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红梅被邀请进门,见一桌晚餐吃了一半,半个比萨还热腾腾躺在外卖纸盒里,啤酒瓶空了三个。她连说,真抱歉,打扰你们晚餐了。
“你也来吃点吗?””女郎问。
乔红梅一眼看见客厅沙发上放的那条披肩。她朝它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脚跟、脚尖、脚跟……身体伏下,手伸出去。披肩上的刺绣,是她十一年前在告别小村时买的,那天恰巧有庙会。她把刺绣缝缀在一条原本很普通的羊毛披肩上,成了一件独一无二的衣饰……等她转过身时,她已决定说什么了。
“你父亲跟我约好见面的。”
女郎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她开口了。
“我知道你是谁。他和我常谈到你。”
乔红梅手缠绕着披肩:“我没想到,你这么大了。”
“离那件可怕的事,已经有十多年了么。”
“离他消隐,也有十二年了。”
“他全告诉你了。当然,他那么爱你。他说过得到你多不容易。”
女郎有了一丝痛楚,但马上做个鬼脸笑了。
乔红梅感动地想,看来密语者对她动了真格的。
“为什么不公开你们的父女关系?”
“父亲两个月前刚和我联络上。”
乔红梅一想,对了,他两个月前的确说到和他女儿的重逢,有一点点杜撰,基本是事实。
“有很多事要预先计划,”女郎说,“媒体怎么对付,还有我母亲……得做充分的计划。那件事对父亲和我,都是灭顶之灾,我们是创伤累累的人,再经不住媒体、社会良知人士的善意迫害了。”
女郎又大又深的眼睛周围已布满细密皱纹。乔红梅想,这双老气横秋的眼睛,太熟悉了。
女郎送她出来,要她别担心,她父亲一定会等她,他娇纵他爱的女人。女郎对她挑起眉毛,想做个顽皮状,但创伤给予她的奇特成熟,使表情和面孔满拧。
“你对我父亲比我了解,知道他多么娇纵你。”女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