华丽的鬃毛,真的非常像狮子,聚集在海滩上捍卫自己的领土和后宫,时常高高地昂起鼻子,以这样的姿态威慑对手。

瓦尔德斯周边海域的鳍足类动物数量颇丰,是逡巡在近海的逆戟鲸的理想猎场,我曾亲眼目睹海狮跃出水面,爬上岸边的陡坡,去高地上躲避猎捕。高地是瓦尔德斯海岸的一大特征,不知怎么,成年海狮能够奇迹般地攀上看似不可攀爬的陡坡,把无力自卫的幼崽从水中抢出来,咬住它们的后颈拖到安全的地方。

当时并没有分隔野生动物和像我这样的游客的障碍,但出于慎重,我一直与这些动物保持至少三十码的距离。它们会放心地摇头晃脑、鼓动腮帮,抬起湿润的亮眼睛看我。对我来说,这样已经足够,无须近前打扰它们。

海象的体型甚至比海狮还大得多,也丑得多,在大约应该长鼻子的地方长着一坨下垂的肉块,活像一只皱巴巴的大号皮靴。这种巨兽中的成年雄性可以长到十二英尺长、四吨重——是海狮身长的两倍、体重的十倍——我觉得与它们拉开三十码的距离都算不得安全,但它们在陆地上远不如海狮灵活。与之相比,海狮显得优雅很多。

进入海象的地盘,目之所及尽是暴力景象,几乎每个物种的雄性都会争夺居住地的统治权。残酷的斗殴结束后,失败者会被丢下悬崖。战斗双方会用后腿站立,猛然前扑,像大树一样砸向敌人,连撕带咬,血肉横飞,丝毫不考虑周围老弱妇孺的感受,掀起阵阵血雨腥风,整个海滩都随之震颤,胜利者和失败者的伤口一律惨不忍睹。难怪这些地方见不到企鹅。

离海滩远一点的草原和矮小植被区是美洲鸵(ñandú)和原鸵的家园,美洲鸵是一种类似鸵鸟的不会飞的鸟,站立时大约四英尺六英寸高。原鸵长得像鹿,是骆驼的亲属,这两种动物比植被高出很多,非常显眼。如果我靠得太近,它们会警觉,如果我只是骑摩托从土路上经过,它们只会好奇地看我一眼。

首次访问瓦尔德斯,我没有看到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类。至于企鹅,尽管寻找了整整两天,也没发现一只。我觉得后者应该归因于我对当地不够了解,而且半岛的海岸线绵延数百英里,地域广阔,我决定接受教训,不在北部过多停留,径直向南,因为在那里找到企鹅聚居地的可能性更大。第二天,我向汤波角进发,人们告诉我,那里是企鹅最喜欢的哺育幼崽的地方,肯定能找到它们。

走到半路,我预感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气温下降,天空变黑,风向改变,风力增强了许多。顶风冒雨地在泥泞的土路上骑摩托车固然不可能,而在没有树木的南美大草原上突遇冰雹则称得上危险——甚至能够致命——因为冰雹可能变得非常大。我马上开始寻找可以挡雨的树丛。我在路边的一片灌木丛中找到六棵桉树,在其中最大的一棵下面躲好。风暴倏然而至,起初落下的冰雹很小,不比葡萄干大,砸得树冠扑簌作响,但随着风暴的增强,冰雹也跟着变大,最大时如高尔夫球或鸡蛋一般,直接砸穿了树叶,砸断树枝,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这样的雹子足以给玻璃、汽车和人造成可观的伤害,据说门球一样大的雹子可以砸死家畜。我一直戴着摩托车头盔,尽可能地躲在结实的枝干下,因此避开了大部分冰雹。风暴终于止息,但由于路面覆盖着冰,无法继续上路,只能等冰融化。百无聊赖中,我想起胡安·萨尔瓦多。如果圣乔治也下了冰雹,他大概会躲到露台的桌子底下,发现天上砸下冰炮弹,而瓦尔德斯的企鹅或许会跳进水里避难。

通往汤波角的小路坑坑洼洼,一百英里走了整整一天。可当我最终抵达时,完全被那里的壮观景象震惊得透不过气来:铺天盖地的麦哲伦企鹅。真是不虚此行,哪怕推着摩托车走过来也值得。

向北延伸的海岸线一带,企鹅不计其数。瓦尔德斯半岛需要几个月才能彻底探索完毕,而汤波角则是个只有两英里长的半岛,至于这方弹丸之地为何如此吸引企鹅,我并不清楚——也许因为这儿没有鳍足类动物——但我不得不相信,上百万只企鹅选择了这里,一定有着相当充分的理由。我在这里看到的每一只企鹅都符合我对这个物种的天性的认知:有的展开双翅,稻草人般傻站着,观察其他同类,脑袋动个不停;有的慢悠悠地走着;有的在跑;有的冲进水中游泳,或者冲进去后再爬上岸呼朋引伴;有的迈着坚定的步子走上沙滩哺喂幼崽;有的在用脚挠头,或者把脑袋和脖颈按在胸脯和体侧蹭痒;有的在扭屁股,还有的在梳毛。

“梳毛”可不是什么不起眼的小动作,因为企鹅会花很多时间梳毛,用鸟喙依次理顺胸部、背部和肚子上的被羽,还有翅膀前面、后面、下面、侧面、肩膀上面、脖子周围、腿部、腿间、肚子下面、尾巴等地方的羽毛。灵活的鸟喙几乎可以够到全身的各个部分,至于够不到的地方,它们会用脚趾代劳。

感谢胡安·萨尔瓦多,他让我有机会近距离研究企鹅的羽毛,从各个角度观察它们的生长情况以及密密匝匝分布在全身的样子。经过仔细观察,我发现每只企鹅都有自己独特的梳毛步骤,就像胡安·萨尔瓦多每天做的那样,确保每片羽毛都处于完美的状态:防水、柔软、对身体活动不构成阻碍。正如飞鸟的羽毛赋予它们驾驭空气的能力,企鹅的羽毛赋予它们水中的控制权。近距离的观察让我意识到羽毛的结构尽现造化之工,无论普通鸟羽还是企鹅的被羽皆是如此,我只能感叹大自然的奇妙。如果企鹅继续进化一百万年,它们的羽毛会不会变得更加高级?不过,我实在看不出还有更多改善的可能性。

在汤波角,我也有其他发现,是单纯观察胡安·萨尔瓦多学不到的——就是鸟群内部的彼此熟悉与互动。许多企鹅需要照顾幼崽,看似无暇与别的企鹅交流,但它们会通过眼神接触互相打招呼。企鹅保持一个动作的时间不会超过几秒钟,然后它们会停下来,看看自己的邻居,似乎是在休息,或者想要得到对方的认可。总之,达到目的后,它们会继续先前的动作,或者干点别的。这就是企鹅的社交生活,胡安·萨尔瓦多显然需要社交,虽然他选择人类替代同类,但我为他感到悲哀,因为人类无法像企鹅那样与他进行不间断、无阻碍的交流。假如我独自一人和一群企鹅住在一起,时间久了也会渴望人类的陪伴。这道理对于住在圣乔治的胡安·萨尔瓦多也是一样的。

汤波角海滩四周的土地上尽是石头坑,是企鹅睡觉和筑巢的好地方。有的浅坑只能藏住尾巴,有的则很深,藏进去可以只露出嘴巴尖。这里的鸟似乎不爱活动,有些在孵蛋,有些在带孩子,还有的在给窝划界线。因为怕打扰它们,我没有靠近观察。

企鹅不是汤波角的唯一居民,附近还游荡着少数原鸵和野兔,有时各种年龄和大小的美洲鸵也会出现。虽然其他物种经常离企鹅很近,但邻里之间可以完全做到不闻不问、平静共处。我就从来没见它们互相搭理过。不过,有一次,我听到一群企鹅对着远处的什么东西发出了不寻常的兴奋叫声:三十几只企鹅组成了水滴形的阵列,对敌人发起围攻。领头的几只冲在前面啄咬敌人,简直像橄榄球员截球那样,第一波队员败下阵来,第二波立刻冲上去,展开新的攻势。前面倒下的企鹅随即加入后面的队伍,战线的长度足有五十码。其他不相干的企鹅在远处观望,但没有试图加入的意思。

起初我不知道企鹅们在干什么,看到它们的目标才恍然大悟:那是一只犰狳,正被雨点般啄下的鸟喙逼得狼狈窜逃。直到犰狳逃进有荆棘保护的灌木丛,企鹅们才停止了追赶。这只犰狳是抢了企鹅蛋还是咬了小企鹅?我不知道这种长着鳞片的动物吃不吃这些东西,但显然企鹅不能容忍它出现在它们的地盘,一定要把它赶走,直到它消失在只有装甲类动物能钻进去的植被中才作罢。作为曾被企鹅喙啄伤的受害者,我不禁摩挲起手指上的伤疤,对闯入者深表同情。

在企鹅聚居地散步时,如果不靠得很近,它们不会有多大的反应。就算我径直走过去,企鹅也会退开,在我周围让出一小片空地。除了不会允许我靠近摸它们或者抱它们之外,对于我的存在,它们表现得很冷漠,好像我和原鸵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坐在地上时,它们会照常各忙各的,不搭理我,好像我根本没在那儿似的。那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我仿佛彻底与环境融为一体。

与这些企鹅相处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我走遍了整个汤波角,探访了每处海岸、小岩洞和企鹅领地。我发现,所有平坦的地方几乎都被企鹅占据了,密密麻麻,似乎再也容不下更多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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