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他重新开始切那块芥蓝,平静地说:“我很爱他。”
卢梦安不再看他,“好。”
又静下来。
顾承佑只能埋头干饭,化憋闷为食欲。
穆流风一会没说话,似乎缓过来一点,“我下午去给爸扫墓。”
卢梦安的表情终于有一丝松动,“今天?”
“今天,”穆流风说,“不是祭日,只是路过,看看他。”
“给你爸看男朋友?”卢梦安问。
“顺便的事。”
卢梦安似乎有些不快,但那丝不快也如初冬的冰片,很快破碎掉。
她垂下眼,“他不一定高兴,但会接受的。你们该自己好好过,不必回来。”
“妈,”穆流风缓缓地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卢梦安默然望向他。
“你还……记得爸爸的样子吗?”
穆流风看起来很困惑,甚至有点因困惑而痛苦。
他确实想不明白这件事。
他的记忆中,父母恩爱无比。
母亲到底是怎么到了现在这一步。
卢梦安久久地望着他,不说话。
“我记得,”穆流风说,“我看着镜子,就能看见他。可你早忘记他了吧,现在……也要忘记我了吗?”
他说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
顾承佑握住穆流风的指尖,感受到一丝颤抖。
卢梦安仍不说话,甚至不再看他,像是在走神。
“是他走后一个多月?”穆流风继续说,只能紧紧地抓住顾承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家里跟他有关的东西都不见了。衣服、照片,甚至他买回来的所有物件,一夜之间,都没了。”
“他走后一年吧,你还愿意看看我,跟我说说话。那以后,你不仅不提他,也不看我了。”
“妈,”穆流风眼中闪过雪亮的水光,“你忘记他了,你不要我了,对吗?”
他的嗓音哽咽,竭力克制,眼泪还是滚下来。
但卢梦安还是那么平静,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那样坐着,端庄得如同一座瓷观音。
很久以后,她说:“你来,就是要说这些?”
“不,”穆流风猛然起身,抹了把脸,转身往外走,“我确实不该来……”
“你觉得我不爱颂之,”卢梦安说,“才会拿走他的东西,才会嫁给别人,才会不能面对你,是吗?”
穆流风猛然停下脚步。
不能面对他?
究竟有什么“不能”?
“难道不是我不敢面对你吗?”他沙哑道。
卢梦安说:“我也想问一个问题。”
“承佑,如果你和流风能有你们亲生的孩子,有一天……”
她说到一半,摇了摇头,倒换顺序。
“流风,我来问你。如果有一天,你们有了孩子,但承佑很不幸,在你最爱他的时候走了,你会对这个孩子怎么样?”
穆流风似乎感到可笑,“你不用我举例子,也别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