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安轻轻走过去，弯腰道：“争儿困了，去睡觉吧。”

小风筝迷迷糊糊抬起头，依偎在程颂安怀里道：“想跟爹爹娘亲一起睡。”

从西北回京，明战派了护卫同来，路途中要么住驿站，要么就搭几个简单的帐篷，就地安营扎寨，程颂安和崔元卿便被安置在同一个帐篷中，小风筝早已习惯。

程颂安有些尴尬，崔元卿却已先开口：“娘累了，小风筝跟罗罗奴睡在爹爹这屋里好不好？爹爹给你们弹琴。”

小风筝睡眼惺忪点了点头。

任由爹爹将她抱到榻上，罗罗奴也跟着跳上去，卧在她的身边，并排睡着。

崔元卿垂着眼眸，大掌裹着小风筝的小小的脸蛋，像是捧着一颗珍贵无比的明珠，他像是在恳求：“让她再陪我些日子，行么？”

程颂安坐在灯下静静看着他，这五年他变了很多，变得小心翼翼，他没敢问自已为什么会跟着回京，甚至现在他认定了自已还会离开，却没有再阻拦。

良久，她开口问道：“崔元卿，你不看看我吗？”

崔元卿摩挲女儿脸庞的手顿了下，整个人如同被定住，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许久才确认般回头，眼中带着潮湿。

程颂安凝着他的眼睛：“我给你生了一个女儿，你不抱抱我吗？”

崔元卿的眼泪毫无征兆掉了一颗，他慌张地站了起来，伸出双手走至她身旁，却又忽然放下了：“我不配。”

程颂安不勉强他，而是自已坐在了刚才的琴旁，这是曾经襄王妃送来的，名叫雅弄，她伸手拨了一下，发出铮铮的声音。

小风筝被这个声音吵得皱了皱眉，而后在听到接下来行云流水般的琴声时，又抱着罗罗奴睡熟了，这支曲子她在江南时听娘亲弹了无数次了。

是踏雪姐姐跟她说的，叫隰桑，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一曲终了，程颂安从背后被紧紧拥住，崔元卿跪在她身后，紧紧抱着她：“云黛，别躲了，我不会再逼你出来……”

“我给你想要的一切，包括这条命。”

“我放了你，云黛，我给你自由。”

程颂安没有回头，身后的抱着她的人身体有些发抖，昭示着他用了很大的勇气才出口。

我放了你，我给你自由。

“崔元卿，你还是这么混账。”

程颂安叹了口气，骂道。

崔元卿没有否认：“是，我若是你，新婚之夜便会杀了我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