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齐之芳心里还始终放不下肖虎,这两个本来可以同时进行的事,竟被齐之芳以女人的逻辑搞成了之间有因果关系、先后顺序的一个事。齐之芳心中暗下决心,一旦女婿赵云翔病情有所起色,她就立刻跟戴世亮结婚。不想事有凑巧,就在齐之芳下了这个决心后不久,她生活的这座小城竟然也出现了正可对赵云翔特别的精神状态对症下药的心理诊所。
连哄带骗地带着赵云翔去心理诊所中看了几次病,这一日王方和齐之芳再次坐在了一位心理医生的对面,聆听他对云翔病情的讲解。
曹医生道:“我们国家的医学界对心理病症的治疗还很初级。像赵云翔这样长期受抑郁症折磨的病人,总是在他们精神崩溃的时候,才引起注意。这次要不是你们及时发现,他就没命了。当然了,也有的人是由于性格和人格的问题,出现类似的症状,最后的诊断还需要我的教授来做。假如有条件的话,你们应该去一趟北京,请我的教授为他确诊一次。”
王方点头称是道:“如果是您刚才说的那种病,该怎么办呢?”
曹医生笑了笑,道:“现在有几种药,是针对这种抑郁症的。一般在两三个礼拜会起作用,但这些药必须长期服用。我的教授懂得更多的药剂和治疗方案。他在国外留过学,是这方面的专家。”
王方突然流出了眼泪。她激动地说道:“我,我太高兴了!”
曹医生和齐之芳都愣了,不知她为什么会“太高兴了”。曹医生甚至开始怀疑起在长期跟赵云翔这位抑郁症患者共同生活后,王方本人的精神状态是否还属正常。
王方不断地抽泣着:“这么长时间,不是云翔在折磨我,是他的病在折磨我,也不是他骂我、恨我,都是他的病……”
王方流着眼泪笑了,站起来,紧紧握住曹医生的手,充满真诚和感激地说道:“谢谢您!等云翔身体稍微恢复一点,我就陪他去北京。”
曹医生缓了缓神,强摆出一个微笑,道:“到时候你先来我这儿一趟,我写封信给教授,你带给他。他在北京的安定医院。”
齐之芳在一旁问道:“这病有救吗?”
曹医生如是回答道:“不好说。在大部分人身上是可以用药物加上辅助治疗控制的。”
齐之芳闻言急道:“那要是他一辈子都这样,好起来花好月圆、诗情画意,坏起来如狼似虎、伤人伤己。”
王方却笑着说道:“没关系,只要知道他不是存心折磨我,我再也不会跟他计较了……”
听完女儿王方的这席话,齐之芳不免生出一种深切的悲哀,女人实在是一种太容易因为爱而自欺欺人的动物。
出乎意料地解决完女婿赵云翔的精神病,齐之芳虽然心里多少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看在孙燕越来越大的肚子的分儿上,在和戴世亮又深入地聊了几回后,最终咬牙下了跟他结婚的决心。
这一日,在精心打扮了一番后,齐之芳第一次去了戴世亮的公司。
齐之芳在戴世亮公司供职的儿媳孙燕见齐之芳来了,忙一边招呼婆婆到跟戴世亮办公室只有一墙之隔的套间中坐下,一边赶忙给齐之芳端来了一杯茶。
孙燕见今日齐之芳穿着款型颇为时尚的深红呢子大衣,黑色长围脖,黑色皮手套,不免语带调侃地说道:“妈今天怎么这么漂亮?有什么喜事儿吧?”
齐之芳笑道:“领证非得照照片!这么大岁数了,人家该笑话死了!你们戴总叫我来这儿会他,然后一块儿去照相馆!你看我头发还行吗?不像刚从理发店出来的傻样儿吧?”
孙燕打量着她,眼里充满由衷的赞叹,孙燕道:“怎么会傻?您看上去最多四十九岁!”
“夸张!”
“那最多五十岁!”孙燕跟自己婆婆又逗了一句。
齐之芳乐了乐,问孙燕道:“戴总呢?”
“还在开会呢。您先在这儿等会儿。”
齐之芳点头道:“行,我坐会儿。真是老了,骑会儿车还出了一身汗!”
孙燕把茶杯搁在茶几上,道:“您喝茶啊。”
孙燕说完便离开了,齐之芳摘下围脖,头仰到沙发靠背上,闭上眼。
就在此时,戴世亮充满自信的声音忽然从墙那边传来:“这块地皮,绝对是黄金地段,我已经得到了可靠消息,说我们市的新市中心就会延到那儿。”
听到“地皮”二字,齐之芳不禁全身上下打了一个激灵。她睁了开眼睛,脸转向戴世亮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