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才答道:“你说,她才四十九岁,模样还那么招人,该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呀!我这不是耽误她吗?”
“这是她自觉自愿的。”老鲁道。
“所以啊!她越是自觉自愿,我就越不能连累她!”李茂才道。
老鲁劝慰李茂才道:“你要想不连累她,就按我说的,天天锻炼,不能怕吃苦!”
李茂才苦笑道:“能不能锻炼好,咱们谁都不知道。”
“你不锻炼怎么知道?”老鲁继续鼓励李茂才。
“要是好不了呢?她陪着我又搭出两年去,一转眼还不就真成了个小老太太?”听完李茂才的这句话,老鲁只能沉默了,他默认李茂才说的是对的。
李茂才继续对老鲁说道:“她添出一根白头发,我就在心里着急一阵。所以我是存心气她的。我让她看清楚,她跟我这么个古怪的病老头根本就过不下去。”
“没有之芳,你怎么办呢?”老鲁心里知道李茂才这几年病情之所以没有恶化其实全仗着齐之芳对他无微不至地照顾。
李茂才叹了一口气,道:“还有保姆小胡,人是笨一点儿,心眼儿不错。我慢慢总会习惯的。”李茂才声音越说越消沉。
老鲁对此看得很明白,李茂才是个汉子,所以他不想连累齐之芳,可一旦齐之芳真的在某日忽然从李茂才的生命中消失,李茂才的这条命估计也就算快完了。人活一辈子其实活得就是个心劲!
作别了李茂才,老鲁迈着四方步走到了李家楼下的小花园中。老鲁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和收衣服、床单的齐之芳打了个照面。
齐之芳压低声音问老鲁,道:“怎么样?”
“还好,就是肝脾有点儿不合。”老鲁小声回答。
齐之芳苦笑道:“可不是,肝火那么旺!”
“老李对你,也真是……”老鲁欲语又止,到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那个,再见,啊!”
齐之芳站在原地本打算等老鲁把话说完,谁知他才将话说了一半,便打了声招呼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准备跟齐之芳就此别过。
“老鲁!”齐之芳这性格,哪可能是那种话听一半的脾气,见老鲁话没说完就走,当即便抱着衣服追了上去。
“老鲁!”齐之芳在李茂才家院子拐弯处追上了老鲁,“你怎么说话说半句、咽半句?”
老鲁站住脚,回过头,见齐之芳竟追上了自己,只得道:“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因为,我了解你和老肖的关系——”
说起来也巧,在老鲁被下放劳动的时候,他正好被分到跟肖虎一组。所以齐之芳当年只身前往农场誓跟肖虎共患难的种种事情,老鲁虽不敢说百分之百都知道,但也清楚个十之七八。
齐之芳眉头微皱道:“怎么又把肖虎扯上了,我跟肖虎已经两三年没联系了!老李刚才是不是又怀疑我跟肖虎——”
老鲁见齐之芳误会了,赶紧替李茂才辩解道:“你千万别误会老李!老李刚才说,他是狠着心跟你发火的。”
齐之芳奇道:“为……什么?”
老鲁长叹了一口气,道:“他说他是存心气你,想把你气跑,因为他不忍心再耽误你。别看老李是个粗人,对你的心真细!他说他通过这三年,总算了解了你对他的心。他说他这辈子最喜欢的女人,对他这么有情有义,他很知足了,可以死而瞑目了。”
齐之芳闻言不免愣了。她虽然知道李茂才对自己情深意重,却不能想象如此粗糙的一个大老爷儿们竟然可以对自己深情至此。
老鲁顺着刚才的话,接着道:“所以他不忍心再让你待在他身边。”
“他真的没提肖虎?”齐之芳多少还是有点怀疑。
老鲁点了点头:“一个字都没提。”
听完老鲁的话,齐之芳眼神顿时变得呆呆的。她此时真的有点觉得这辈子错过了李茂才这样一个粗糙的老男人,很可能是自己极大的损失。
但还未等齐之芳的这个念头正式开始在她的心头伸展开来,老鲁便又一句将这个念头彻底扼杀在了萌芽阶段。
老鲁道:“我呢,倒想跟你提一句肖虎。听说他这两天要从水库工地回来,然后又得马上去党校学习一年。他在信里说,他给你带了点儿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