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在狗窝里,和狗通吃同住,竟一直没人发觉。
狗被主人牵出去时,他藏在干草堆里,见狗冲它的主人摇尾乞怜,而狗主人却动辄对狗踢打喝骂。
就算被踢得口吐白沫了,那狗下次见到主人依旧会热情地冲过去舔手。
有一天他还在睡觉,却突然被丢入狗窝里一个热烘烘湿漉漉的东西弄醒了。
是那条狗的尸体。
它还没死,似乎是伤到了内脏,一直在吐血。见到匀绛,它眼里显出一种哀哀的光来。
它舔了舔匀绛的手,鲜血打湿了他的手心。
然后它就那样慢慢冷下去,本来就潮湿发霉的草堆也彻底失去了原有的保温作用。
匀绛天生跟冰块一样,需要靠别的东西才能保暖。
那天晚上非常冷,狗窝有点漏水,天地间是轰隆作响的雷雨声。怀中的狗渐渐失去了温度,正常人在这里呆一晚上怕不是早就冷死了。
可匀绛生来就异于常人,不管他受了再怎么严重的伤也不会死。
他只会痛。
他是天生魔修的料子,别人需要用大量凡人的痛苦作为辅料祭炼,他本身却早就拥有足够多的痛苦。
即便他并不以为痛。
如果一个人从有感受开始就生在痛苦中,他怎么会觉得这算痛苦呢?
唯有让他真正地感受到正常人拥有的爱和温暖,他才会惊觉自己处境的绝望。
匀绛把那户地主家加起来快一百多个人都杀了,他们的尸体堆在一起,鲜血蜿蜒,和雨水混合成淡锈色的湖。
他仰头看着如幕布沉重的乌云,雨水滴落在他的眼中。
那夜之后,他成了一名金丹期的魔修。
魔修的修炼就是如此简单粗暴,只要杀的人足够多,修为就会自然而然地提升上去。
匀绛就这样主动或是非主动地杀了很多很多的人,然后他就变成了魔尊。
道修们都很奇怪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匀绛的消息,这其实很正常,因为他之前要么是乞丐,要么是小二。
他杀人也从不留活口,魔修道修凡人他都杀。
由于本体的特殊性,他从很多次必死的局面里挣扎着挺了过去,反杀了无数强过他几个大段,想吃他血肉的对手。
他从不惧怕生死,甚至迷恋那种肢体碎裂带来的痛感。
可是眼下他看着林春温,却突然理解那条狗为什么被主人踹到口吐白沫也还要冲他摇尾乞怜。
他就像那条狗一样,明知不受喜欢,明知迎接他的只有刀剑冷言,他也依旧忍不住凑到林春温身边。
“求你了……答应我吧。”
卑微的呢喃在心底响起,匀绛站在原地,等待着林春温允许他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