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福克兰群岛纷争 chater 4 tr warng fr the falknd(2 / 2)

企鹅课 汤姆·米切尔 3051 字 12个月前

震惊之下,我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意识到出现了我未曾见过的情况:同桌人的声音提高了,其他顾客也开始对我们表现出不甚友好的态度,与我之前初到阿根廷时受到的热烈欢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注意到,一些身材魁梧的小伙子正在朝我们所在的方向移动,似乎想要加入辩论,这让我感到很不自在。今晚的状况完全出人意料。

尤安的嗓门越来越大,还敲打着桌子强调自己的论点,我焦急地提醒他该走了,却被他彻底无视,他既没有注意到向我们这边涌动过来的人群,也不曾发觉周围的人对我们露出充满敌意的表情。显然,一直与我们辩论的这些年轻人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势必导致更大的不愉快,有些人甚至试图拉住自己的朋友,劝他们不要搭理我们。

“好了,别再说了!够了!我们不希望再和你们这些英国人说话了,就这样吧,够了!够了!”卡洛斯转身背对我们。这番话他当然是用西班牙语说的——

“Okay.¡Ya suficiente!¡Basta!No queremos hablar mas contigo.Déjalo.¡Basta!¡Basta!”

如同从自行车上掉下来的时候那样,时间变得缓慢难挨,而我对此无能为力,根本阻止不了最终“摔倒在地”的结局。

“你叫谁该史的炸种?你这该史的炸种?!”(2)尤安腾身而起,抓过一只啤酒瓶,握住瓶颈,对准桌子边缘猛力一磕,瓶底应声掉落,啤酒瓶瞬间变成最邪恶的谋杀凶器,晶莹剔透的玻璃碴在他娴熟的挥舞下闪出寒光。他紧接着扑了过去,探出另一只手,揪住卡洛斯。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酒吧的一位保安扬起木质警棍,打向尤安的胳膊,迫使他的酒瓶脱手,碎裂在地。这时,另外两名保安一个搂脑袋,一个箍肩膀,控制住尤安,第四名保安掐住了我的后脖子。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桌椅翻了一地,玻璃杯纷纷滑向地板,在一些顾客的协助下,尤安被保安结结实实地扔到了街上,这个身高六英尺三英寸的大块头蜷缩在地上,好似一座肉山,而我被人推出了酒吧。我惊恐地看着尤安,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笨拙地慢慢爬起来,脸上挂着讨人嫌的诡异微笑——随即竟然唱起歌来!目睹这一幕,我不得不得出结论:他其实乐在其中。

我被深深地震撼了,这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老实说,我害怕打架。我是来自以和缓丘陵著称的苏塞克斯的乡下孩子,平时和同伴打闹时,至多不过轻描淡写地挥几拳了事,从未超过这样的程度,而且严格遵循昆斯伯里规则(3)的胜负判定。我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往车站走,傍晚的凉风很快便帮我醒了酒。这时,尤安仍旧摇摇晃晃地立在街道中间,高声叫骂“该死的杂种”,朝酒吧比出V字形手势(这个手势在阿根廷没有任何意义)。酒吧门口站着一排保安,双手掐腰,用身体组成一道栅门。我继续调动全身力量,努力在街上走着直线。

他没用多久便赶上了我。

“嘿!你去哪儿?”

“我要回学校!”我回答,眼睛没有看他。我根本不想和他一起回去,正在暗自盘算如果我一个人回去见到校长该怎么说。要不是对于他的安危还怀有某种荒谬的责任感,我刚才早就把他撇在混乱的人群中独自离开了。

“为什么回去?难道你不想继续逛逛?”

“继续?继续?”我震惊地说,“不,我不想!我可不觉得这是个美好的夜晚!”

“他骂我‘杂种’!”他气愤地说,“我能忍吗?嗝。”

“他没骂你杂种,”我怒道,“他说的是‘basta’,是西班牙语‘够了’的意思。你的反应太过激了。”我原本想加一句“你这个愚蠢的杂种”来着,转念一想还是不说为好,因为我也不知道附近是否还能找到空啤酒瓶。

坐在近乎空无一人的车厢里,尤安揉搓着脸和手。被丢到马路上的时候,这些地方刮得不轻,他挽起袖子给我看保安的木棍打出来的丑陋瘀青。

“该死的杂种!”他喃喃地说。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你想不想在回去的路上来一小杯啤酒?”

“不!”我说,“当然不想。我这辈子从来没被人扔出去过!”

他斜睨着我,好像在说,他这辈子从来没遇到过不经常被人扔出去的人。

“你从哪里学会用酒瓶当武器的?”我问,尽量试图调和尤安的两种人格:渊博的学者和酗酒的疯子。

“我们那里的孩子天生就会。”他满不在乎地说。

我只能相信他的解释。但想想这种武器的强大杀伤力,我就觉得后怕。

他看着窗外掠过的灯光,又开始唱起来。

我拼命假装不认识他。

短暂的沉默后,他说:“看见没有,朋友,跟着我混,你会很开心的!”

我的嘴巴不由自主地一下子张开了,惊得目瞪口呆,言语无能。这话从何说起?

“今晚你喝到了免费的啤酒,多亏了我!”他解释道,“你现在欠我的情,伙计!”

这是真话。我们没有付啤酒钱,一共多少来着?每瓶两块还是三块?更糟的是,我有种欠了这个神经病钱的感觉。

尤安这套可恶的逻辑让我的惊惧之情无以言表,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了防止情况恶化,我认为最好还是保持沉默。我头一次觉得被他给操纵了,他把我逼到了进退两难的窘境。

无论如何,我都下定决心,再也不和他去任何地方。不过,我也从中学到非常宝贵的经验教训,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体会到了福克兰群岛纠纷的严重性,发现阿根廷人的爱国民族主义情绪达到了极为狂热的程度。

为了明天一早赶路,我早早躺在床上等待入睡。此时一个计划开始在我的脑海中成形——如何将胡安·萨尔瓦多从乌拉圭带到阿根廷。虽然计划的细节仍然需要一些微调,但看上去比较可行。只是,我大概真的欠了尤安·麦克里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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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译注:即福克兰群岛,又称马尔维纳斯群岛,简称“马岛”。

(2) 译注:西班牙语basta 意为“够了”,与英文bastard(杂种)发音相似,所以尤安在此误认为对方辱骂自己。

(3) 译注:拳击规则,三分钟为一个回合,一方被打倒后十秒起不来就算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