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师垂眸一转眼神,“他犯老婆瘾了。”说罢,他又爽朗笑出了声,扶着袖玲珑的肩头一抽一抽地笑着。权当为他那三个铜钱报仇雪恨。
毒药师多少年未曾这样舒舒畅畅大笑过了。少年人的情爱就是有趣,纯粹得像初融的小溪流一样,哗啦啦一根筋地拍打着礁石。
古鸿意跪在床边守了他一夜。月光顺着他的眉眼投下一片淡淡的影子,把眼尾的一点红痣拢进晦暗中。
“你醒来我就亲你。”古鸿意支起头,对着他的泪痣凝神许久,直至把那黯红色盯到尽头,眼前泛起一团团青蓝交错。
如果,火海里那一幕当真是他在索一个吻。以后千千万万遍,都补上,都给他。
“可是要等到下雪。”古鸿意垂下眼,松了弦一样扑到被褥里。沮丧又懊悔。
撩眼,目光落在他的唇瓣上,青色的面颊,挂着淡淡的血色,气息平稳又温热。
不知道为什么,古鸿意慢慢伸出掌心,覆盖到他的薄唇上,柔软的触感擦过掌心的疤痕。月亮照得头脑空了一瞬,古鸿意撑起手肘,俯身吻了上去。
睫毛交错睫毛,鼻梁轻碰着鼻梁,没经验的年轻人吻了许久才知道偏偏头,把鼻梁错开,相互嵌合着。
对方唇瓣的起伏与温热,感知得清晰,却只落在掌心。自己吐息紊乱又燥热,唇不安地含与衔,只有自己的手背知道。
古鸿意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飞速撤了手掌,蹙眉向后仰去,手心掩住嘴唇,堵住自己的呼吸,迫自己静一静。
不行。一步步越界,今天自己敢隔着手亲,明天就敢真亲,后天就……古鸿意皱眉摇摇头,下决心以后不能再这样。
古鸿意叹口气,学着他的样子,屈起双腿,自己抱住自己,把头深深埋在膝盖。冷静片刻,又忍不住稍颔首,只露出眼睛来看他。
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这个角度看他,眉眼温和,睡颜安稳,看久了,一团糟的心莫名沉静了些,古鸿意静静看着他,忽然点明了个念头:
“平生第一次有人喜欢我。”古鸿意慢慢垂眼,“……他应该有点喜欢我的,哪怕是一点点也算数。”
古鸿意翻着袖腕,快快夹出那张皱巴的字据,拢在心口,怕丢了似的。这是定心丸。
他不安地咬着指尖,抽出另一手展开纸卷,伏在上面重读一遍,确认一遍,指尖才慢慢从虎牙撕咬中抽离。
他早受惯了世人攻讦。
自记事起,整个盗帮就被江湖盟主斥为异端,盗圣公羊弃为避风头远走天山,而小师弟衰兰送客手继承平沙雁的衣钵,继续在汴京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