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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前的鬼门已经完全洞开了,明明是夏日早晨,却完全看不见太阳。
虚淡邪恶的幻影绕着鬼门飞舞,它们像是在笑,欢畅而喜悦的情绪如此直白,震得空气都一齐抖动起来。
林春温听久了,竟产生了耳鸣般的幻听。
立在百丈鬼门前的谢念池更是渺小,鬼门上雕着的两个兽头门笼都比他大。
那个看上去像林恒真的巨大虚影逸散开来,林春温努力看去,试图从那团黑色中看出人类的痕迹。
即便林恒真早已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但明明几周前他还会因为谢念池随手一剑而变得虚弱无比,眼下这个强大到叫他都忍不住双腿战栗的东西……
真的会是林恒真吗?
没等他细看下去,谢念池便平平地往前劈了一剑。
自然到仿佛在时间轴上,这一剑是早已注定好的,看不出开头,也没有结尾。
片刻寂静后,巨大的水花陡然炸开,占地五百公顷的巨大湖水都因为这一剑沸腾起来,犹如天水倒灌般卷起十几层楼的高度,然后再重重砸下。
强烈的噪声让林春温陷入了短暂的失聪,他被冲击力打翻在草地上,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一剑之威,竟至于此!
林春温懵了好一会才能行动,他翻身抹了把脸上的水,朝倒月湖看去——
湖水还在不停倒灌下来,犹如下了场局部暴雨,湖底的大鱼水草砸落在他身边,叫他根本看不到三米外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串念珠的原因,这样的场景本来不可能有普通人存在的空间,但林春温除了有些胸闷外居然还能行动自如。
这场暴雨足足下了几分钟,他终于看到了这一剑的结果。
刚刚还几乎顶到天穹的鬼门虚淡了不少,连上面狰狞古拙的符咒都难以看清,而谢念池……
他在挥完那剑后似乎有些力竭,身上玄色道袍松开了不少,露出了大片麦色胸膛。
脖颈间一颗透明珠子幽幽浮在半空中,照亮了谢念池阴郁的眉眼。
林春温现在才发现,他的头发不知何时变成了银白色,眼圈发青,皮肤透着不正常的惨白。
而他的下半截身体竟然变成了灰色雾气,不停扩张翻涌,向上侵蚀。
很快,连他的腰都变成了灰雾。昨夜他不小心与谢念池对视时那种可怖的压迫感越发浓郁,林春温甚至觉得自己仿佛闻到了呛人的腐臭血腥味。
林恒真幽幽站在谢念池不远处:
“说我是异类,结果天师大人自己也是恶魂呢……那些拜托天师大人守护鬼门的人知道吗?他们信赖的天师原来是一个活了这么久的老鬼,满身恶臭血腥味,恐怕比剑下杀的所有恶魂加起来都要多。”
谢念池那剑对他造成了不小伤害,他的脸颊比林春温以往看到的任何时候都要可怖。眼白全黑,脸颊上密密麻麻的符咒在不停流动。
如果不是熟悉的声音,林春温也难以认出这是那个曾经在梧桐树下站着发呆的林恒真。
谢念池冷冷一笑,右手握着的桃木剑也开始逐渐化作灰雾。